作者:岁寒千秋
她自以为年轻貌美,从宫女爬到贵妃的位置,能把一个帝王的心玩弄于鼓掌。
到头来,才明白,帝王心,才是这个世上最凉薄的东西。
如今她最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都要她死。
“哈哈哈……”
康灵披头散发,状若癫狂。
她恨先帝对她的愚弄,恨江成璟对她的无视,她恨他自己都快死了,还要把真相赤裸裸地揭露出来。
康灵的嘴角挂着凄惨的笑意,目光狠戾地盯着江成璟,一字一句地说:“江成璟,你听着。善恶有报,我罪大恶极,你的手也未必干净。天道轮回,我就在地狱看着你,等着你!下辈子,我还要来找你!”
康灵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最后的诅咒,狰狞的面容在黑暗里扭曲、发狂。
只见她拔掉发间的金钗,狠狠地刺向了自己的喉咙。
血喷溅而出。
在银色的月光下,如妖艳盛开的芍药花。
“江……江……”她抽搐着,一寸寸爬向江成璟,喉咙里被血沫堵得说不出半个字。
最终,她轰然倒地。
如同凋零枯萎的花,零散飘落,覆盖了满地狼藉。
“王爷!”
见江成璟走出冷宫,少青忙跟上来,看他锦袍上沾有血迹,忙问:“康氏她?”
江成璟弹了弹袖口落得灰:“找人收拾下,怎么料理后事,请示朱太后照办就是,不必回本王。”
“遵命。”
康氏的死就像天地间的一粒尘埃,很快就被淹没在宫廷喧嚣中。
*
新帝登基,朝野上下一片新气象。
一朝天子一朝臣。
摄政王府外宾客盈门,谁都想巴结巴结这位炙手可热的摄政王,好在接下来的官场上寻个靠山。
江成璟一并叫门房把人当在了外面。
只说,家中有事,不宜见客。
府外,是急着巴结的官员,门里,江成璟正与海云舒在亭子里悠哉悠哉地下棋。
海云舒执白子,问他:“谁也不见吗?”
江成璟气定神闲:“不见。”
“今天,你父亲来找我了。”
“找你做什么?”
“虽然没明说,可我也听得出来,话里话外都是在说三郎的事,说他之前因为你受了牵连,被罢官,赋闲在家,如今你得势了,所以……”
“他可真是一刻也不闲着,这要官都要到门上来了?”
“我没应他,就一直装傻。”海云舒笑笑,清风曼妙,“他费了半天口舌,见我也没明白他的意思,就气冲冲的走了。”
江成璟轻声一笑,欣慰:“还是夫人有办法。”
“可也不能一直装傻充愣吧,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她纤细的手指捏着棋子,犹豫了半晌,终于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他不敢求我,就找到你头上。呵,他若再来,你就往我身上推,我到要看看,他怎么跟我开这个口。”
棋盘上,黑白交织,宛如一幅水墨画。
凉亭静谧,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外面的喧嚣都与他们无关。
“对了,还有件事。”
“何事?”
“你爹说,他想让咱们搬回去住。”
“他做梦。”
海云舒:“说这也是你母亲的意思。”
江成璟眉间稍有动容。
“你母亲年纪大了,言语又不方便,如今你成家立室,独自把她丢在江家那虎狼窝里,确实不妥。”
“你不怕江家的虎狼窝?”
海云舒闲敲棋子:“我怕什么?”
第391章 要做江家主母
“口气倒是不小啊。”
如今,江成璟已然大婚,按照习俗,父母在世,不分府别住,他理当带着妻儿在父母面前尽孝才是。
可自从二人正式成亲后,别说膝前尽孝,就连回府探亲一次也没有过。
江家人不敢去找江成璟的说三道四,所以就把矛头对准了海云舒。
江老爷子上门时,话中有话的点了海云舒一番,“二郎自小就有主意,不愿与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不怪他,毕竟还有三郎这孩子在膝前尽孝,说白了,他是帮衬他三哥,照顾我们这几个老东西。如今三郎落魄了,都是一家人,二郎难道不该帮衬帮衬?”
海云舒嘴角微微扬:“嗯。”
“再有,琮哥儿是二郎的骨血,如今也不小了,这改姓、入族谱的事儿都得抓紧时间办,总不好孩子一直这么有名没姓的叫着,你说是也不是?”
海云舒只是笑:“是”
江老爷子皱眉:“你别总笑,倒是说句明白话啊。”
海云舒这才到:“父亲为琮儿考虑,云舒感激的很,只是这宗族子嗣之事,我一介女流不好说什么,还是要等江成璟回府再商量。”
“我若能跟他商量的通,还能来找你?”
海云舒还是笑:“感情是父亲先在王爷那里碰了钉子,这才来与我说道,想把我也推去挨骂的?”
“我是为你们好!难不成你叫琮哥儿一辈子不上族谱?”
按说琮儿是江家血脉无疑,如今海云舒得了正妃之位,江成璟更是向皇上请旨立王府世子,无论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都理当开祠堂,给琮哥儿上族谱。
“我明白了,父亲是拿族谱的事要挟王爷,若是王爷不肯帮三郎,不肯搬回老宅住,父亲就不给琮儿上族谱,”海云舒眼底始终含着一丝笑意:“我理解的对吗?”
老爷子在朝政大事上插不了手,可在宗族家谱上,还是做得了主。
江老爷子没想到海云舒劈头盖脸地把他的小心思都说了出来,不禁恼羞成怒:“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海云舒故作惊讶:“我说得不对吗?难不成,父亲是一片好心,是来通知我们宗族耆老已召集完毕,明日就能给琮儿上族谱了?”
“你!”
江老爷子气得不轻。
海云舒面上永远是礼数周全:“父亲,虽说咱们都是一家人,可我一个妇人终究帮衬不上什么。王爷的脾气您也知道,谁的话也不听。父亲若真有什么难处,还是自己同他讲吧。”
吃了个闭门羹,江老爷子气得火冒三丈。这些年,他仗着江成璟的威势,抖擞的很,何时何人面前如此低声过?
这个海云舒,简直跟他那个忤逆不孝的儿子一般无二,都是这辈子来讨债的冤家。
听说,江老爷子回府就气得浑身发抖,高热不退,好几天下不了床了。
江府便有风声传出,说是摄政王夫妇仗势欺人,成了亲,不但不孝父母,还对上门好言相劝的老人家冷嘲热讽。
有传更邪乎的,还说江老爷子是在蘅园受了一顿拳脚,这才一病不起。
如此八卦,人们自然津津乐道。
朝廷中的谏议大夫,勘正百官言行。闲来无事,便咬着江成璟不悌不孝一事,在皇上面前不停地参奏。
这么下去,终归对江成璟名声不好。
海云舒劝江成璟:“不如就搬回去住。”
“不去。”
“眼前去比不去有三个好处。”
“哪三个?”
“一来能堵住悠悠众口,二来能与你母亲团聚,三来可趁势收拾了那些跳梁小鬼。”
海云舒也有自己的考量,因此才跟江成璟商量:“你母亲在江家这么多年,主母之位形同虚设,院内大小事宜都由孟姨娘说了算,她是个什么路数,你我心里都清楚。你母亲若不是仰仗你,只怕要被人欺负死了。你大哥当年就死得不明不白,难道你不想查明真相吗?”
“所以呢?”
有些事不是不想查,是不能查。
自从江家大郎死后,江成璟就仿佛成了江家那个断了线的风筝,越飞越远,越飞越高。可无论如何展翅飞翔,也终究不会回到江家的院墙里。
“所以我更要回去啊,”海云舒道:“摄政王妃的名号,当得起你们江家的主母了吧?”
江成璟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你是我女人,自然什么都当得起。”
“这不就结了?”
江成璟挑眉:“你不是一向对宅院里斗来斗去的事儿,厌烦的很,怎么突然转性了?”
海云舒:“他们想拿忠孝节义说事儿,我偏不让他们如意。”
江成璟一视同仁,还征求了琮儿的意见:“琮儿,你想回江家住吗?”
琮儿更不在意这些,只道:“爹爹和娘亲住哪儿,哪儿就是家,琮儿就住哪儿。”
见琮儿也不反对,江成璟就着人挑选了能工巧匠,去江家把荒废已久的二房重新翻修了一遍,随后选了个黄道吉日,带着海云舒母子一同住进了江家。
二房的麟双院相对偏僻,但地界大,是之前江母居住的院落。
后来江母一心念佛,深入简出,只住在佛堂旁边的小院里,麟双院空着,又无人去住,就慢慢荒废了。
如今江成璟他们回来,正好入住此处。
这天,是海云舒见江家人最全的一次。
因是给琮儿上族谱,宗族耆老来了不少。江家本家也来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