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寒千秋
海云舒授人以柄,不得不从:“哦,知道了……”
她深知,江成璟的逆鳞碰不得,他在气头上的时候,最好别招惹。
老老实实地呆着才是上上之策。
于是海云舒主仆三人,又要了几碟子糕点,到楼下边吃边等。
海云舒时不时往楼上瞟两眼,这两个人,在干什么啊?
半天也不见动静。
小婵刚才是没吃饱,此时正左一口、右一口的填着肚子。
“夫人,你说摄政王会跟郑小公爷说什么啊?”
海云舒敲她的脑袋:“我一不是千里眼顺风耳,二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小婵抹抹嘴皮子:“今儿怎么没见那位鲁姑娘,她不是天天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王爷吗?”
莺歌往她嘴里塞根麻花:“吃你的吧,这么多东西也堵不住你的嘴。”
看了看主子的神情,还好,没什么异常。
海云舒低头剥了颗莲子,问小婵:“你也没见过她几面,怎么弄得像冤家似得?”
“她不是好人。夫人难道不知道吗,这鲁姑娘身边的女使换得勤的很。”
海云舒确实不知。
只记得她身边有个女使,叫丹翠,是个能说会道的。
小婵:“换的勤是因为死的多。
“我也是最近才听人说的,就因为王爷一句话,夸她身边一个小女使的眼睛好看。后来,她竟然随便找个理由,挖了那小姑娘的一双眼睛。
“夫人,你说她是不是烂心肠?”
单看表面,确实瞧不出恬静纯良的鲁姑娘会是这样的人。
不过,这件事也没让海云舒那么意外。
她说:“鲁姑娘自小养尊处优,想要什么没有?唯独这双眼睛,是她永远的痛。”
她应该很羡慕,甚至是嫉妒拥有光明的人吧。
一个粗鄙卑贱的女使,偏偏有了比她珍贵的东西,还得到了江成璟的赞许,鲁若沁当然气得发疯。
小婵又说:“我那天给四爷熬药时,跟元虚道长闲聊了两句,他说,有的人眼睛瞎了,也是可以医好的。
“就是把别人的眼睛剜了,给换上。
“你们说,鲁姑娘是不是打得这个主意啊?”
莺歌才不信:“鲁国公什么地位,要是能换早换了,还用等到现在?
“我估摸道长就是看你傻,哄你说着玩的,你还当真了。”
小婵:“我看那个鲁姑娘不是善茬,心肠歹毒还要披一张好人皮子,高高在上的,就好像再说‘你知道我坏又能怎样’。
“也不知道王爷看上她哪一点了?”
第79章 他们曾经有婚约
看似闲言碎语,海云舒却听到了心里。
鲁姑娘一直在想办法治眼睛,而且江成璟也对这件事上心。
那天在摄政王府外,鲁若沁和元虚道长的对话,什么“耐心等待”,已经是露出了几丝端倪。
怕是真的在等合适的眼睛出现。
小婵肚子吃得鼓起来:“不管她了,随她要剜谁的眼睛,也碍不着咱们什么事。
“倒是楼上那位郑小公爷,可是个麻烦精。每次都纠缠夫人。”
莺歌宽慰:“今天,摄政王替夫人出了回头,以后那郑小公爷应该也不敢轻易找咱们麻烦了。”
海云舒:“但愿吧。”
又等了一会儿,江成璟才下楼。
但没看到郑小公爷跟出来。
只看到江成璟阴着脸,握起的拳头上,有青紫血印。
他步子一深一浅地迈着,踩得楼梯嘎吱作响。
来到海云舒的桌子旁,坐下。
小婵她们也连忙咽了咽嘴里的吃食,腾开座位,识趣地退到一边。
他脸色不善,让人心有戚戚。
海云舒担心:“你把郑小公爷怎么了?”
江成璟甩甩手腕:“没怎么。”
“可是你的手……”
“那小畜生不是想喝酒吗?我跟他划划拳。”
“……”
这分明就是打得。
光天化日,敢对公侯家的公子动手,也就是这位煞星了。
江成璟:“谁知他这么不经喝,还没划两圈,自己倒了。”
什么酒,能让他轻易倒了?
海云舒已经听到楼上那些跟班的在喊郑小公爷的名字。
——小公爷,你醒醒啊。
——小公爷你怎么成这样了,你可不能出事啊。否则国公爷会杀了小人的!
这种劣质的谎言,海云舒也懒得拆穿,只问:“你叫我等你做什么?”
江成璟招呼掌柜的又上了一桌新菜:“没什么,快过年了,一起吃个饭。”
“……”
海云舒如果没记错,这已经是今天她被上得第三桌菜了。
纵然御香楼做得是极品珍馐,山珍海味,可她早已酒足饭饱,如今看了,也是半点食欲也没有。
海云舒直言:“都是有家有口的,咱们俩坐一起吃饭,算怎么回事?”
江成璟不以为然:“你是只想跟我偷偷摸摸的好,不想跟我堂堂正正的吃?”
海云舒急得鼻尖冒汗,生怕他声音大了,让爱传闲话的人听了去。
“好了,你快吃吧,别说了。”
他其实也没吃几口。
说:“我明天要去湖广。”
“去赈灾?”
“嗯。”
最近,文武百官被派去赈灾的不少。
连程子枫的城防营,都调了上千士兵去驻守京畿,维持秩序,生怕灾民逃荒涌入京城,造成暴乱。
江成璟:“上次用你的办法,灾民吃到了九万石粮食。”
他只是陈述事实,并没表明对这件事的态度,是批评还是赞许。
九万石粮,应该能赈济八九成的灾民了,剩下的,既是闹起来,也成不了气候。
海云舒不禁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呢?”
湖广两地地处偏远,再加上洪水泛滥,早已是汪洋一片。
他身为摄政王,不坐在朝堂上安邦定国,倒像个钦差御史,跑到前线体察民情去了。
江成璟有别的考量:“大灾后必有大疫,不去看,不放心。”
“嗯。”
他说的轻描淡写,实则用心良苦。
赈灾只是第一步。
失散的民心,冲毁的农田,倒塌的房屋……
若不实地堪灾,仅凭奏折上的只言片语,恐怕难以对症下药。
从前,只当江成璟是个玩弄权术的佞臣,可真当他认真起来,倒也一本正经。
不禁让人刮目相看。
只是这样折腾一番,肯定没办法在京都过年了。
海云舒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想了想:“开春。”
“哦……”
海云舒是知道的。
他跟鲁若沁的婚事,就定在来年开春。
纵使天塌地陷,他也会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吧。
她笑:“挺好的,回来就能当新郎官了。”
如果手边有面铜镜,海云舒应该瞧瞧自己的笑有多难看。
江成璟转着手里的茶盏:“你要不要说点别的?”
她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