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寒千秋
最近匪盗横行,他在城郊大营忙于公务,始终没着家。结果一回来,见府外是官差把守,府里是老弱病残,他顿感焦头烂额。
程子枫去寿宁堂请安时,老夫人刚吃了药躺下,问他:“你还知道回来啊。”
“孩儿不孝,实在是公务繁忙脱不开身。”
老夫人摆手:“我不是想追究你什么,可身为主君,你总该为整个侯府考虑,难不成你要在军营龟缩一辈子吗?”
他还不服:“不是母亲叫我别管云舒的事儿吗?”
“混账,她在大狱里你当然不用管。如今她都回来了,你不压压她的气焰,以后能有咱们好日子过吗?”
程子枫听这些后宅的弯弯绕头疼,不耐烦道:“孩儿知道了。”
“你如今怎么不去白沧斋了?”
“去了,怎么会没去呢。”
知子莫若母,老夫人戳穿他:“就因为她花了那一小片脸?你就不要她了?”
亲娘面前,程子枫也不再隐瞒:“她脸上那道疤我是看着别扭。”
“当初是谁领着她,死活求我出主意的?这才几年,就不管了?”
老夫人跟他说道理:“她好歹是你儿子的娘,你若不喜欢,摆在屋里养着也行,何必刻意冷落,叫府里人都踩到她头上欺负?
“若把她逼急了惹出什么祸事,受苦的不还是琮哥儿吗?”
程子枫最是厌烦后院里的女人事多,叽叽喳喳,今天她摔碗了,明日她砸锅了,不堪想。
他只享受被捧着,被仰望的感觉。
从前白师师到是看他如翩翩公子,这段日子,也不似从前了。
老夫人下令:“白小娘最近受了不少委屈,你去瞧瞧吧。”
“是。”程子枫只好领命。
白沧斋,清风徐徐而过。
程子枫瞧她脸上的疤,纹上一朵红梅,没之前那么突兀瘆人了。
心里也就不再抵触。
他安慰道:“听说你最近受委屈了?”
白师师有日子没听他嘘寒问暖了,扯个丝帕,假模假样地擦着眼角。
“有枫郎这句话,师师就不委屈。”
第107章 有人管我的死活吗
他替她摸了滴泪珠子,于心不忍:“还是你懂事。”
见程子枫心软,白师师自然要抓着机会说道一番:“枫郎,这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去看琮儿,惹得大娘子不悦,才在寿宁堂大闹这一场。”
“跟你没关系。”
“大娘子一向瞧不上我,也怪我唐突,不该拉着琮哥儿说话,惹人误会。我这就去给她认错,哪怕磕头、赔罪,都可以,主要大娘子能开心。”
“你为了她已经忍了太多,实在不必回回都这么低三下四。”
“枫郎,我委屈没什么。可老太太也因为这事的牵连,实在是冤枉,你说做祖母的想看看孙子有什么错,大娘子何必兴师问罪吗?”
程子枫被白师师的枕边风吹得不分青红皂白。
尤其是牵扯到他亲娘,更是上了头。
“对上不敬长辈,对下苛待妾室,我真不知道她这大娘子怎么当的!”
往日不见程子枫多孝顺,没少给她娘气的头昏脑热,这娶了媳妇突然就开始把忠孝礼义挂嘴上了。
白师师煽风点火:“老太太宽厚,自然不会跟大娘子计较太多。可妾身人微言轻,日后还要靠大娘子照拂,哪能有错不去请罪?”
“你给她赔什么罪?她这么跋扈,都是你们往日太好说话,给她惯的。”
她还装腔作势:“侯爷也别这么说,大娘子还是讲理的,只要我好好求她,她会消气的,你就让我去吧。”
程子枫越听越不是滋味,这家里到底谁说了算?
“你想看琮儿是人之常情,母亲要把孙儿叫到身边抚养,更是天经地义。
“她身为侯府当家主母,对上不敬长辈,对下尖酸刻薄,简直不成体统。等我问清楚,一定罚她去跪家祠。”
白师师软着腰坐在他腿上:“枫郎,带我一起去吧,若不把话说清楚,只怕大娘子日后还有刁难啊。”
程子枫说:“你不用去,我去。肯定还你一个公道。”
说着就去关雎阁兴师问罪去了。
白师师则是站在门口,露出得意的笑,是一种斗争后的胜利和满足。
她自言自语:“海云舒啊海云舒,你是当家主母又如何?一边是侯爷的心,一边是世子之位,你什么都得不到。这一切,早晚都是我的。”
这时,宝心抱着珂哥儿走了过来。
“小娘,珂哥儿醒了,嚷着要去园子里玩呢。你可要一起去吗?”
只见珂哥儿手里拿着拨浪鼓,正摇得起劲,脸上憨憨地笑着。
白师师瞥了一眼,不耐烦道:“他爱上哪就上哪,你喊我做什么?我成天忙得脚不离地,你就不能叫我歇歇?”
珂哥儿原本还欢欣鼓舞的,这下被白小娘的大呼小叫吓到了,攒着小手,不敢吭声。
“奴婢是想着小娘有些日子没跟珂哥儿一道出去玩了。”
“所以呢?”
宝心也是个没心眼儿的,直劝道:“没什么,奴婢就是觉得珂哥儿怪可怜的,小娘都可以去寿宁堂陪世子,也多抽些时间,陪陪咱们珂哥儿吧。
“世子刚不到两岁就会喊娘了,珂哥儿到现在还不会呢。”
“贱婢——”
白师师骂道:“什么时候用得着你来叫我做事了?”
“小娘,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宝心是自从宝月搬走后,才成了白小娘的贴身女使,也还算忠心,但对白小娘之前干得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不大清楚。
自然也就不明白,为什么白小娘在寿宁堂给世子又喂饭,又洗衣,一连做了十几身衣服送去给他穿。
到了珂哥儿身上,就是一口水也不喂,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直到现在,珂哥儿都还捡着世子剩下的衣服穿。
搞得像个没娘的孩子一样。
宝心想不通,难道就因为琮哥儿是世子,才要上赶子巴结?
珂哥儿不才是小娘的亲骨肉吗?
白师师也是心烦,甩甩手帕:“杵在这儿做什么?带着珂哥儿出去啊,别在我面前晃悠。”
宝心委屈:“奴婢遵命。”
白师师摆起主人架子:“还有,别总想着带孩子疯玩。你是我屋里的女使,不是来享福的祖宗,说话办事也该有些分寸。
“有空多去关雎阁打听打听消息,不比你去逛园子、逗孩子有用?”
宝心只好答应:“奴婢知道了……”
*
话说程子枫来到关雎阁,问起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海云舒的说法可是跟白师师的大相径庭。
白师师嘴里说的,是老夫人念及孙儿,原本只想抱来养段时日,可大娘子不肯,不仅抢走世子,还气得老太太差点没命。
海云舒冷笑:“这是你那心肝肉说的吧?明明是她们抢走我的孩子,现在还想倒打一耙?”
“什么抢,只是抱过去看几天,你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海云舒可不会留情面:“你去整个京都城问问,哪户体面人家,能从主母房里抢孩子?是觉得我好欺负?
“我虽出身不高,可也不能由得你们侯府任意揉搓!”
生母尤在,是没夺子这样的道理。
程子枫自知理亏,又换了说法:“你不是叫卷进鲁家的命案里了吗?母亲也是为琮儿着想,你人被带走问话了,不把琮哥儿抱走,就你屋里那几个女使能照顾好孩子?”
海云舒一扫鬓角的碎发:“呵,好一个为别人着想。这侯府里,你为老太太着想,老太太为琮儿着想,那我呢?
“程子枫,我被衙役带走的时候,有人替我想过吗?
“往日我是怎么对这个家的,要钱就给钱,要门路就去通门路,结果到了我身上,你们有一个人为我出头吗?有人管我的死活吗?
“没有!不但没有,还落井下石,趁我落难了来抢孩子。
“你若想闹,咱们就往开了闹,闹到大街上,闹到人尽皆知,好叫大家都评评理,看是谁不是东西。”
第108章 简直是侮辱
程子枫被说中,肯定恼火:“评什么理?我什么时候说不管你了?”
“是吗?我在牢里那么多天,侯府连个去送饭的人都没有,我看你们是巴不得我死了,好把琮儿彻底抢走。”
那天,海云舒被应天府的人带走时,程子枫正在校场练兵。
他只知道海云舒在元宵灯会走散,后被海家人找到接回去养伤,却没想到她竟卷进了鲁国公之女的命案里。
本来程子枫是想托人打听打听,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母亲送信来提醒他——
海云舒被下了大狱,这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来可以要回琮儿,二来若海云舒真犯了事,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休了她。这样就不算违背和海家签的“不可休妻”的婚约。
他再想娶哪个便娶哪个,还可以顺理成章地将海云舒所有的私产据为己有。
岂不是一箭双雕?
程子枫当即被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