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深 第26章

作者:also 标签: 古代言情

  崔享接过,赵钦明才又接着说:“伯父,劝她……别待在京城,也别惦念从前的事了。”

  听了个明白的崔享笑:“为人子女,如何能忘却父母惨死之事,如何不惦念。人伦而已,殿下硬要她不再计较,也太强人所难了。前次的事,是殿下故意赶她吧。”

  “崔伯父知道,便不该觉得我要害她,何必自损来救她。”赵钦明低眉。

  崔享摆摆手:“可草民信你,小女经那一事却不会信你,她之性情,我实在怕她还没等到殿下施救,就做出不可挽回的自损之事。”

  赵钦明也明白,所以让姜笙找了押送的领头人,叫他多看着崔岫云一些。

  “昨夜,她已同我说了要与我崔家断绝关系之事,”崔享笑道,看赵钦明担忧更深就接着说,“殿下要她安稳一生,可此非她所愿。”

  “为着一桩无可挽回的事,难道还要我看她去送死吗?”他低沉着声音说。

  崔享看着他摇了摇头:“草民不敢说视她为亲女一般,却也能说待她珍重至极。我并非不怕她为此而死,但我所能做不过是任她做想做的事,宁可替她收尸,不想看她郁郁一生。殿下若爱人,不该是顾着自己害怕什么呀。”

  的确,只是他怕而已。

  他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微撇过脸说:“难怪您许她进京了。”

  “进京吗?”崔享回神,“她本打算过两年再来的,只是殿下被废之事……她觉得自己放了那些士子离开,害您被废,所以才着急进京,这我更是拦不了。 ”

  “真的?”

  真的是为他的事来的……

  路过桃李苑时,崔享忽而顿足,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二人都不禁往里走了一些。

  跟瑾王对峙已经有半炷香了,崔岫云拿着戒尺磕在自己手心,笑得浅浅淡淡,瑾王则一直瞪着她,手也藏在身后。

  “殿下少了二十个字呢。”她眨巴着眼说。

  他仰着头:“难道你能写得完吗?”

  “能啊,臣十四岁就能。”她捻着瑾王方才写的东西,真诚说。

  瑾王冷哼一声:“你父亲是钻研此事的,自然从小要求你颇多。”

  “殿下想多了,我父亲名声高,却不是个会教书育人的,我可不是跟他学的。”她展示着那木质戒尺,催促他把手拿出来。

  “你,你敢!”瑾王心虚地看着她。

  这点痛也要躲,真是娇生惯养。

  “殿下敢做不敢当,平日这样耍赖吗?怎配为人之尊啊?方才七皇子殿下课上用吃食被发现了,领板子的时候可没含糊,人家才十二岁。您这……”她故意露出了嫌弃轻蔑的神情。

  “你,你放肆!”

  怎么都只会这一句。

  她伸出自己的手瘪着嘴看着瑾王,对方被她激怒了,最后赌着气把手伸了出来。

  二十个。

  她一个个打着,敛眸不去看瑾王想杀她的样子,数着:“二十。好了,殿下可以回了。”

  “你等着!”

  瑾王抽回自己写的课业,转身气哄哄地去找秦学士了。

  她心满意足收好戒尺,转身时看到一双熟悉的靴子,下意识退了一步,望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赵钦明。

  崔享方才见她在此也不方便多留,自己先出了宫,赵钦明倒是跟了进来,此时看她自顾自收拾着东西问:“药收到了吗?”

  “卖了,给城中穷人施饭去了。臣贱体,用不着那么金贵的药材,”她收好书箱福身,“臣告退。”

  “站住!”他看她不打算停步,拽住了她衣袖,缓和了语气问,“去年江南贪污案我被废,你是为这事入京的?”

  “你怎么知道的?”她回身。 更新扣裙:682839428 愿今天的不开心就止于此吧!等你哦

  他不答,崔岫云低了头,毕竟是她害的,总是有愧所以不敢说,此时便道:“是。怎么,殿下怀疑我放那些人进京,是早就想好要害您被废的吗?”

  她话里夹着枪棒,他也不介怀,试探着又问:“真的,是为了我?”

  说了那么多次,他也是没信的。她已经失了兴致应付这话,轻笑:“殿下不信,就不要问。”

  她抱着书箱去了前厅,赵钦明跟在她身后,她还想发怒,却不料才看到秦学士,一帮禁卫忽然闯了进来。

  “秦学士,还有崔编修,”禁卫统领携剑而进说,“失礼了,请二位随我去大理寺吧。”

  崔岫云猛地回头看赵钦明,他也皱着眉,对上她怀疑的眼神,心上一紧,莫名难受,缓缓摇了摇头。

  这次真的不是他。

第31章 嫁祸

  “与你何干?”

  大理寺中,崔岫云看着大理寺的官员问起秦学士这几天进出皇宫都取了什么书,又去了城中什么铺子买书,傲气惯了的秦学士便这样回答了。

  “死去的使臣汉名李深,杀他的凶器是一把中原地界的匕首,从他房中搜出了一幅二十年前的边境地貌图,图之详尽前所未有。我手下的人已经查了,宫中秘藏的图纸与其一模一样,而这些天取用过边境地貌图册书册的,便只有你们二位。且这使臣去过的一家城中书铺,也是秦学士最近购置民间笔记所去过的。”大理寺的官员徐徐说着。

  详尽的地貌图,都是国朝机密所在。

  崔岫云道:“我所取的书,宫中皆有记载。”

  “想要夹带复制一册再还回去,也不是没可能,”大理寺少卿笑,他总算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我已派人清查二位在翰林院和家中所储的书册,在查清之前,就请二位暂住我这儿吧。”

  在临近的两间牢房里互相斜眼看对方的时候, 崔岫云和秦学士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没拿。”

  虽然两间牢房,但中间也只是木栏,两个人便坐在草垛上百无聊赖。

  过了半个时辰,一个小吏来了,抱着一个带锁木箱子到牢门前说:“秦学士,这个您房间里的箱子,您得打开。”

  本来平静秦学士忽而皱眉:“不。”

  “这恐怕由不得您。您若不肯,我们便不客气了。”小吏颔首,要取锤子来了。

  “等等,”秦学士伸手拦住,“这里面所涉书目皆是机密,是……陛下特许的,你们要查,也得去找陛下请示。”

  这话让大理寺的人犹豫起来,只得再去请示。

  崔岫云抱着腿蹲在一边看着秦学士,后者皱眉:“你疑心我?”

  她摇摇头:“只是在想,您这样的人,无党无群,要害你的人,恐怕不是冲着你来的。是……冲着太子殿下吧?”

  秦学士坐了回来,静看着她,她笑:“您肯定与太子殿下有私交,且您本来就是岭北世家出身。否则殿下不会给我这个官职,让我在您手底下做事,好看管我。”

  “你猜到了?”

  她点头,二人又没了话。此时似乎有了雨声,明窗处也落下了雨滴。她只能往另一个角落缩缩,想着此刻再忧心也出不去,浑身泛了冷意,反倒迷迷糊糊睡着了。

  浑身发冷,她抱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身上的冷意消退了,似乎一件温滑的锦绣盖在身上,她微蹙的眉头舒展了些。

  赵钦明蹲在秦学士的牢房里,手穿过木栏,给她盖好了披风。

  “殿下此来何事?”秦学士在他身后问。

  赵钦明起身:“事情有些麻烦了。一夜彻查,杀使臣李深的匕首主人,是我刚回京的云州旧部,十日前至京,才封了禁军都尉,叫裴望。前日裴望在城中乐坊赴宴,席间与使臣李深有过争执,当时裴望就动了刀,现在他被怀疑,也被关押起来了。”

  秦学士叹说:“我也好,裴望也好,崔小友还真没猜错,此次的事是冲着您来的。”

  “你那箱子里究竟……”赵钦明看向他。

  秦学士行礼:“没有地图,但……有些东西也见不了人,恐怕会,殃及殿下。”

  赵钦明点头:“我会阻止他们查的,只是你得多待一阵了。”

  “那崔小友……”

  赵钦明垂眸看着熟睡的人,想到今早收到姜笙的信,她说起了崔岫云当时被流放途中差点想自毁容貌假死逃生,头一次觉得后怕。此时言道:“我进来前,大姚国的那个王爷找过我,只要他提亲,崔岫云此刻就可以出狱。”

  “殿下答应了?”秦学士问。

  他摇头,他不敢再替她决断什么,只道:“来问问她。”

  “殿下真是转性了啊,”慵懒的女声从地上传来,她轻叹着把披风裹紧了一些站起身,“你告诉络素,他敢这么做,我就跟他鱼死网破。不必问为什么。”

  见赵钦明盯着她,她紧了紧披风:“太冷了,不还了。”

  “随你。”他回身朝秦学士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

  崔岫云一把抓住他衣领,蹙眉把鼻子凑过去:“你换熏香了?”

  “没有。”

  “这味道……”有些熟,但不是赵钦明常用的。

  他也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恍然道:“方才进了那死去的使臣李深的屋子,他屋中熏香甚浓,应当是那个味道。”

  如此也说得通,她松了手,赵钦明便走了。秦学士忽然靠到栏杆边,看着有些不满赵钦明态度的崔岫云笑:“奇怪,殿下是开情窍了?”

  “大人别胡说。”她撇嘴。

  “老夫与他舅舅苏协相交多年,从小看着他长大,他那性子,哪里管过别人想要什么,只要自己觉得好,就会硬塞过去。”秦学士小声笑道。

  的确,上回赏灯,她都说了不要,赵钦明还是挑了他觉得好看的灯硬塞给她。

  “从小这样,便是娇惯的。”她嘟囔。

  忆起往昔,秦学士只是摇头笑:“不为人爱者,如何懂得爱人?殿下从小亲缘淡薄,不管父母还是舅舅,敬都大于爱,若要我看,他对前些年一同出生入死过的人的真心,都大于对自己的亲人。”

  “我倒是没见过庄献皇后。”崔岫云回忆着,苏协与他之间,也的确是敬重多一些。

  秦学士轻叹一声:“庄献皇后,眼中有家族,有国朝,为国母乃是最为称职的,若说为母,则有些狠心了。对殿下,也不过是在教养储君而已。”

  “何意?”

  秦学士犹豫了一阵说:“不管殿下是从谁的肚子里出来的,哪怕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她的情意亲近,都不会改变一分,懂得了?”

  她敛眸,听着雨声失神。

  不过两个时辰,牢房前的锁链被敲了敲,崔岫云在夜里醒转,瞧着微弱灯火,被放了出去。

  只放了她一个,毕竟她的确无甚可查。秦学士瞧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街上静谧,大理寺的人说还有半个时辰宵禁,要她快回。她才走两步,眼见街上月光倾洒处多了道人影,顿住了脚步。

  四方馆的翻译已经休了两日的闲,实在是缺乏人手了,主事的也急了,派人好说歹说,将翻译给请来了。

  是个叫翟三娘的年轻女子,不过双十年纪,瞧上去脸色发白,似乎是有病在身,说话也小声些,但好在话语流利。

  苏见深才从外处回来,理了理袍子走到赵钦明身边:“大理寺那边我去看了,裴望那日和李深同去的乐馆,名作清坊,只是个弹琴听曲的地方,里面所有的乐人都以面具、面纱覆面。我已问过其中之人,那李深一月前先于大姚使团到京城打点,处处宴饮作乐,手脚也不干净。当日在清坊是调戏冒犯一个乐师,裴望看不过去,才争执起来。”

上一篇:娇宠美人

下一篇:捕头家的小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