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柚
我的嘴角不住的往上提,不过这样的夸赞我属实受之有愧,毕竟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小肆的功劳。
我在替柳如茵穿衣间,翠儿抱着一罐茶叶进来了,她一进门便兴冲冲喊到:“姑娘姑娘,我讨到了好些茶叶,一会儿我制成茶叶水往您身上喷喷!”
她进了屋子,看看柳如茵,又看了眼浴桶,疑惑地说:“姑娘您这是……又洗了一遍?”
柳如茵随口回道:“嗯,是小七的主意。”
“小七?”翠儿不可置信地说:“小七从来没服侍过主子,她什么都不懂,能帮到您什么!”
柳如茵将手臂伸到翠儿面前,翠儿下意识地贴过去闻了闻,忽然大惊道:“真神奇,竟然没有酒气了……”
见被点名,我在一旁不禁有些骄傲,但见翠儿脸色有些难堪,便立即收起了笑意。
“我来替姑娘梳妆。”翠儿看似平和地说。
柳如茵便坐到了梳妆台前,任由翠儿摆弄,我则在一旁忙别的事。
一会儿皇宫那边要来人,他们八成是要与柳如茵商议入宫之事,在这之前,我得想个法子离开柳如茵身边,毕竟说起来,皇宫里的人谁不认识我?要是被他们发现我当下身处于这个地方,那可就麻烦了!
“小七,现下云裳楼的丫头里,就属你容貌最出挑,待会儿宫里来人时,你就跟着我好了,宫里的人一向讲究,我有你在旁边伴着,到底是长脸面的。”
我正准备溜之大吉之际,却偏偏听到被柳如茵点了名,此刻我的心里就如泄了气的气球,顿时沮丧至极。
“姑娘,宫里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见您,我这一天到晚灰头土脸的,若是以这般颜面出现在他们面前,恐会扰了大人们兴致……”我试图回绝她。
无论宫里来的是谁,我如何都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露面的。
柳如茵转头望向我,眉头微皱着说:“小七,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如今你是我屋里的丫头,那种场合我留在身边是理所应当的,怎么,我瞧着你似乎有些不乐意?”
翠儿也随着柳如茵望了过来,我的目光无意中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紧咬着下唇,眼里流露着一股不可名状的情绪,似是艳羡,又似是嫉妒……
柳如茵指着翠儿说:“往年这个场合,翠儿总想跟在我身边,见一见那皇宫里的官爷,怎奈翠儿的脸……”
柳如茵没继续往下说,但我已经知晓了缘由。
翠儿小的时候家里走了水,她为了救弟弟妹妹们,被滚热的火星灼到了脸,在额头上留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伤疤。这伤疤虽不起眼,细看之下的却有些碍眼。想来这就是柳如茵不愿带她出席那等场合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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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这几章咱们女鹅开始开启“金手指”模式了~
第11章 用计
柳如茵瞥了我一眼,无奈地说道:“即使我不这么安排,赵妈妈也一定会让你随侍的,唉,谁叫你长了一副好脸蛋呢!”
听了这话,我知道事情已无回旋之地,便不再继续推辞。
“小七,你可曾看到一条红色的带子?”翠儿问我。
我回:“什么样的,我可曾见过?”
翠儿说:“是条桃粉色的发带,上课印有桃花花瓣,之前一直挂在这儿,怎么现在到了要用的时候偏偏找不到了!”
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早上确实看到过它,然而我并没有没动它,我摇摇头说:“我看倒是看到过,但是我未曾移动过位置……至于它现在为什么不见了,我也不清楚……”
翠儿急了直跺脚,“我给姑娘做的这款发式恰好需要用到它,若是少了这个发饰,姑娘的头发便盘不起来了。唉,这可如何是好……”
她四处翻找着抽屉和柜子,却没能找出一条类似的发带,不禁更加焦急了。
此时,前头来了个小厮传话说宫里的人已经进了城,约莫再过一炷香的时辰就要到云裳楼了,柳如茵这时也慌了,她吩咐翠儿道:“你别找了,快来不及了,先随意给我做个样式吧,总比披头散发要好!”
翠儿回:“姑娘,那可不行,你是咱们云裳楼的门面,也是晋城的招牌,在应对皇宫来人方面可马虎不得!”
柳如茵不禁埋怨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翠儿听了,不悦地撅着嘴,站到了一边。
这时我站上前去,轻轻抱了抱翠儿,而后对柳如茵说:“姑娘,我从前倒是学了些梳妆手艺,不知姑娘可放心将这残局交给我?”
柳如茵听了我的话后,眼里忽然大放光彩,然而面上却有些犹疑,她说:“你……你会做发式?”
我但笑不语,只说:“姑娘若愿信我一回,我自不会辜负姑娘的信任。”
我在皇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见过了太多心灵手巧的宫女,就算没吃过猪肉,但好歹见过猪跑,所以我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翠儿见这般场景,委了委身子,便去忙活别的事了。
如今正值寒冬,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旺,只见翠儿踩着矮凳攀上枝头,从树上折下了三五枝梅花,又返回到屋子里,从角落里掏出了闲置许久的琉璃瓶,盛满水后,将刚采下来的新鲜梅花插在瓶子里,摆在柳如茵面前的梳妆台上。
古朴的红木妆台映得娇艳的梅花格外耀目,我突然起了心思,从瓶中取了一个枝头出来,在柳如茵头上比划了两下。
不是没有合适的绸带束发吗,那便不用绸带便是。我将柳如茵散落在肩的青丝分拨成上下两份,下半部分任它随意散落在肩,上面那份则被我轻轻挽了起来,然后取来梅花枝头,把它当成发簪一般,插在青丝间。我侧身又从别的枝头上摘下了几朵完整的梅花,将它们随意地固定在散落的发丝上。
柳如茵的发丝很是顺滑,如绸缎一般柔软,她站起身回头间,一席青丝随着它的动作,在空中飘动着,粘在上面的梅花如林间的蝶舞,非常赏心悦目。
“不错。”柳如茵照着镜子说。
“姑娘真是好绝色!”连翠儿也在一旁赞叹着。
我谦虚地笑着说:“都说梅花孤高清冷,我却觉得不然,我只瞧见它绽开得如此旺盛,极其贴合咱们姑娘的出尘之姿,便将它取来一用,细品之下,果然很绝妙!”
“这招你是从哪儿学来的?”柳如茵好奇地问。
我随口编了个理由说:“我以前在家的时候,院子里种了许多梅花树,每年冬天花开正旺的时候,我和姐妹们总爱摘下花枝插在发丝上,毕竟女孩子们都爱美,这花簪可比那些金银簪子要生动得多!
柳如茵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九安城里气候一向温润,即使是冬天也很少落雪,这梅花喜寒,想来理应不适应你们那儿的环境,不知你又是在哪儿见到的梅花树?”
我心里暗道不好,忙解释道:“姑娘说的是,九安城里的确没有梅花……”但皇宫里有啊,想想那么大的一座宫殿,里面什么能工巧匠没有?别说是让梅花在温暖的地带开花,就算是让梨树在冬天结果也不是不可能的。
“是我方才口误了,我想说的原本是桃花树。”我补充道,“桃花和梅花都是非常出挑的花朵,它们盛开的时候都足以惊艳四方。所以我一见到翠儿折来的梅花,便联想起儿时的事了。”
柳如茵了然的点了点头,我这才放松了警惕。
这时门外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原是赵妈妈领着一众随从过来了。
她见柳如茵已然梳妆完毕,不禁露出了笑齿,“茵茵,可准备好了,贵人马上就要到了。”
柳如茵说:“妈妈,我这里一切已准备妥当。”
赵妈妈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目光挪到了一旁的我的身上,下一刻,突然惊叫了起来:“小七,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明所以地问道:“赵妈妈,我怎么了?”
赵妈妈指着我的脸惊恐地说:“你……你的脸……”
我摸了摸我的脸,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我望着赵妈妈,懵懵的说:“我的脸有什么不对劲吗?”
赵妈妈上前将我拉到了镜子前,一脸嫌弃的说:“你这副样子待会儿如何见客?”
我朝镜子里的人望去,只见里面的人儿脸上布满了零星的红点,看起来可怕至极。
“这……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惊惶地捂住脸,不愿再示人。
柳如茵和翠儿闻声连忙凑了上来,见到我的这般容貌,不禁大惊失色。
“小七,刚才不还是好好的,怎么转眼就生出了这些个古怪玩意儿?”柳如茵说。
我愣在原地,连连摇头。
“你的脸既然已成这样,待会儿怕是不能再见人了。”赵妈妈长叹了一口气说:“唉,本来还想着给你个面见宫里大人的机会,如今是你自己不争气,生了这古怪的病,倒也怨不了别人。”
“能得赵妈妈照拂我已是荣幸至极,哪里还敢有所怨念。”能不去见那些宫人,我比谁都开心,怎么会有怨言呢!
“我见你满脸都是红疹,想来一定很难受吧,这样,你先回你的屋子,一会儿我让阿福去给你请个大夫来看看。”赵妈妈交代了我一句后,将关注点又挪回到了柳如茵身上。
我表面痛苦,但心底却乐开了花,不过却不能在这个时候显露出来。我强压着内心的兴奋,跟她们打了招呼后便退下了,至于我走之后由谁来接替我,又由谁来做安排,便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了。
今天的天儿很是明朗,西北风轻拂,带来阵阵凉意,我不禁裹紧了披在身上的斗篷,大踏步地往前厅走去。
柳如茵屋子里的那些人谁也不曾料到,为什么前一刻还是病殃殃的人,转瞬忽然变得生龙活虎……
我掂了掂腰间的香囊,不禁微微扬起了嘴角。掐指一算,不消半刻钟,那药效便会失效,到时候我脸上的红斑自会消失殆尽。
果然,当我踏入前厅时,面容已与常人无二了。
“小七,你来了刚好,东面那张桌子的客人需要补些茶水,我现在手上正忙,你帮我一下吧。”紫薰见我来了,不禁面露喜色,没顾得上与我寒暄,只匆忙办着手里的事情。
“好。”我见她实在太忙了,便应了下来,接过她手里的茶壶,走到东边她所说的那台桌子前。
“哎呦,你瞧你,这阵子天天夜里累得要死要活的,当下难得有机会躲开娘子喝口花酒,怎么这么放不开?”
说话的汉子指着我手里的茶壶说:“给他满上。”
我赔笑着说:“官人,我这里装的是茶水,您稍候,我这就去给您取酒来。”
说着,我转身就走,只听刚才那汉子说:“老钱,你说你最近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啊,为什么白天晚上都见不到人?”
那个被称作“老钱”的人说:“别提了,还不是为了生计嘛,家里米缸里又没米了,娘子催得紧,便经人介绍找了个苦力活。”
“可是有什么活是只能在夜间做的呢?”
老钱突然噤了声,他四处探望了几下,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是帮谢太守押运粮草等物资,这不到岁末了吗,他们从百姓手里收了不少粮食,现在需要我们搬运到郊外的库房去。”
“原来是这事啊,那我就奇怪了,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晚上去做呢?”
老钱憨憨地摸了摸脑袋:“太守交待了,咱们这里是边境,城里不乏流民强盗,白日运送物资的话,目标太大,难免会被盯上,所以选择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去办这件事。”
他想了想又说:“不过纵使我们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难逃黑枫寨的魔爪,他们的人每夜都蹲守在山上,拦截我们的去路,抢夺我们的粮食。”
“老钱你是说,黑枫寨的人天天都去抢你们运送的物资?”
老钱点头答道:“对呀,那些人简直是阴魂不散,太守最近正为这事头疼呢……”
另一人说:“黑枫寨势力强大,我们既然对付不了他们,为什么不选择绕路走,而是偏要走他们所在的那座山呢?老钱啊,我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太守故意将粮草放给他们……”
此时,我已抱来了一壶好酒,我一边给他们两人的酒盏里倒酒,一边侧耳听他们交谈。
“嘘,没证据的话,你可别瞎说啊,小心隔墙有耳。”老钱朝着我的方向努了努嘴。
我知趣的退开了,心里却早已起了波澜。
联想起这些天的所见所闻,我心里大抵已有了结论。
谢太守谢洪畴将粮草送给黑枫寨,黑枫寨又将它们运到了熠国,他们避开了正常贸易往来的明线,选择走这条暗线,显然是为了避人耳目。那究竟是什么事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折呢?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日奏折上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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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奇舞
或许是到了年关,今日云裳楼里生意格外的好,当我在前厅招待好客人回柳如茵的屋子时,已是精疲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