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木好好吃饭
“何时伤的?”
唐乐安莞尔,桃花眼中却风平浪静,“顾大人深夜造访,可有要事?”
白日遇狼一事,她不愿费心去细想。
偶遇也好设计也罢,她都不在乎。
她只想好好活着。
眼睫抬起瞧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顾云峥深如寒潭仿若笼罩着浓雾的眼底,此刻清澈见底,所有情愫都显山露水。
只要那双倩眸一窥便知。
可那双眸子却始终落于虚空,好似一樽木头。
顾云峥闭眼一瞬,将眼底的失意深埋,他勾唇,脸上染了几分笑意,却浮于表面。
“你我为旧识,如今你攀上高枝了,我合该来祝贺一番才是......”
他缓缓站起绕到她的背后,一只大手禁锢细腰,俯首埋进秀发中,合眸轻嗅。
“安安,你打算如何伺候他?嗯?”
尾音下压,明晃晃的羞辱。
熟悉的屈辱感再一次填满胸腔,唐乐安眼尾红透,咬着下唇,使劲去抠腰间的大手。
那只手像是缠在了她的腰上,怎么也掰扯不开,反被步步逼至门扇处。
情绪极致低落,顾云峥将人揽入怀中,用尽全部气力抱紧,似乎带着某种执念般的呢喃:“安安,安安,安安......”
他本想借赏梅宴向天下人宣布,唐乐安是他顾云峥的人。可那玉珠长公主竟恼他至此,不惜动用旧部的关系。
还顺手将他与张柔椿那个蠢货绑在一起,惹出不少麻烦,为此他烦心了好一阵。
耳畔的嗓音不复往日温润,也无清冷,只余散不尽的颓败、消沉、沮丧。唐乐安面无表情,生不出半点心疼,只觉得烦扰至极。
第40章 胆大妄为
沉寂的空气中,一道敲门声骤响。
“唐乐安,你开下门。”张木齐立在门外,温柔清浅。
身为张木齐的通房丫鬟,此刻却与一男子搂搂抱抱,唐乐安羞愤难当,拼命撕扯着腰间的大手。
“快松开。”
温软的嗓音夹杂的有焦急与惶恐,像是被欺负的快要咬人的红眼小兔子,惹得顾云峥愈发不想就此放过。
贴近那烧红的耳垂旁,他温润如玉的嗓音轻喃:“真想看看张木齐的反应。”
潮湿热气环绕耳畔,唐乐安血色尽失,咬着下唇,一滴晶莹潸然落下。
清泪滴落虎口,顾云峥的心脏骤缩,狐眼中划过一丝郁郁心痛,他垂下了眸子……
一声轻响,房门拉开。
房内之人只着单薄内衫,满园春色若隐若现,撩人至极。张木齐满脸通红地躲开视线,心中默念非礼勿视。
将一小药箱放于桌上,他眼神无处安放地到处乱飞,喏声道:“这是我平日里所用的药箱,里面擦创烫伤、麻布皆有,你拿去用罢。”
瞧了眼药箱外饰,花纹繁复,精工细造,里面所备也定不是寻常之物。唐乐安抿紧唇,眼睫微微轻抬。
“二少爷……”
“叫我凡知即可。”
凡知是张木齐的字。
“奴婢不敢逾矩。”唐乐安垂首,手臂上的伤痛,时刻腐蚀着她的意志,她也不叫疼。
纵然她清楚,只需稍加利用自己这张脸,便可获得细心呵护,以及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哪怕唐家早已衰败,被世人所遗忘,她也不愿折辱了门楣,叫屈指可数的权贵以为她唐家子女是趋炎附势之辈。
缄默了片刻,她道:“二少爷,奴婢想问您一事。”
眼落在那红肿的伤口上,张木齐面露担忧:“我先为你包扎伤口罢。”
唐乐安微惊,这才意识到手臂是赤裸着的,急急地往身后缩,意外扯到伤口,疼得她眉头一皱。
张木齐眼中的心疼都快要溢出眼眶,略带强硬地将人手臂拽过来。
“伤口再这样拖下去,你这条手臂也别想要了。”
苦顾云峥纠缠已久,唐乐安心中极为抗拒强蛮霸道之风,被外男抓手臂她欲要挣扎,却在听到这如沐春风的关心话语时,她不禁静下了心神,第一次生了想要细细观探眼前之人的心思。
娇似三月春花烂漫的桃眼,小心翼翼地窥探着那双垂着,为她手臂上药的眸子。
那双垂着的眸子忽而掀起,他粲然一笑,犹如春风化雨,淅淅潵潵落了满枝头。
唐乐安怔忡。
她眼睫猛地颤了下,咽下一口唾沫。就那一刹那,她的心口好像被什么小尖角撞了一下。
很轻,又好似很重。
带着难以言说的刺痛感。
就那一下,直击她的心魂。
麻布包扎伤口,动作柔而缓,好似在对待一件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宝。张木齐在收尾处打了个结。
将药箱给收整好,他略带羞赧地道:“我以前在外云游时,结识过一个大夫,偶然学得些许皮毛医术,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明日来给你伤口换药。”
唐乐安喉头哽涩:“二少爷,奴婢想问您一事。”
二次提及想必十分重要,张木齐连忙严色,正襟危坐:“你且问,我若知晓,必定知无不言。”
“玉珠长公主的赏梅宴,那日,您不在吗?”
张木齐轻晃了晃头,道:“我那日与王家三公子去了郊外踏雪访友,并未前去赴宴。你怎会突然问起此事?”
唐乐安眼中掠过一丝微诧,那日宴会上的事情竟瞒得严丝合缝,玉珠长公主的势力,不可小觑。
此种境况下,也难怪钟东佳会急于找她办事。
莫名的沉默,让张木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拧着眉头:“那日宴会,你被我小妹带去了?”
“是。”唐乐安没有隐瞒。
此事,不出一日便会暴露。
与其闹得难堪,不如坦白。
这一刻的她,心思阴暗地想:二少爷是个面善心慈的,或许会因她被人算计而心生怜悯,宽宏大量放过也说不定。
听闻与小妹有关,张木齐面色瞬间凝重。小妹自小娇蛮任性,被宠得无法无天,手段也越发不加收敛。
双手握紧成拳,他沉下一口气:“务必将事,事无巨细告知于我。”
听到这话,唐乐安喉间干涩越发严重,沙哑着道:“那日赏梅宴,阴差阳错下,我与当朝太师顾大人……”
喉管犹如被塞入棉花,堵得她说不出话。
后面的话无需再听,张木齐已从那张娇颜上寻到了真相,他像是被从水中捞出的鱼儿,嘴唇一张一合,汲取着稀薄的空气。
万籁俱静。
落针可闻。
张木齐冥然兀坐,古井无波的眸子,叫人瞧不出他真实想法。
唐乐安忐忑不安,手心的汗又黏又湿,脖子上像是悬了块巨石,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好好歇息。”
一声轻言,卷着凉意拂过。
随之响起的是,脚步离去的动静。
唐乐安呆若木鸡,愣了许久许久,缓缓撑着站起,洗漱完躺上床。
被褥松软,卷着太阳的暖意将她包裹住,双目直勾勾望着上方的浮雕花,脸颊忽而划过一抹湿润。
素手去触。
微凉。
她扯着嘴角,突得笑了起来。
枝遥花摆,笑声延绵。
其中却夹着寥落,荒凉,悲恸,令人心酸不已。
她真是蠢极了。
……
雪落交织,盘旋。
落了一夜。
院子里,丫鬟小厮清扫着积雪,瞧见唐乐安走出屋,忙笑颜相迎。
立在檐下,她素手长伸。
漫天飞舞的雪,似乎怎么也下不完,三两雪瓣落在掌心,片刻消融。
门口,一道娇影长驱直入。
张柔椿穿廊而过,上来扬手便是一巴掌!
唐乐安乖乖受着,垂首跪地。
“不要脸的狐媚子,你一个破烂贱货也配当我二哥的通房丫鬟?你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张柔椿怒目圆睁,怒火中烧。
昨日实在心烦得紧,晚间没瞧见唐乐安,她还当是这人识趣,特地躲着。
不曾想这人居然胆大妄为到去勾引她二哥,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