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清风
翟纤云心中无语,皱眉眼神回应,示意宋思卉不要说话。
可宋思卉半分没看懂。
一心只想将自己的罪责转移。
“姑母,叶秋漓为非作歹,残害弟妹,毒害宗族子嗣!实乃不可饶恕啊!就应该即刻定罪,家法处置!”
宋白晴瞧宋思卉着急慌忙,要将罪名扣在叶秋漓的模样,心中无奈,但还是开口安慰:“你莫着急,此事,我会按章处理。”
“按我大晋律法,谋杀缌麻以上尊长已行者,杖一百,流两千里;已伤者,绞;已杀者,斩。”
“援引至弟妹谋杀兄妻者,兄妻谋杀弟妹者,其罪同之。”
就在这时,一身石青色山水楼台银丝暗纹直缀,手持诗墨折扇,头顶羊脂玉簪子将黑发全束而盘,翩然清风,矜贵利落,一双多情的桃花深眸,暗暗发着光,抬起看向叶秋漓的时候,竟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她的眼神。
陆清旸声音与人影,同时跨入春禧院偏厅。
叶秋漓被他勾摄之眼眸怔住须臾,眉心瞬间拧紧。
她还未开口,身边的春桃忍不住了,着急辩道:“三公子这是何话,事情还未弄清楚,您怎的谋杀之字都说出来,我们少夫人连红花之事都未沾染!何来谋杀一罪!”
陆清旸笑了笑:“母亲妆安,还有.......嫂嫂,亦安。”
他身子作揖,唇角淡漠,眼光诡谲。
直直看着叶秋漓,不过行礼须臾,他便将叶秋漓上上下下,全部打量个遍,最后起身之时,唇角悄然又上扬了几分。
陆清旸是当真没想到,平日看着温婉娇弱的人,竟有另外一面,能言善辩,字字韧然,这反差感,倒让他莫名多了几分好奇,且很想窥探这,娇弱之后的盎然春色呢。
“不过提一嘴而已,嫂嫂身边婢子,未免太不懂规矩,竟敢顶我的嘴?”
陆清旸细长的眼睛在微笑,可凛冽寒意,却刺骨般扑来!
“春桃并非此意,公子所言我实难担待,她是我身边的人,一时心急才会如此,还望三公子切勿怪罪。”叶秋漓柔顺开口,不慌不忙。
陆清旸轻扯嘴角,继续道:“刑律·人命一卷言,凡人用魇魅符书诅咒畜蛊毒药等,欲至人疾苦无杀人之心者,减谋杀已行未伤二等,应杖八十,徒两年。”
叶秋漓睫羽微颤,这人竟如此精通律法一类。
“嫂嫂,你可知,母亲只叫你一人前来问话,是在帮你?”陆清旸漫不经心掀起眸子,低沉的嗓音带着戏谑。
第87章 撑腰
帮她?
此言,此举,竟还能说出是在帮她?
陆清旸狭长的眸子细细打量着他这位嫂嫂的一举一动,风度翩翩之下,眸中野心毫不遮掩,甚至直勾勾看着叶秋漓。
他故意搬出律法,想着‘绞’‘杀’二字,便能将她这后宅妇人吓得魂不守舍,谁知她面色竟未露太多慌乱,只面色凝重了些许。
这举动反应,未在他掌控之内,达到该有的效果,倒还真有些伤他的心。
“清者自清,就算三公子将家法之,训,跪,掌,禁,杖,笞,罚,驱;国法之,杖笞,徒役,流放,绞杀,腰斩,车裂等,全说与我听,我听着虽胆颤,可此事终究与我无关,我畏惧那行字,却不畏惧此等刑罚会落在我身上。”
她直视陆清旸的眸子,清浅而笃然地说道。
陆清旸眸光浑浊复杂了几分,淡淡看着眼前之人,拍了拍折扇,旋即看向正堂上坐的母亲。
“母亲,嫂嫂如此争辩,那此事......”
宋白晴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柔和几分。
“秋漓啊,母亲此番只叫你一人,确实是为你着想啊,查出红花药罐之时,衍儿那头也说,此事全权交于我处理。”
“听过纤云证言之后,衍儿心寒不已,但到底是念着你同二儿媳的姐妹情分,若大张旗鼓地调查,到时,我想护着你,都护不住了啊。”
“你老实跟母亲说,你到底为何这么做,只要你真心悔过,我们小惩大戒,你去青雅居认个错,此事,便也过去了。”
叶秋漓算是看明白了。
这婆母有个永恒技能——扣死后果,不论前因。
即使自己明明白白说了这么说,另一个嫌疑人也在身边,她也不管不问,只软磨硬泡,要叶秋漓认罪,大罪认不了,就让她认小罪。
反正无论如何。
这罪责,必得扣上才罢休!
“母亲为何不愿替秋漓做主?”
“为何笃定事情是儿媳做的?”
“纤云姑娘亦有嫌疑,母亲为何,不审问她?”
叶秋漓一连三问,声音略带委屈,无论如何,她不能顺着宋氏的话回答,她必须提出自己的问题,有自己的辩驳重心,否则,便真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秋漓是您亲选的儿媳,怎会做有损母亲脸面,有损侯府尊贵,此等肮脏不堪之事?请母亲明察!”
跪在一旁的翟纤云面露几分慌乱,事情比她想象中还要棘手,尤其此刻,叶秋漓还将宋氏的尊严,侯府家族的尊严,搬出来说道。
宋白晴轻碾菩提,稍作思忖。
侯爷今日在前院书房招待同僚,后院之事,若闹到他那里,到底是不行的。
宋思卉这颗棋子,她原想借着翟纤云的指控,将人多留一段时间,这样也好谋划之后的事。
但做做样子,让宋思卉知道,她这个姑母在竭尽帮她,免得失去信任,来日不顺从于她。
倒也足够了。
没必要让叶秋漓这个刚进门的媳妇这般难堪。
毕竟,这也是她亲自选进门的棋子......
思至此,宋白晴轻掀眼皮:“此事涉及思卉的清白,亦涉及你的清白,更事关子嗣,是该查查清楚。”
“刘妈妈,带着如烟如雨,去青雅居将二公子请来,前院有客人在,动静小些,将陈嬷嬷,霞红,云紫一同叫来便可,其余人吩咐呆在后覃房,着下头得力有劲的婆婆妈妈守着,哪也不许去!”
“是,奴婢这就去。”
话毕,刘妈妈带着如烟如雨正要出门,自叶秋漓跪下,便一直跪着春桃,鼓起勇气开口:“大夫人,奴婢斗胆,可否将大公子一同请来,此事毕竟事关昭阳院,翟姑娘作为人证,是昭阳院的人,大少夫人更是大公子之妻。”
叶秋漓黑眸微闪,看向春桃,事发至此,她倒真没想起要找陆清旭来,不料想春桃开了口.......
宋白晴哪里愿意陆清旭那个冷面邪肆的家伙来,立即就驳了:“不必,此事涉及家风,人多口杂,至关之人来便可。”
“至关之人来便可吗?”
一道声音突兀响在空气之中,邪魅的声音蕴藏霸气,凛冽至极,陆清旭身后跟着琅妈妈,以及被绑住双手,棉布紧紧塞住嘴巴的白露。
男人在门口站定,黑玄直缀裹胁冷意,他幽深如古潭的眼眸扫过屋内所有人,单手扯住白露后背衣物,狠狠往屋内一扔。
白露整个人踉跄跌跪在地,砰得脆响,磕得她膝盖断痛一般,她发髻凌乱,眼眶泛红,垂着头瑟瑟发抖。
翟纤云看着被五花大绑的白露,心里陡然一惊,怎的会被抓到,她该不会供出自己吧?
冷寂之中,陆清旭与陆清旸寒光隔空对视,威慑敌忾的仇意,瞬间迸射在两人之间,不过因为陆清旭走到叶秋漓身边,移开眸光,那仇意只持续了瞬刻。
他双目冷冷盯着跪在另一旁的翟纤云,伸手抓住叶秋漓手臂,将她拽拉起身:“你不用跪,起来。”
看着终于有人来给自家主子撑腰,春桃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无声落了下来。
叶秋漓抬眸,只见男人邪肆冷面,桀骜不驯的下颌线紧紧绷着,她睫羽颤动,心口竟在顷刻间闪燃起一团火苗。
“这婢女偷摸进入我与秋漓房中,被我当场抓获,手里还握着一袋药草,此刻,就拴在她手边,这人,应该很至关吧。”
他眸子微挑,说完顺手将叶秋漓拉到自己身后。
叶秋漓骨骼身形娇小,在肩宽形高,身材魁梧高大的陆清旭面前,衬得跟小鸡崽躲在黑虎身后似的,尤其那清眸还红红的,蕴着氤氲水汽,更像。
宋白晴眉梢微挑。
看着白露背脊颤抖之模样,便什么都明白了。
没用的东西,把她送到昭阳院,是想要她做眼线媚人的,却不料这般不成器!
“她手中的东西,到底是何?琅妈妈,将东西打开,再将那棉布扯开,我好好问问她!”
琅妈妈上前将东西打开,呈到宋氏面前。
瞧见那红花之时,宋白晴脸色瞬沉:“下贱的东西,竟敢谋害主家子嗣,还诬陷给其它主子!”
“大夫人,大夫人,我......我、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白露慌张不已,浑身发抖,环顾四周,目光看向翟纤云,恰好翟纤云也看向她,四目相对,双方心中皆是一道惊雷。
不过,翟纤云比白露沉得住气,没有太过慌乱,只默默收回目光,死死扣紧手指,垂下眸子暗自盘算。
第88章 他证
“没有的话,为何口齿不清,浑身颤抖?”宋氏厉声。
白露下意识回头,看向陆清旸,微妙的眸光瞬间宋氏捕捉到,她眉头皱紧,这小妮子,竟然跟她的旸儿有暧昧,自己问她话,她居然回头看旸儿?
陆清旸皱了皱眉,无情移开了目光。
见三公子压根不在意自己的模样,白露心头被猛刺一刀。
“回话!”宋氏冷声砸来。
白露胆颤心惊,情急之下,竟然心生一计:“是大少夫人,是大少夫人吩咐我将药丢掉,我刚将其装入袋中,不曾想被大公子发现,便被绑来了。”
话语一落,在场所有人表情可谓千变万化。
有人得意,有人吃惊,有人阴沉,有人恨不得口水沫子直接吐白露脸上。
白露一句话,不仅给自圆其行,连带着翟纤云的那份,也给圆上了。
而矛头,再次指向了叶秋漓!
宋白晴唇角微动,表情甚是微妙。
此事到底是有些超出她的掌控,转圜来转圜去,最后居然依旧落在叶秋漓身上。
这事,果真是她叶秋漓做的!
白露是她身边出去的人,卖身契还在她手上了,可不是雇进来的长工短工,是奴才,是归属于侯府的个人私产,与物件无异,犯了错,主家自行处置便可,不必送到官府。
如此这般,是断断不敢在她面前撒谎的。
而叶秋漓此罪若是落定,那也是依照家法,私刑处置,陆清旸说的那些律法疏议,也是故意吓她罢了!
毕竟,这勿私赏以格公议,勿私刑以亏国律,这家法私刑,也不能凌驾于国律之上,凌驾于礼法之上,否则来日被人告发,亦或参奏弹劾于朝堂,可是一桩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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