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妧妧
正说着,之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伙计跑了回来。
“大少爷!大少爷!”
贺兰渊今日本就心烦意躁,没好气骂道:“我又不是死了,叫这么大声干什么?!”
“小的去看了,您猜,那青丝坊的东家是谁?”伙计顿了顿,见贺兰渊没有要搭话的意思,这才继续说,“是咱们三小姐!”
吧嗒!
贺兰渊握着的笔,不小心落在纸上,留下一圈墨痕。
“贺兰芝?”他危险的眯了眯眸子,“她不是嫁给祝武宣那个短命鬼了吗,怎么还有心思出来倒腾什么生意。”
说起来,也得亏他这位同父异母的好妹妹嫁给了短命鬼。
不然,他们贺兰记商铺,至今还要被那些吸血的官家欺负呢。
伙计说:“我找人打听了一下,那青丝坊的前身,叫锦绣庄,是相府大公子名下的产业。”
“原来如此。”贺兰渊眸光阴冷,“一个妇道人家,不在府上好好相夫教子,出来学男人做什么生意!”
还害得他的铺子今日生意冷冷清清!
贺兰渊紧紧盯着那伙计,期盼他说出青丝坊的不好,比如虽然人多,但都是蹭吃蹭喝的,没什么生意。
那伙计吞吞吐吐道:“可是,小的在青丝坊待了半个时辰。凡是进去的客人,十个至少有七个都会成交。”
不得不说,那青丝坊里的布料,从普通棉布到锦绣丝绸,不仅花样精美,料子更是紧实,还便宜!
关键人家还说了,可以量身定做新衣,按尺寸收银子。
他刚才被青丝坊的伙计都说心动了,差点就要当场买一尺布。
贺兰渊脸色一黑:“愚蠢!”
也不知他是在骂贺兰芝,如此薄利多销置自身利益于不顾太愚蠢,还是骂那些客人贪便宜愚蠢。
那伙计犹豫半晌,还是开口说:“小的刚才,还看见平南王妃给了一把金瓜子给三小姐,说是给府上的小姐定制嫁衣。听说,这只是部分定金。”
一把金瓜子!
贺兰渊心口被重重一击,原本还算俊俏的面孔,因为嫉妒而扭曲成一团。
只是一件嫁衣,哪怕卖上百两银子,他顶多也就眼红几日罢了。
可那是平南王!
平南王手握兵权,与其他那些空有封地却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不同,人家在朝堂上是说得上话,皇子都要给三分薄面的。
数个月前,贺兰家从江南搬到京城,想要开铺子,却苦于官府为难,说他们贺兰家没有路引。
因为贺兰家离平南王府不远,贺兰渊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平南王。
特意带着礼物,上门拜访了好几次,别说平南王了,就是平南王妃姜氏,都不曾见他一面,着实让他没面子。
可是现在,那丫头仅仅是新店开张,竟攀上了平南王府这么大的一个靠山!
这怎么可以……
贺兰渊眸色一沉,嘴里喃喃道:“想做嫁衣?痴心妄想……”
*
贺兰芝送走了平南王妃姜氏之后,便让王澜继续留在青丝坊照看生意,吩咐月姑去平南王府一趟。
月姑是相府老人了,虽然性子急躁了些,却深谙深宅大院里的规矩,派她去准没错。
安排妥当之后,贺兰芝与谢无痕一同去了护国公府。
国公府比相府还要奢靡许多,此刻霍家二小姐正闷在自己的闺房中,里面时不时传来哭声。
“滚,都给我滚!”
“一群没用的东西!”
少女娇声骂道,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跪倒了一大片。
谢无痕和贺兰芝刚进院子,便听到了这一声声娇喝。
领路的护国公霍德老脸笑意僵硬,清了清嗓子:“无痕师父莫要见怪,小女这段时日茶饭不思,整夜整夜睡不好觉。故而脾气暴躁了些,其实她平时很是温婉娴静的。”
哗啦——
老国公话音刚落,里面又是噼里哗啦一阵响,听起来像是把桌上的瓷器全都掀了。
“雨曦!”霍国公呵斥了一声,屋子里正在砸东西的少女,这才有了收敛。
霍雨曦不过十五六岁,但双眸满是红血丝,看上去戾气不小,如同死了七八年的女鬼一般。
“爹,你总算来了。”霍雨曦哭得梨花带雨,“爹啊,那些大夫都是骗子。女儿喝了许多药,一睡着却还是梦见那些魑魅魍魉!”
因为她一睡着便梦见鬼怪,有时候还会梦游,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睡过好觉了。
这期间,民间赫赫有名的大夫、宫中御医都来过,安眠的药方饮了十几副,却收效甚微。
霍德老来得女,看见女儿受罪,自己也不好受。
他幽幽叹了口气:“无痕师父,事情便如你所见。老夫真是什么法子都想过了,就是没有用。这不得不,想到了您。”
霍雨曦顺着她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披朱砂色袈裟,左手握着玲珑禅杖,右手拨动小叶檀木佛珠的和尚,正站在门口。
他哪怕头顶九个佛家戒疤,却难掩面冠如玉,如掷果潘安。
霍雨曦从未见过如此俊俏的和尚,不由得看痴了:“这位便是昭阳寺那位无痕师父吧?小女子雨曦,见过无痕师父。”
贺兰芝一看她眸色辗转变化,便知道这小妮子春心萌动了!
【这眼神……】
【莫不是要喜欢上这和尚了?】
谢无痕眼角抽搐,眉头微微一皱,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第33章 霍家小姐
霍德轻咳一声:“女儿啊,你好好与无痕师父说说,你梦里都梦见了什么东西?”
丫鬟婆子们很快收拾好了屋子,给几人上了新茶。
霍雨曦一双美目就差粘在谢无痕身上了:“此事,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那日,小女子与几位闺中密友一同去寺庙中上香。下山时,却见天空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即将倾盆而下。”
贺兰芝静静听着她说,在严肃的气氛下,小手抓了一大把瓜子花生。
嗑。
“府中下人在半山腰发现了一处破庙,我们几人便在那破庙中歇息了两个时辰。”
嗑。
霍雨曦额角青筋突突跳动,不过还是继续说:“下山时,天已经黑了。自从那日回来后,小女子便开始每晚都做噩梦。”
嗑。
霍雨曦再也忍不住了,看向一直在吃瓜看戏的贺兰芝,横眉竖眼道:“我说这位姑娘,你嗑瓜子能不能小声些?”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贺兰芝身上。
贺兰芝吸了吸鼻子,小手瑟缩着把没吃完的瓜子,放回了碟子里。
【凶什么凶,不就吃了你几颗瓜子么。】
【这瓜子皮儿是金子做的,还是瓜子仁儿是金子做的?】
【堂堂一个国公府,怎么连瓜子都不让客人吃了。】
贺兰芝心里嘀嘀咕咕道,若仔细观察,还能瞧见她眼底藏着一丝委屈。
谢无痕伸手也抓了一把葵花籽,一边剥了之后往小盘子里放,一边说:“那你梦中可有梦到什么吗?”
霍雨曦见谢无痕好像很爱吃这瓜子,干脆把那一碟瓜子都推给了谢无痕:“这是今日新炒的,小师父你爱吃就多吃些。”
【双标!】
【呸!】
贺兰芝心底骂道,她吃就要被说,这和尚吃,怎么就不说了?
“多谢。”谢无痕垂眸。
“说起来也怪,我有时候会梦见许多看不清脸的人在追着我。有时候又梦见,我已经死在那座破庙中了。”
“总之,我的梦境光怪陆离。但相同的是,我每日都会惊醒,寝食难安,感觉离死不远了。”
霍雨曦说着,眼眶都快红了。
谢无痕很快就剥了一小把瓜子仁,然后当着霍家父女的面儿,把葵花籽推到了贺兰芝面前。
贺兰芝高兴得好像个小松鼠,一颗接一颗的往嘴里喂。
一边吃,还一边斜睨着霍雨曦。
【哼哼,叫你刚才凶我。】
【没想到吧,小和尚这满满一碟都是给我哒~】
谢无痕闻言,唇角都轻扯出一条弧度。
他也不知怎么了,看见贺兰芝被凶,他就想替她讨回些脸面。
霍雨曦气得,绞紧了手绢,却又不好说什么。
屋子里的暗潮汹涌早已让霍德发现了,他握拳在嘴边重重咳嗽了几声。
“咳咳!无痕师父,你看,这该如何是好?是不是需要做一场法事,送走那些缠着我女儿的孤魂野鬼呀?”
谢无痕摇了摇头。
他起身,在房间中走走停停。
三人的目光也紧随着他,连大气也不敢出。
“把这香薰换了吧,每日再把窗户敞开至少三个时辰,最好能让阳光照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