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妧妧
马倩倩看不上那点碎银子,不过她最近手头紧的很,还是没好气的接了过来。
她跟夏晚虽是同乡,但是交集不深,只是每次回家省亲时,都会拼一辆马车。毕竟马家村很远,她一个人一来一回,就得要花二两银子。
“明天再说吧。”马倩倩摸了摸渐渐显怀的肚子,“大夫说我不能劳累,最好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夏晚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马倩倩呵呵一笑:“我说这些作甚,倒忘了你还没有怀过呢。”
说罢,便扭着腰肢,往自己家走去。
夏晚翻了个白眼儿,学着她的语气调调阴阳怪气:“你还没有怀过呢~”
“切,有什么可神气的。怀了又如何,以为自己真能麻雀变凤凰么?不像我,我可是跟绵竹说好了,等她的宝宝出生,我要当大姨的!”
这些话马倩倩自然没有听见,她刚靠近家门,就听见屋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爹,你别打了!”
“娘要被你打死了!”
“耀宗啊,你这是做什么啊!你再打下去,春娘都要被你打死了!快住手!”
马倩倩暗道不好,一推开门,果然见里面乱成一团。
她哥哥马耀宗,正拿着烧火棍,狠狠地打她嫂子春娘!
侄儿和母亲在一旁又跪又拦的,却丝毫没有影响马耀宗打人。越阻拦,他下手越重,嫂子春娘甚至被打得失去了意识!
“马耀宗!”马倩倩骂道,“你在干什么!”
她不过几个月没回家,家中竟然成了这样子。
马耀宗打着赤膊,因为喝了酒,半张脸都是酡红的。
“老子教训自己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叫老子?老子只是买酒喝,那贱人说家中缺银子!”马耀宗停下了手,被打断成两截的烧火棍,被他扔在一旁。
母亲和侄儿这才有机会,搀扶着春娘回屋。
马倩倩看着自家亲哥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如今吃穿住,哪一样不是我扶持来的。现在好了,喝醉了酒就不认人了!”
马耀宗好赌,前几年把家中都输得颗米不剩。为了还债,她被这亲哥卖进青楼!
后来,她凭借着在青楼学到的魅惑手段,把祝武宣迷得不行,好不容易才给她爹拿到了锦绣坊掌柜一职。
现在她爹刚进去,马耀宗就开始对她幺五三六了!
“你哪一点值得我认你?”马耀宗打了个酒嗝,“真以为自己进了丞相府,就能当上夫人小姐?一个多月了,连银子都没寄回来过!”
马倩倩气得一张脸都扭曲了:“爹之前拿回来的银子呢?”
看见马耀宗眼珠子下意识的胡乱瞟,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马耀宗,你是不是又去赌了?”
“赌怎么了,我也是为了让这个家过上好日子!”他眼睛猩红,“可我被人做局,输光了银子。”
话音未落,马倩倩就双腿一软。
她扶着石磨,才勉强站稳脚跟:“全都,输光了?”
马倩倩被卖入青楼后,其实没几两银子。是后来,她在祝武宣身边待久了,渐渐银子多了,她哥哥的赌债才被渐渐偿还完的。
可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她们家甚至还没来得及换房子,剩下的银子又进了赌场这个深渊!
马耀宗灼热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她肚子上,嘴里嘟囔道:“你肚子里怀的是祝武宣的种,祝家应该给咱们家银子才对。”
“你要干什么?”马倩倩意识到不对,捂着肚子想要逃回屋内。
却被马耀宗一把抓住了手腕:“走,去祝家要银子去!”
“你放手!”
马倩倩被拽着拖行了几步,她不能去祝家,她不能让祝家的人知道她有这么丢脸的家人!
马耀宗喝醉了酒,脾气也大,看见她不肯走,顿时火冒三丈!
啪——
一耳光狠狠打下去,马倩倩只感到耳朵嗡鸣一声,忽然就丧失了听力,身子也不受控制的撞向石磨盘!
肚子一阵剧痛,马倩倩惊恐的看着地上。
滴答滴答,鲜血流淌了满地!
“我的孩子!”
第46章 江南高氏
马车行驶在泥泞官道上,缓缓停在了青丝坊门前。
月姑跳下马车,撑起一把油纸伞,才将贺兰芝从马车里接下来。
“少夫人小心脚下,这阴雨天地上湿滑。”
贺兰芝看了看,铺子门口倒是站了几个避雨的客人,她微抬下巴:“请他们去铺子里喝茶等雨停吧。”
月姑有些不解,这几人身上都穿着粗布麻衣,不像是能买得起绫罗绸缎的富贵人家。
不过她还是吩咐了下去。
就在贺兰芝即将进店的时候,对面茶馆二楼,探出一个脑袋。
“三妹妹,你来这么早,是要临时找几个身手强壮的打手帮忙么?”
贺兰芝转身一看,只见贺兰渊正坐在茶馆中。桌上摆着四只茶杯,却只有他一个人,更是堆着高高的瓜子壳,一看就是坐在这儿许久了。
同行的人实在等不及都走了,他倒是个耐心的。
她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叫你失望了,我这铺子或许不会被砸呢。”
今日早晨,平南王府的花轿确实是从这儿经过了,不过贺兰渊认为新娘子身上穿的嫁衣,必定是其他人的。
她贺兰芝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做不出符合王府要求的嫁衣!
“我说三妹啊,人生在世哪能没有一点小磕小碰。你现在嘴硬没关系,一会儿平南王府的人过来,还是顺从些,也就损失一些布匹而已。”
贺兰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着风凉话。他眼尾高挑,藏都藏不住笑意:“咱们家中还有一些陈年旧货,倒是可以给你应应急。”
“那妹妹就在此先谢过哥哥了。”贺兰芝眨了眨眼,“哥哥最好在这儿好好看,仔细看,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每次贺兰芝露出狡黠如狐狸的笑容时,他就没什么好事发生。
贺兰渊心底沉了沉,赶紧招呼身边的小厮:“去平南王府打听打听消息。”
贺兰芝却不再理他,转身进了青丝坊。
因着那几个门口躲雨的人被请进了铺子,现在一楼还算热闹。
石头很机灵,拿了铺子里最便宜的特价布出来给他们看,还真有一两个询问的。
贺兰芝从王澜手上取了二十两银票,见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停了,便要出门。
正巧,她一抬头,看见小厮伏在贺兰渊耳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贺兰渊越听,神色越发难看。
直到小厮话音刚落,他猛地转身下楼,与贺兰芝隔着一条街对视。
“贺兰芝,你究竟使了什么妖术?”他怒目而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鬼知道,他清晨天还没亮就来了,干坐在茶馆里等了四五个时辰,最后竟只等来了这个消息!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指着贺兰芝恍然大悟道:“定是你用你的旧嫁衣改的!我这就去告诉王妃,你等着瞧!”
贺兰芝根本就不怕。
一来,她嫁给祝家短命鬼那日,连宾客都未宴请,她一直坐在轿子里,没多少人看见她嫁衣的样式。
二来,就算看清了又如何,绵竹几人早就将大衫和马面裙的绣花改了。
才穿过两个时辰的嫁衣,能有什么磨损,甚至只洗过一次,根本就看不出来。
“那你倒是去呀,可别因为没有请柬,被人赶出来。”贺兰芝笑得花枝乱颤,她脑海中已经预见了贺兰渊被赶出少卿府的画面。
贺兰渊气得咬牙切齿,眼角余光看见一个眼熟的丫鬟匆匆过来。
他认出来了,这是姜氏身边的丫鬟。
他来不及仔细思考为什么只有一个人来,便冷冷回怼:“你以为你又好到哪里去,你身为相府长媳,还不是没收到请柬?”
谁知,他话音刚落,那丫鬟便蹙眉看了他一眼。
紧接着,竟从怀中取出一份请柬,恭恭敬敬递给了贺兰芝:“贺兰姑娘,这是我家王妃亲自下的请柬。”
贺兰芝没有立即去拿,而是挑眉看向贺兰渊。
后者气得一张脸都扭曲了,这贱人怎么敢,怎么会拿到请柬!
“方才下了雨,我去相府才知道您到青丝坊来了,还好及时赶上了。”丫鬟笑道,“也免得有些人,自个儿没有请柬,还诬蔑姑娘您。”
看来方才那些话,早就被丫鬟收入耳中。
此去少卿府,必定会见到许多上层贵女和贵妇人。
但现在外面还在流传她克夫的名声,这时候去了,难保不会被人从门缝里看。
贺兰芝淡淡一笑,将请柬推了回去:“还请姑娘向王妃和郡主说一声,我今日还有其他事要做,实在是没法去赴宴。不过改日,我一定备下薄礼,亲自登门看望王妃。”
那丫鬟刚想说话,贺兰芝扭头:“王掌柜,去-仓库中挑两匹顶好的苏绣缎子,拿到少卿府上做贺礼。”
又从钱袋子里取出了一两碎银给那丫鬟:“辛苦你跑这一趟了,还得劳烦你带路。”
“这……”丫鬟有些迟疑。
“拿着吧,王妃那边还请你帮忙美言两句,我这实在是脱不开身。”贺兰芝唇角牵扯起一丝苦笑,将银子往她怀里推了推。
丫鬟喜滋滋地收下,跟着王澜一起进铺子挑布了。而贺兰芝也登上了马车,挑起帘子咧嘴一笑。
贺兰渊见状,连忙想追上去:“姑娘,我要告发青丝……”
“启程!”
马夫鞭子一甩,白马嘶鸣一声,拉着马车就飞快的往前跑——
“贺兰芝!”
月姑撩起窗帘子,探头看了看,掩嘴儿一笑:“好一只落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