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小小
他方才在屋内看过自己身上的伤,伤口离致命处只偏差一寸,他能断定自己昏迷时定然已经奄奄一息,芍药能将自己救活过来已十分不易。
见他并无责怪自己之意,芍药才放下心。
将药倒出来后,谢沉胥与她一道回到屋内,开口问她:“姑娘怎会一个人住在这荒郊野岭之处?”
他都看过了,这院子里只有芍药一个人的东西,并无其他人跟她生活。
话落,芍药却缓缓低头,指尖哆嗦道:“实不相瞒,我乃是西晋章华公主身边的婢女,两年前因得罪了她,她不仅让人将我的脸给划伤,还将我丢在这里,每隔一个月便会到这来戏弄我...”
“西晋章华公主?”
谢沉胥怔了怔,他没想到堂堂一个公主竟如此心狠手辣。
“嗯...”
芍药轻轻点头,并不敢再多言。
“驾,驾,驾——”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朝小院赶来。
“她来了,公子赶紧躲起来——”
芍药惊慌不已,催促谢沉胥藏身。
“不必。”
谢沉胥却是按下她催促自己的手,起身示意她躲在自己身后。
“贱婢,还不快出来迎驾——”
马蹄声戛然而止,随之传来的是一阵尖细的叫骂声。
屋门被里面的人缓缓打开,最先出来的却是个男子。
章华见到这小院里突然多了个男子,先是惊诧地盯着谢沉胥,随即华贵面容上多了几分戏谑与阴狠:“怎么?待在这么个荒郊野岭,也能让你找到男人?”
“真是个下贱玩意——”
芍药心底一片慌张,就要从谢沉胥身后出来朝她下跪认罪,被谢沉胥抓住她的手,让她乖乖站在自己身后。
“从哪里来的野男人,难道还想替她出头不成?!”
“老实的,本宫劝你乖乖走开。”
章华气焰嚣张,嫌恶地盯着谢沉胥叫嚣。
“你既贵为公主,将她的脸给弄花也就罢了,怎还要将人丢在这儿受折磨?”
谢沉胥十分不齿地看她,并未因为知道她公主的身份而高看她一眼。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教训本宫?!”
章华冷不丁被他训斥,气急败坏朝他甩出自己手中长鞭,却被谢沉胥稳稳接到手中,用力往下一扯,将她从马背上拉扯下来,滚落在地。
“啊——”
她疼得大叫出声。
“公主——”
身后跟着的侍从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随即,不等她下令,她带来的侍从朝谢沉胥冲过去,与他打斗起来。
“先将那小贱人抓过来——”
章华见芍药躲在角落处,阴狠地瞪着她下令。
搀扶她的侍从这才过去抓住芍药,谢沉胥分了神,加之方才接过章华的长鞭时扯到了伤口,此刻体力不支很快也被他的侍从按在地上。
“打啊,怎么不打了?!”
“方才,不是很厉害吗?!”
章华眉头高高蹙起,她发髻上摇曳的紫色珠钗就如同她高贵的眉眼,此刻也在居高临下瞪着谢沉胥。
“带回去——”
章华玩心大起,盯着他们俩人看了一眼,冷声下令。
第两百八十三章 怪异
“公子,都是我连累了你。”
被章华身边侍从往外押时,芍药愧疚地对谢沉胥道。她洗得发白的衣裙上沾了灰尘,可眼神却是无比纯净。
“姑娘将我救活,我已十分感激,只是没能帮到姑娘,该愧疚的是我才对。”
谢沉胥心口的伤往外渗血,将他锦袍染红,他的心思却没放在流血的伤口上,便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芍药被他盯得脸色涨红,慌忙低下头去。
章华看不得两个人眉来眼去,命侍从们将他们俩人隔开,跟在她身后押回西晋。
谢沉胥仔细看着他们沿途经过的路线,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可道路两旁除了成片成片的林木,并无任何能让他记起来的记忆点。
脑子混沌得厉害,他只得先闭上双眼。
章华经常出宫往返西晋与北椋之间,骑术在女子间算是上乘,便是因着这点和身为公主的身份,她在人群中显得很是高傲。
回去的路上她心里憋着气,不自觉加快脚步,谢沉胥的伤口被扯得愈发刺疼。
芍药看得着急,却也不敢出言劝阻。于她来说,眼前这个男子与自己至多是萍水相逢,她确实不必为他冒险做这么多事。
几人各怀心思,很快回到西晋。
守宫门的侍卫认出章华,并不敢过问她带回两个外人的事,直接给她放行。
入了宫,谢沉胥和芍药都被关在章华的紫鸾宫,宫内装饰华丽,案桌上摆满了从各国搜罗来的奇珍异宝,竟比赵玉瓒以前住的寝殿还要更盛一筹。
谢沉胥盯着眼前的一株红色珊瑚,只觉有几分眼熟,却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贱婢,忘记你之前是什么身份了么?”
见到芍药就这么直愣愣站着,章华凝了谢沉胥一眼后,对她厉声大叫。
“奴婢记得。”
芍药慌忙跪下身子,仔细替她擦拭她那被尘土弄脏的织锦绣花靴。
她这副点头哈腰的样子,令章华很是满意。
谢沉胥紧紧盯着她戏弄芍药的样子,这分明是要做给他看的,而谢沉胥手脚被困住,只能眼睁睁看着。
“本宫告诉你,她就是本宫身边的一条狗,你想要救她,也得先过了本宫这一关。”
芍药跪在地上,听着这些刺耳的话,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落,可她不敢哭出声,只能用袖子轻轻擦拭眼角,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堪。
“你除了能用你高高在上的身份来制压人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谢沉胥却不以为然,甚至神情轻蔑。
“本宫的身份是本宫生来俱有的,而有些人,生来是贱婢,也注定这辈子都是贱婢——”
话落,章华将从谢沉胥身上受到的气发泄到芍药身上,一脚将她踢开。
“啊——”
芍药这一路上回来本就没少受打,此刻被章华用力一踢,浑身作疼跪在地上,整个人痛苦不已。
而章华在关心的却是谢沉胥的神情,只见他受伤时眉头都没皱一下,此刻见到芍药疼得要打滚却是紧紧皱起眉头。
“你来将这贱婢的面纱摘下来。”
她想要看看,谢沉胥见到芍药真实面目的反应,也不知他见了后还会不会像此刻这般心疼?
他身边的侍从松开扣住他的手,谢沉胥略有迟疑蹲下身子,伸手去要摘下来时,芍药惊慌的往后躲了躲,谢沉胥面色一紧将手收回去道:“算了。”
“本宫说了才算,摘!”
章华却不打算就此作罢,厉声斥谢沉胥一声,让他将芍药的面纱摘下来,不然会对芍药施更重的刑罚。
谢沉胥心下一横,扯下芍药脸上面纱。
见到她脸上纵横沟壑伤痕的那一刻,谢沉胥冷漠的双眸确实划过一阵惊诧,他没想到章华竟会对芍药下那么重的手。
女子最为看重自己的容貌,而章华竟毫无怜悯之心。
“心疼了?”
她戏谑发问。
“卑鄙无耻——”
谢沉胥打心底里发出句叫骂声。
“本宫也可以医好你身上的伤,却不知你会不会像感激她那般感激本宫?”
被谢沉胥窥见芍药的真面目后,看到芍药一副痛苦模样,章华突然转变了主意。
“救下我的是芍药姑娘,我只会感激芍药姑娘一人。”
谢沉胥神色坚定,即便是知道她是西晋的公主,也并未因为她的身份地位而屈服于她。
“可她是我的人,那你,岂不也成了我的人?”
章华笑出声来。
谢沉胥冷哼一声,并未回她的话,而是蹲下身子将芍药从地上扶起来。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真的在意她,就该知道怎么做是对的。”
章华若有似无劝说他。
“公子...”
芍药伸手抓住他手腕,不想让他因为自己而顺从章华。
谢沉胥盯着她,她自己已然痛苦得不成样,却仍旧关心他的身子。
半晌后,他拿下她的手,示意她自己会没事,随即对章华道:“只要你肯放过芍药姑娘,你怎么对我无所谓。”
“开窍得还挺快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