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凝成霜 第43章

作者:凉小小 标签: 古代言情

  燕齐建国这么多年来,被流放的罪臣上万人,都是往北边苦寒之地流放,大多数不是死在路上便是死在被流放之地,极少有人能熬到罪满那日。

  漠北虽也有不少罪臣,可要单枪匹马与兵强马壮的兵备道起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是,陈天崇却让他们得逞了。

  莫不是陈天崇怕靖桓帝怪罪到自个身上,故而叫人往京州城假传消息?

  “听说都逃到匈奴兵的营帐里去了。”

  翟墨压下声音回禀。

  谢沉胥薄唇微绷,紧而掀起寒眸下令:“陈天崇身边有个叫展涛的,明日带他过来见我。”

  “属下明白。”

  应答后,翟墨抬脚退出屋子。

  隔日,从兵备道出来的展涛,突然被人从后面蒙住头,勒住脖子往轿辇上带。

  “哪个天杀的...”

  怒火拱上心头的展涛正想破口大骂,突然头上的黑布被人扯下,他摇晃几下头,待看清坐在自个眼前的人时,身子猛地颤栗一下。

  只见他沉静坐着,面容冰冷慑人,尤其是那双宛若寒潭的深眸扫过来,展涛只觉浑身冰冷,“掌...掌司大人...”

  展涛咽了咽口水,他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压抑气息,让他觉得这座宽敞的轿辇里憋闷窒息得很。

  “陈天崇除了让你查本掌司的踪迹,还让你干什么了?”

  谢沉胥眼睫微垂,拓下一片阴影。

  “他,他...”

  展涛吓得说不出话来。

  谢沉胥眉心微皱,显然没了耐心。

  “说——”

  霎时间,翟墨掏出袖中利刃,架到他脖颈上。

  冰凉的触感从脖颈处传来,展涛吓得脸色煞白,紧忙回道:“他还让小的不要去追那些逃出漠北的罪臣,说是怕陛下怪罪下来,说他护城不利,倒不如给他们安个与匈奴相勾结的罪名...”

  “罪臣手无缚鸡之力,怎敢冒险起事?”

  谢沉胥沉眸问。

  “说来都怪那江尧年江稚父子,若非他们二人鼓动怂恿,那些罪臣不敢起事!”

  展涛说得愤愤,见到谢沉胥寒凉的目光,那高涨如火的情绪才压了下去。

  “如此说来,江尧年江稚父子也逃到了匈奴兵的营帐中?”

  谢沉胥紧盯着他。

  展涛吓得不敢抬眼,只嗫嗫嚅嚅道:“他们二人在起事的第一日便在混乱中下落不明,陈都统又忙着镇压余下闹事的罪臣,倒是不曾查找过他们的下落...”

  接下来的话展涛说得谨慎,不敢再惹谢沉胥不快。

  谢沉胥手指节轻敲桌沿,说了句,“滚回去。”

  “是!”

  展涛终于松一口气,连滚带爬下了他的轿辇。

  盯着展涛渐行渐远的身影,翟墨自行开口道:“公子,当务之急是不是要先查清楚江尧年父子的下落?”

  谢沉胥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骂他多管闲事。

  翟墨急忙噤声,紧而便听见他开口道:“去陈府!”

  “是...”

  翟墨跳上马车,勒紧烈马缰绳往陈天崇的府邸驶去。

  .

  前往漠北的路上,虽有孟承御作陪,江凝眉间的阴郁仍是久久挥散不去。

  “再担忧也不能不吃东西。”

  孟承御将热好的点心递到江凝跟前。

  “表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突然,江凝抬起乌灵眼眸,看向他。

第六十四章 秘图

  “你都知道了?”

  孟承御神色微诧。

  “昨日在官驿落脚时,你趁我睡着后出了趟门。此处已是漠北边境,我便猜想到你兴许是先行打探消息去了。”

  江凝眼神里透着不安感。

  孟承御由来是不会藏事的人,便是他表现得再沉稳,江凝还是瞧出了不对劲。

  孟承御沉下面色,告诉她:“漠北罪臣起事,同姑父和阿稚脱不了干系。如今他们俩人下落不明,已从漠北境内消失了三个月。”

  孟遂宗同漠北兵备道里的佥事交情那般深,若非是到漠北边境,这些消息孟承御也打听不出来,可见陈天崇将消息封锁得有多严实。

  听到这个消息,江凝脸色白了白。

  她握紧手中汤勺,冷声道:“若真同阿爹和阿哥有关,那陈天崇为何怕消息泄露?”

  江凝虽神色焦灼,但还不至于乱成一团,此刻问出的话极有条理。

  孟承御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陈天崇怕消息泄露无非有两个原因,其一是罪臣起事与他脱不了干系,其二是与他毫无干系,是他镇压不住怕陛下怪罪下来,进而将罪过推脱到在漠北流放的罪臣身上。”

  孟承御沉了沉如璞玉般俊美的黑眸,摇头道:“只是,为何是姑父和阿稚,我也不得而知。”

  闻言,江凝攥了攥冰凉的指尖。

  生怕她担忧过度,孟承御又宽慰她:“待进了城后,我们先去同魏佥事碰面,兴许听他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会寻到办法,眼下倒是先不要胡思乱想。”

  江凝抿抿唇,点了下头。

  马车进城前,孟承御挑起车窗帘布,往后探了一眼。

  “表哥,发生何事了?”

  江凝疑惑问他。

  盯着看了一会儿,他放下车窗帘布,回过头朝她笑了笑,道:“无事。”

  江凝心不在焉敛声,她的心思全在寻找父亲哥哥的下落上,便也没多想。

  孟承御却沉下眸光。

  原以为彼时的漠北城早已混乱得不成样,可进了城后,却见街道齐整,道路两旁还是有不少难民,可都设了安置点,兵备道里的官兵们正在给难民们发放米粥。

  还有看病治伤的摊位,有不少难民包扎好伤口后,便在安置点歇息,井然有序的样子,像是被人整顿过。

  不止江凝,就连孟承御也觉困惑得很,明明几日前他们还未进漠北境内时,得到的消息是漠北乱成了一锅粥,难民们都在往城外涌,何以才短短几日,这里就大变样?

  陈府。

  “公子,六姑娘进城了,他们会住在魏翼巡府上。”

  翟墨从屋外走进来回禀。

  “陈天崇还是不肯招?”

  谢沉胥放下手中卷宗。

  翟墨点点头,“昏迷了好几次,仍旧说不知情。”

  谢沉胥冷眸,“让展涛将他小妾带到地牢去。”

  “明白!”

  翟墨赶忙下去吩咐。

  午后,谢沉胥来到地牢内,身上的玄色锦袍与地牢内阴暗的光线融为一体,他阴鸷的眉眼裹着的,是浸泡在湖底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见到他,硬了几天骨头的陈天崇神色也染上几分惊惧。

  谢沉胥坐到他面前,玄色锦袍袍角铺开在椅边上,在墙上微弱火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慑人的亮光。

  “掌司大人这般,难道不是在滥用私刑?!”

  惊惧过后,陈天崇心底涌上几分怒火,朝他冷冷发问。

  他一来便将自己关押到地牢里,要他交待出漠北事变的始末,可漠北事变明明罪在罪臣,与他有何干系?!

  下一瞬,只见展涛将一年轻貌美的女子押到他面前,正是陈天崇前两年刚纳进府里的妾室瑶月。

  “老爷,救我啊老爷!”

  瑶月未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此时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只能拼命向陈天崇求救。

  “月儿别怕!”

  陈天崇坚硬的躯壳像是碰到了软肋,只有眼前的女子让他泛着红血丝的眼神映出丝柔意。

  谢沉胥却是容不得他们二人在他面前煽情,手指节叩了下桌沿,展涛立刻将手中黑纱蒙到瑶月脸上,紧紧裹住她的脸,往她脸上浇水。

  “老!老爷!”

  “唔——”

  冷水将黑纱熨帖在瑶月脸庞上,让她呼吸不得,被展涛按住的四肢在剧烈挥舞挣扎。

  “展涛!”

  陈天崇的一声怒吼让展涛灌水的手顿了一下,可辅一抬眼看到谢沉胥那副冰冷神色,却又不得不继续狠心下手。

  “我说——”

  “我说——”

  在瑶月断气前,陈天崇终于松口,他额角青筋暴起,眼神紧盯地上动弹不得的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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