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阿畴:“那倒是不至于,宁家家大业大,他就算要开刀,也不至于非找宁家下手。”
说白了,宁家各房以及亲戚的家业联合起来,若真有什么事,半个汝城都要跟着震一震,一个新来的市易使,就敢闹出这么大的阵仗,那是要砸别人的饭碗,他还不至于这么胡闹。
无非是想捞一些钱罢了。
他分析道:“这市易使如今这么做,只怕是想给宁家一个下马威,回头再卖宁家一个好,就此拿捏人心。”
希锦赞同:“你说得有道理,希望如此,那我们就等着看吧,大不了把姿态放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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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货物被扣押,希锦难免无精打采的。
她生在商户,虽说家里还算富足,但是从小都知道父母的不易,平时一分一厘地算着这买卖的利,年尾四处追债,盘算账目,安抚人心,年头还得想着一年的出路,想着哪样货物好卖,处处都是操心。
更不要说这一层层的税赋,这一重重的世俗人情,哪一样不需要仔细上心。
外人只道白花花的银子好赚,家里丫鬟只想着大娘子穿金戴银,其实他们都不知道那穿金戴银大娘子心里的苦。
如今父母不在了,依着宁家这大船,好歹能挡一些风雨,遇到什么事大家一起出头,所以族里有些人情世故,有些好话歹话,便是希锦这自小娇宠的性子,也难免要忍耐忍耐。
这两天偶尔遇到族里各路伯娘婶母的,难免被同情,问起她到底买了多少,问明白后便唏嘘一番。
“也是不走运,怎么买了这么多,一千多两呢!”
“这如果要不回来可怎么办!”
“你们到底年轻,不知深浅,只一味想着赚钱,但其实这大钱哪里那么容易赚的呢!”
对此,希锦一概不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拼了!
做事肯定不能太顺当,反正遇山开山遇水架桥就是了。
风言风语,全当耳边风。
当然宁家各房也有下了一些本钱的,唉声叹气的,这个时候大家聚在一起,难免互相打气,彼此安慰,又说着家族找了卢大人帮着周旋等等。
这期间不知道怎么说起一些坊间传闻,竟提起那皇太孙。
二伯娘道:“我可是听说,如今皇城司指挥使已经到我们汝城了,这指挥使大人都到了,他们哪敢胡来!”
希锦听得诧异:“指挥使?”
上次听霍二说了一番那往日故事,她还特意问了问呢,知道那皇城司可是管理皇宫大门钥匙和宫城守卫的,换言之,他们是负责皇宫护卫工作的,也负责官家的贴身护卫,算是官家的探事机构。
而皇城司指挥使那必然是官家身边的近臣宠信,这样的人物怎么竟然到了他们小小的汝城?
二伯娘:“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听说现在那些老爷们忙着呢,都忙着接待皇城司指挥使,那是燕京城来的大老爷,谁都得看他们几分面子,所以我们这个事估计一时半会顾不上。”
希锦听着这件事,很有些狐疑。
回到自家院子,阿畴正陪着芒儿在那里骑木马,他扶着,芒儿骑,这么骑马时芒儿高兴得很,挥舞着小手,口中发出“驾驾驾”的声音。
阿畴看到希锦回来,便让奶妈陪着芒儿玩,他和她一起进屋了。
希锦郑重地道:“我今天听说一个要紧消息。”
阿畴:“嗯?”
说着,他顺势倒了一碗香饮子给希锦。
希锦浅喝了口,这才道:“你还记得吗,上次霍家二郎和我们提起皇太孙的故事?”
阿畴颔首:“记得。”
希锦:“他当时说了,说那太子没了,皇太孙被带出去逃命,当时追他们的是一位皇城司指挥使!”
阿畴:“然后?”
希锦有些激动地道:“我最近没事也看看书,倒是知道了,皇城司指挥使就是官家的亲卫,那可是官家亲信,是帮着官家做事的!”
天大的官啊!
阿畴眉眼平淡:“所以?”
希锦宣布:“现在,这位皇城司指挥使来我们汝城了!”
阿畴神情微顿,手指停留在那茶壶把手上,片刻后才道:“是吗?”
希锦:“你怎么一点反应没有呢,这可是大事!”
阿畴:“我同意,这是大事。”
希锦兴致勃勃,她喝了几口那香汤,才继续道:“我是想着,皇城司指挥使那可不是一般人物,他是天子身边的亲信,他来了我们汝城,能干嘛,难道是查税?难道是抓人?”
阿畴摇头:“这就不知了。”
希锦看着他那沉闷的样子,不太满意:“你平时脑子不是挺灵光的吗,怎么这个时候你竟然傻了,你就不能多想想吗?”
她长叹了一声,开始对他进行谆谆教诲:“虽然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但我们也得看市面行情,市面行情怎么看,小则看一城之民生,大则看社稷之变动,这些都可能影响到我们的买卖啊!”
阿畴赞同:“你说得在理。”
希锦:“说得在理你就听着啊!现在你来告诉我皇城司指挥使为什么来我们汝城!”
阿畴只好道:“应该是官家派他来的,这消息公开出去,看来他是领了圣旨要做什么。”
希锦点头:“对,你觉得他要做什么呢?”
阿畴:“……这我怎么会知道?”
希锦听着,顿时恨铁不成钢:“你的脑子呢!你不是记性很好吗?”
阿畴抿唇,有些无奈:“那你告诉我吧。”
希锦失望地看他一眼,之后道:“我刚才都提醒你了,霍二郎讲过一个故事,说那皇太孙的故事,在他说的故事里,那个千里追踪皇太孙的,不就是皇城司指挥使吗?”
阿畴:“好像是。”
希锦:“这就是了!过年那几天不是还听说,现在没人继承大宝,官家要把这个小孙子找回来吗?那我觉得,皇城司指挥使就是来找这位皇太孙的。”
阿畴:“估计吧。”
希锦:“所以,我怀疑,这位皇太孙就在我们汝城!”
阿畴:“有道理。”
他没什么表情,很淡很淡地道:“不过,这和我们的货有什么关系?”
希锦:“没关系。”
阿畴:“那就是了。”
他起身,走到门前,看着院子里的芒儿。
他正玩一只风筝,那风筝是新做的,打算过几天放的。
出正月后进了二月就是龙抬头,天气暖和,可以去踏青,去放风筝了。
他看着自己儿子那虎头虎脑的样子,道:“那些都和我们没关系。”
希锦听着:“你怎么这么不开窍,这是大事啊!”
阿畴却反问:“他们是能把我们的货要回来,还是能帮我们挣钱?”
希锦:“……”
她想了想,长远来说,她得考量,但就眼跟前来说,阿畴说得对,还是操心把自家货要回来吧。
若是要不回来货,那六重纬涨上天去,她还不是干瞪眼。
到时候看着别家发财,自己怕是能活活气死。
于是她点头:“那劳什子皇太孙,先不管了,你赶紧的,先操心着货吧。”
货啊货,货才是她的命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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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子,外祖母捎了信过来,问她家里的生意是不是有什么不好。
希锦没多说,报喜不报忧,只是让外祖母不必担心。
至于舅父那里,她是连提都没提。
别人拒绝她一次,她是再不会张口的。
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得那么几句宽慰话,她是缺人宽慰还是怎么着?
如今希锦遇到难处,好在她背靠宁家,宁家到底家大业大,在汝城也是有些根基的,大家群策群力,总算通过卢大人打通了新任市易使胡大人的关节,最后宁家几位长辈出面,陪着笑脸,又含蓄地投诚,这胡大人才算松了口。
虽是松口,不过却是提起来:“我奉韩相之托,前来整治水路税赋,我凡事自是秉公执法,万万不可有徇私枉法,今日也是看你们奉公守法,且确实情有可原,才网开一面。”
众人听着,心想这说句不好听的,不就是又要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吗,自己吃了他们宁家多少,还想要那清廉好名声。
啊呸!
但大家也就心里这么想,嘴上哪敢露出半点意思,反倒是好一番夸胡大人英明,胡大人清廉。
回到家后,大家伙把这事一提,难免愤愤,觉得贪官欺人太甚,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宁家再是富有,见到人家衙门众人永远也得陪着笑脸,好在事情办妥了,办妥了就成。
于是宁家人通知各房:“如今我们的货船就扣押在码头,市易司已经发了公凭,我们要拿了公凭过去码头,由市易司进行点检,之后就能按照我们的采买凭证和沿路公文提到我们的货物。”
其它各房哪知道这其中详细,便是出钱也是出的宁家公中钱,没从自己钱袋子中出便觉得还好,于是大家欢欣鼓舞的想着到底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么难的事,族长和二伯到底是办下来了!
希锦也是松了口气,松了口气之余,却对阿畴道:“你看,要不我说四哥好好学,他若考中了,总归是咱们宁家一族的,到时候咱们朝中有官,遇到什么事好歹心里有谱,就算送礼,也知道人家衙门朝哪儿开,这若是换个寻常人家,求都不知道求谁去!”
希锦对当官的是敬仰羡慕的,没办法,这就是商贾买卖人的心结。
商贾人,一辈子当不成官,一辈子对着当官的赔笑,一辈子羡慕人家当官的。
阿畴提醒:“我们尽快赶过去吧?”
希锦:“嗯,你带着银子,和大家伙一起去。”
当下赶紧收拾,让阿畴跟上,临走前又叮嘱:“你要记住,万事听大家伙的,跟着大家走,不可自作主张,不可擅自行动。”
阿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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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畴拿了银子并各样文书,包括自己的采买凭证和沿路公文,赶过去宁家大厅,很快各房全都到齐,便出门上了牛车,大家浩浩荡荡出发了。
郎君们走后,各房娘子们聚在一起,难免讨论起来这个事,都觉得这事也算是峰回路转了。
希锦自然也觉得好,她现在已经开始憧憬那六重纬将会涨不少价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