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他给她详细说起来:“往年上灯节,官家都会乘坐小辇过去宣德门观赏花灯,我们也可以过去,在门楼上看花灯,那景致自然和在街上看不同。”
希锦听着,便向往了:“是吗?那肯定看得更远了!”
阿畴点头:“嗯,宣德楼下会搭花台,有各色表演,相扑、蹴鞠和百戏都有。”
希锦听着眼睛都亮了:“然后呢?”
阿畴看她喜欢,便蹙眉,回忆着往日种种,道:“宣德楼下也有卖各样市食的小贩,都侯在那里,赏灯的妃嫔甚至官家都会派人去买,光禄寺还会摆出金瓯酒来,只要前来看灯的,不问富贵贫贱,全都可以得御酒一杯。”
希锦:“这么好……”
御酒呢……竟是随便谁都能喝。
果然天子脚下的寻常百姓都见识多,不是汝城市井人士能比的。
希锦想到这里,竟是越发向往那皇城的风光日子,那该是何等的繁花锦绣啊!
阿畴侧首看着她,却见她澄澈的眸子中尽是憧憬和向往。
她一直都是喜欢热闹的。
他便抬起手来,轻握住她的:“这些,以后每年上灯节你都能看到。”
希锦:“嗯。”
他说这话的声音是如此温醇动人,一切都如梦一般甜美。
阿畴翘起些许弧度,道:“也许有一天会腻。”
希锦摇晃着他的手抗议:“怎么可能呢!”
天天看也不会腻。
这时候,阿畴却看向窗外:“到了。”
哦?
希锦也看过去,可以看到那宅院围墙,上等青砖镶嵌琉璃瓦,果然是她心仪的那处。
当下两个人下车,一时便有那房牙匆忙赶过来。
对方言语恭敬得很:“那位郎君已经要下订了,价钱都谈差不多了,不知道郎君和娘子是什么打算?”
希锦一听,忙道:“我们自然是要买啊!”
阿畴:“既还不曾下订,那便可以谈。”
房牙赶紧道:“是是是,我这就和那东家说说去。”
阿畴:“也好,我们先看看宅子?”
房牙连连点头:“郎君,娘子,这是钥匙,如今这宅子中没人,你们尽可以自己过去看。”
阿畴谢过对方,接过来那钥匙,于是便领着希锦进去宅院,那房牙却匆忙走了。
希锦想着刚才那房牙的恭敬,好奇:“他知道你的身份吗?”
阿畴:“知道,不过这次我们要买这处宅院,不必声张,所以我让他不要对外说,这买卖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希锦:“怪不得呢。”
说话间,阿畴拿了那钥匙打开大门,那大门做得很是讲究,不过因为年代久远,推起来就很轴。
阿畴道:“这家人祖上做过官。”
希锦:“是吗?”
阿畴便解释道:“你看,这是乌头门,一横枋两立柱,这立柱上面那个黑色的叫瓦桷,这种乌头门,只有六品以上官员才可以造。”
希锦听着,便瞥他一眼:“挺博学的啊你!”
她语气不善,阿畴挑眉,征询地看着她。
希锦:“没什么,只是觉得殿下见识很多呢。”
说完,迳自迈过门槛进去了。
殿下……
阿畴听这称呼,便知道她必是不高兴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默了会,也就跟上了。
这院子确实是讲究的,那门楼雕刻着梅兰松竹鹿等吉祥图案,门罩镂刻着八仙法器,又有木雕斗拱陪衬,照壁绕着庭院的直棂窗回廊,用的是上等紫檀和酸枝。
待往里面走,先通过一处砖雕影壁,跨过二门,便来到前院。
这宅院是三进的,前院是廊柱式三间瓦房,那瓦房前檐都是以柱础石上的莲花撑起,可谓是精雕细琢。
希锦这么看着,其实自然是喜欢。
只是想起这宅院已经有人要下订,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买到,难免有些担心。
一旁阿畴见她自进了宅院后,一直不说话,微抿着唇儿,神情甚至有些严肃。
他略想了想,道:“我们要买这宅院,是吧?”
希锦依然抿着唇,看他一眼:“看你了,我又没银子。”
阿畴:“银子我都准备好了。”
希锦:“嗯,那你就买吧。”
阿畴看着她,道:“这宅院以你的名义买吧,挂在你名下。”
啊?
希锦有些意外:“真的吗?”
阿畴颔首:“真的。”
希锦心里便荡起喜欢,唇角都要翘起了,不过她想起自己的恼,赶紧压下了,让自己继续端起来。
她刚才听他讲乌头门,看起来他真是如数家珍,但她却不舒服。
他什么都懂,敢情以前倒是在她面前装傻了!
二心,这就是二心!
哼!
不过看看这合心意的宅院,她又觉得喜欢。
于是她的心便被轻轻扯着,一边是欢悦,一边是恼意。
旁边阿畴便看着她,唇角一会翘起,一会压下,眉头一会皱起,一会又舒展的。
他眉眼泛起无奈:“我们去后院看看吧?”
希锦很勉强地道:“行吧。”
当下两人从右边门廊过去,进入垂花门后,这才抵达后院,后院是带有抄手廊的瓦房,正房三间,耳房两间,还有东西厢房并后罩房,都是雕梁画栋,气派讲究。
希锦东看西看,喜欢得很。
这宅院虽然远不如宁家大,但独门独院,正好够他们一家子过日子,麻雀虽然五脏俱全,奴仆丫鬟也都各有安置,且处处建造精心。
这样的院落如果属于自己,想想一家子在这里住,那该多满美满!
于是希锦对阿畴的些许恼意便烟消云散了。
有这样的宅院,他出银子,且挂在她面前,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她便问他:“确定要买是吗?”
阿畴看她神情间有了笑意,便点头:“嗯,想要的话,那就买。”
希锦忍不住笑了,笑得眉梢轻快。
她跑过去,翘头看那游廊,看那雕梁,越看越喜欢:“那我们赶紧和那房牙说,不是说别人要订下来吗,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一旁阿畴听着这话,却是想起那日她得了那双粉纱珍珠鞋,似乎那时候也像今日这般欢喜。
如今想来,希锦的欢喜其实很简单,要精巧鞋子,要体面车马,还要粉墙大院。
当然了,最好是有更多的锦衣玉食,更多的花团锦绣。
也许是贪心了一些,可多吗?
她只是要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而已。
他点头:“嗯。”
这么说着间,房牙带着那主人家过来了,主人家是一位年轻郎君,面色泛白,身形削弱,看着仿佛被淘空了的身子。
那郎君一进来,看到希锦,视线就黏在希锦身上,不曾挪开。
房牙见此,连忙咳了好几声:“冯二郎??”
那冯二郎才勉强收回眼,故作正经地咳了声:“是你们,你们要买房?”
房牙见此,越发汗颜。
宁家赘婿竟然是皇太孙,他自然知道消息的,也认出来了这就是,只是皇太孙殿下说不要声张,就正常买了这房子,是以房牙并不敢说什么。
谁曾想冯二郎竟是一个不长眼的,一个劲儿地盯着那小娘子瞧。
也不想想,那小娘子生得确实是个绝色,他也想多看几眼,可那是皇太孙家的小娘子,轮得着他们这种市井中人随便看吗,能让你那狗眼珠子盯着看吗!
希锦自然也察觉到了,不过她倒是没在意,出门在外的,总有人盯着她看,习惯了,况且身边还有阿畴。
阿畴便上前,不动声色地站在了希锦前面,恰好挡住了那冯二郎的视线。
几个人略寒暄过,阿畴问:“王六郎,你和冯二郎谈过价格了吗?”
那王六听这话,便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冯二郎。
冯二郎咳了声,背着手,很有些得意地道:“这个嘛,也得看另一家的意思,看看那你们谁出的银子多,价高者得嘛!”
王六一脸无奈,他解释道:“宁家郎君,这个我也是没法,那位郎君之前就和我接触过,当时是看中了,说是银子一时不凑手罢了,最近人家凑够了,找了冯二郎,想买下这房子,给出的价格是六百五十大贯,你看看这——”
他确实很头疼,很不知道怎么办。
他做房牙的,是按照房屋买卖的价钱来抽取佣金,若是往日遇到这种情况,他自然是两头撺掇,矢志要把这价钱拱上去,到时候他能赚取更多佣金,那才叫畅快。
可现在一头是皇太孙殿下,谁敢得罪皇太孙殿下呢,就是汝城官府的那些大老爷见到皇太孙殿下都得小心翼翼奉承着。
甚至,若这皇太孙殿下指明要这处宅子,汝城富户员外或者一些官员,都恨不得买好了房子双手捧到皇太孙面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