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间月明
许知窈心神一晃,握着绣棚的手不觉紧了几寸,羞赧地咬住了唇。
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这时,采颦却极没有眼色地凑上前来,倒了一杯茶递给沈郗,娇笑道:“二爷请用茶。”
沈郗微微凝眸,眼底闪过一丝浓烈的厌恶,语气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茶杯放下,你出去吧。”
一日之内接连被挥退两次,采颦心中委屈,一双水润的眼睛泫然若泣,平白添了几分柔弱动人。
沈郗却心肠冷硬,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思,冷脸道:“还不出去!”
被这么一声厉喝吓得心头一震,采颦也不敢再待下去,仓惶失措地掩面跑了出去。
望着采颦离去的背影,沈郗不禁蹙起眉来。许知窈又惊又疑地看着他,犹豫再三后,试探地问道:“夫君好像很不喜欢采颦,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见她主动问起,沈郗也不隐瞒,眸光沉沉地说道:“这个丫鬟瞧着很是轻浮,往后别让她进屋伺候了。”
闻言,许知窈的眼中出现了几分为难。她咬了咬唇,神色焦灼地说道:“采颦是出嫁前嫡母送到我身边来的,若是草草将她打发出去,只怕嫡母会责怪……”
“这件事交给我,你不必担心。”将她的为难看在眼里,沈郗怜惜地握住了她的手。
“多谢夫君。”迎着他温柔的眼神,许知窈心存感激,唇边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沈郗心弦一动,从她手中抽出绣棚,随意丢在针线筐中。随后俯身搂住她的腰,将人抱到了床榻之上。
随着一声惊呼,许知窈的身体陷入了柔软的锦被之中。沈郗欺身逼近,将她紧紧锁入了怀中。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面上,她心尖一颤,一时间面色陀红,连小巧的耳垂都泛起了红晕。
她的肌肤本就白皙胜雪,此刻娇羞万分凭空增添了几分妩媚勾魂。
“夫君……”许知窈又羞又怕地轻声唤着,嗓音娇柔软糯,诱得沈郗眸光一暗,连呼吸都有几分错乱。
他心口一热,俯身含住了柔软的耳垂,舌尖轻扫,裹挟起阵阵酥麻快慰。
一股莫名的战栗从心头迸发,如流水般漫过四肢百骸。随着他的逗弄,一声娇柔的嘤咛倾泻而出,听见那柔媚的声音,许知窈羞窘地咬住了唇瓣。
沈郗轻轻一笑,伸手抚上了她的红唇,蛊惑地低喃道:“别羞,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对上那双含着浓重欲·色的眼睛,许知窈的脸颊涨的通红,如同枝头成熟的蜜桃,泛着诱人的香甜。
勾起的床幔被他扯落,随之而来的是一件件飘落的裙衫。
屋外无人守候,从厨房取来的点心的采薇刚一走到门外就听见了令人耳热的声音。
看着紧闭的房门,她顷刻之间就会过意来,一张脸涨得通红,仓惶地守在了廊下。
屋内的响动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才渐渐平息。采薇老老实实地守在外头,直到沈郗开门唤她,她才面色陀红地进去伺候。
到了回门那日,沈郗的温柔体贴羡煞了许家众人。有沈郗撑腰,许知窈自然受到了优待。
用了午膳后,吴氏本想将许知窈叫到房中训话,却被沈郗轻松地回绝了。
“本该让窈窈在娘家多待一会儿,可我府中还有些事要办,今日就先告辞了,改日我再陪窈窈回来。”
见他态度冷淡,吴氏心头一凛,眼中闪过一抹考量。许仕元巴结他还来不及,更是不敢强留,反而客客气气地让人将他们送了出去。
回程的马车上,望着沈郗眼底的宠溺,许知窈心口一暖,将头埋进了他的怀中。
“夫君,谢谢你……”
沈郗怜爱地抚着她顺滑的头发,柔声笑道:“为何谢我?”
许知窈从他怀中探出头来,目光盈盈地望着他:“谢谢你为我撑腰。”
“你是我的妻子,夫妻一体,我自然要为你撑腰。”沈郗温柔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窈窈,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能再欺负你。”
望着他眼里的娇宠,许知窈忽然红了眼眶。
从小到大,她习惯了做小伏低逆来顺受,只因为从来没有人护着她。对于这桩婚事,她的心中更多的是彷徨,却没想到芝兰玉树的夫君会如此真心爱护她。
想到此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既喜悦又不安。
看着她无声垂泪的模样,沈郗伸手捧住她的脸,掏出帕子为她擦着眼泪。
“怎么哭了呢……”他的语气中满是怜惜,手上的动作也越发轻柔。可许知窈就像是水做的人儿,眼泪越擦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见状,沈郗幽幽叹了口气,低头吻上了她的唇瓣。温热的亲吻抚平了她心底的惶惑和忧伤,渐渐的擦出了一丝暧昧灼热的火光。
马车停在沈府门前时,采薇和采荷站在车前等了许久,沈郗才满面春风地走下了马车。
片刻后,许知窈终于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采薇一眼便看见了她唇上被蹭掉的唇脂以及她古怪羞赧的神色。
沈郗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下了马车,等他们走后,采薇才悄悄地红了耳根。
采荷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狐疑问道:“你怎么脸红了?”
采薇羞恼地咬了咬唇,随后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采荷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二人窃窃私语时,恰好被落在后头的吉祥听见,想起驾车时听见的那些缠绵悱恻的声响,连他都尴尬地羞红了脸。
婚后的第四日,刘氏就给许知窈立了规矩。可刚刚施行几日,就被沈郗终止了。
“冬日天寒,母亲身边也不缺人侍奉,何苦要折腾窈窈?再者,母亲为人宽厚,窈窈将您视若生母,便是没有这些规矩,她也不会有丝毫的怠慢。母亲也是做过媳妇的,自己吃过的苦何必要让窈窈再受一遍?”
看着沈郗倾心相护的样子,刘氏被他气得语塞,可还没来得及发作,便见沈郗接着说道:“母亲和窈窈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俗话说得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只有后宅安宁,我才能安心。母亲爱我至深,一定也希望我能大展鸿图,光耀沈家门楣。”
他的这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即便刘氏自恃口才过人,也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作为一个母亲,她当然爱自己的孩子。沈郗自小聪慧,从未让她操过心。可这桩婚事却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许知窈倒也的确柔顺乖巧,可她的出身实在配不上自己出类拔萃的儿子。
似乎是看出了刘氏眼中的不甘,沈郗叹息道:“窈窈除了出身低微,没有别的不好。可是母亲,一个人的出身是没办法选择的。我不求你感同身受,但至少请你试着接纳她,毕竟她是我的妻子,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听了他的话,刘氏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她抬眸看着站在眼前面容坚毅的儿子,心中也生出了一丝动容。
沈郗离开后,她思绪万千,想起从前种种,不禁感慨唏嘘。
若是当年她的夫君也能挺身相护,是不是她也就不必承受那些痛苦。想到此处,她的眼中流露出些许落寞,心中却羡慕起了备受爱护的许知窈。
眼看儿子如此维护许氏,她心中虽酸涩,却也明白,若是再一意孤行下去,便会闹到母子离心的地步。
纵然再不喜欢许氏,她也终究看在儿子的份上选择了息事宁人。
自那日的交谈后,刘氏果然对许知窈宽厚了不少。就连一向刁蛮的沈嫣,在沈郗的几次训诫下也转变了态度,不敢再对许知窈有丝毫轻慢。
半年时光匆匆流逝,一转眼就到了沈鹤与江绮罗相看的日子。
因着前世的记忆,沈郗不愿悲剧重演,便设计拖住了沈鹤,搅黄了他们的会面。
原以为如此便能毁了这桩孽缘,却没想到半个月后,沈鹤陪刘氏去庙里烧香时,竟然会在华藏寺中与江家母女不期而遇。
两位夫人相谈甚欢,沈鹤也对容貌妍丽的江绮罗一见倾心。
在沈郗因为纠察兵部贪腐而忙得天昏地暗时,刘氏为沈鹤定下了亲事。
等沈郗了结公务回到府中时,两家已经过完了纳采和问名事宜,刘氏正筹划着去寺里为他们合八字。
见事态的发展远超自己的预料,沈郗的心中生出了一股慌乱。
合八字的那一日,沈郗破天荒地向都察院告了假,亲自护送刘氏去了庙里。
刘氏在正殿焚香祝祷时,他悄悄去见了寺里的云恩大师。
僻静的禅院内,沈郗神色恭敬地阐明了来意。
“素闻大师佛法高深、通晓因果之道,在下心中有一疑问,不知大师可否为我解惑?”
云恩大师年逾古稀,目光温和慈爱,彰显着出家人特有的聪慧和从容。
“施主请说,贫僧自当知无不言。”
迎着云恩大师和蔼的目光,沈郗眉心一紧,慎重地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近日我读了一本奇书,那书中男子已至不惑之年,某日睡醒后,忽然回到了和妻子成亲的时候,将先前的人生又重来了一遍。大师觉得世上可有这等离奇之事?”
云恩大师的目光落在了沈郗的脸上,仔细端详后,他忽然低声笑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施主能有如此际遇,更该珍之慎之,勿要重蹈覆辙。”
望着他洞悉一切的眼神,沈郗心中一凛,发自内心地生出了几分敬意。
“大师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此事太过惊世骇俗,并非我刻意隐瞒,还请大师见谅。”
“施主无需介怀。”云恩大师了然一笑,面上仍是一派慈爱从容。
“今日我之所以来求见大师,其实是另有一事相求。”沈郗沉思片刻后,面色凝重地将往事一一道来。
“希望大师能从中相助,替我兄长终止这段孽缘。”想起前世种种,沈郗仍是心情沉重。
麟哥死后,沈鹤虽与江绮罗和离,可直到他重活一世前,他仍是孑然一身始终未娶。
他既然得了机缘重活一次,就绝不能再让悲剧重演。
听完他的话,云恩大师有片刻的静默。半晌后,他微微凝眸,喟然叹道:“一切有为法,应作如是观。万事万物皆有定数,命定之事不可更改。”
“可明知是断孽缘,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它发生吗?”沈郗激动地反驳着,对他的说辞无法认同。
“阿弥陀佛,施主既得机缘,想必许多事已经发生改变。施主饱读诗书,自然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又怎能断定前世孽缘不会在今生修成正果?”
云恩大师的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四目相接时,沈郗心头一震,顿时哑然。
“天机不可泄露,贫僧只能言尽于此,还望施主心怀敬畏,顺势而为。”说罢,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后就让小沙弥将沈郗送了出去。
离开禅院后,沈郗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自重生后,他的心中对神佛充满了敬畏。此番受了云恩的点拨,对沈鹤的婚事也生出了些许动摇。
就在他百般纠结之时,刘氏却已经拿到了占卜后的八字,看着红纸上写的那句“天作之合”,又见刘氏笑得满心欢喜,沈郗心中越发摇摆不定。
回到沈府后,望着许知窈笑吟吟的脸,他心中的疑虑渐渐有了答案。
云恩大师说的没错,他不能因为自己重来一世就妄图改变旁人的命运。
前世的孽缘与他有脱不开的干系,若不能阻止这桩婚事,他就该另谋出路。
他上前一步握住许知窈的手,神情肃然地问道:“窈窈,等大哥成亲之后,我想请旨外调,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江南吗?”
看着他严肃的神色,许知窈心中一惊,愕然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好端端的怎么就想离京外放了?”
见她眼中浮现深切的忧虑,沈郗眉心一松,柔声答道:“在京城待久了,我也想出去看看。窈窈,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迎着他期盼的眼神,许知窈压下心头的疑惑,坚定地颔首应下。“我是你的妻子,自然要跟着你。无论夫君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虽是意料之中的回覆,沈郗的心中仍充满了感动。
他伸手将许知窈揽入怀中,附在她耳边轻声低喃着:“好,我们一起走。”
***
沈鹤和江绮罗的婚事定在了五月里。
新婚的第二日,一袭红衣的江绮罗与沈鹤并肩同行,一脸娇羞地走进了朝晖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