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 第132章

作者: 轻于柳絮重于霜 标签: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清操简略地把事情?叙述了一遍,又道:“这批军粮至关重要,无论如何不?能落入敌军之手。”

  綦连延长旋即召集人马,围堵周军。

  卫壁关的守军仅有百人,加上兰芙蓉的人,也?只与周人打个平手。

  为首的周将?杀了守门的齐卒,重新?打开大门,招呼手下突围。

  数辆马车紧随其后冲出关隘。

  清操眼见楼上已无守卒,便命家仆执弓放箭。

  有名箭法不?错的家仆,射中了一个车夫,马车侧翻,掉落了一地齐兵的戎服。

  清操瞬时明白了。

  周人不?缺粮,他们本可以从黄河以西把粮草送到汾州。

  但齐军包围了定阳,斩断了所有通往定阳的道路,所以他们才要大费周章地从平阳送粮。至于这些齐兵的戎服,必然是准备在过齐军关卡时乔装所用。

  经?过一场血战,押粮的士卒伤亡惨重,兰芙蓉自己?也?是身受重伤。

  “末将?感激王妃的提点?……”兰芙蓉捂着汩血的伤口,虚弱道,“只是我不?能送你回平阳了,你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清操扯了裙摆,为她缠裹伤口,又把水壶抵在她唇边,“让我的家仆帮你把粮草运到前?线去吧。”

  兰芙蓉艰难起身,她想看?了看?还剩下多少人,却是天旋地转,昏死过去。

  清操急唤了好几声,竟无回音。

  綦连延长闻声走过来,探了探鼻息,然后屈身半蹲,在清操的帮助下,背起了兰芙蓉。

  “我先送她去庵庐吧。还有他们……”他说着又转身对戍卒们道,“你们把伤重的兄弟通通送过去,殒身的……就?先放不?要动了……”

  一个时辰后,綦连延长带人回来,开始捆扎货物,清点?粮车。

  他走到清操面前?,行礼道:“定阳的粮草耽误不?得,可此处人手不?够,须得向王妃借些奴仆。”

  清操笑了笑,“连我在内共二十一人,悉听将?军调遣。”

  綦连延长赶忙摆手,“关外是战场,末将?怎敢令王妃涉险?”

  “便是算上我,驾车的人手依旧不?够。但若能多送一车粮食,前?线挨饿的将?士就?少一些,所以,我甘愿冒险。”

  清操说着,走到一辆马车边,慢吞吞地坐上车辕。

  她挥了挥手

  中的长鞭,淡然道:“倘真遇险,你就?把我这番话转告殿下,他自能明白,必不?会?怪罪于你。”

  关隘的大门缓缓打开,绵延的押粮队走过城洞。

  綦连延长望着最后一辆马车,轻声自语道:“王妃竟不?像出自高?门。”

  押粮队的目标实?在太过扎眼,而且他们还没?有护卫的兵士。

  清操看?了域图,决定化整为零,把粮食送到不?同的戍所。

  如此即使中途被敌军劫了,损失的也?不?过几车粮食。

  愈靠近定阳,清操愈能体会?齐军的艰难。

  齐军虽已围住定阳,但宇文宪的援军又在齐军外围挖了壕沟深堑,形成了一个阻断齐军粮草供应的屏障。

  好在清操凭借遗落在押粮车上的周人令牌混了过去。

  但她到达中军的时候,看?到了一番可怖的情?景。

  骄阳炙烤着大地,林间的树木褪去了油绿的外衣,换作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同样病恹恹的,还有歪倚在树下乘凉的将?士们。

  他们的眼睛空洞,神色麻木,但当他们的目光移到运粮的马车时,又瞬间变得热烈而贪婪起来。

  仿佛每个人都在跃跃欲试。

  那场景,不?禁让人想到塞上的狼群。

  清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手心浸满了汗水,便是方才混入周人的关卡,都没?有这般紧张。

  尉相愿带着一队执戟的郎将?走到马车前?。

  他又黑又瘦,清操都有些认不?出了。

  “兄弟们,咱何德何能,劳驾王妃给咱送粮!”他对着林间士兵笑着喊道。

  那些人的表情?才放松些,有气?无力地回道:“多谢王妃了……”

  尉相愿把清操请进军帐,门口令四名郎将?把守。

  帐中又闷又热,清操抹着脸颊上的汗,接过尉相愿递来的一盏清水。

  “王妃太过冒险,殿下知道了,定会?生气?。”

  清操饮尽清水,笑了笑,问道:“他去哪了?”

  尉相愿叹了口气?,“昨夜北营营啸,殿下闻讯赶了过去,现在还没?回来呢。”

  清操听罢大惊。

  她只在史书上看?过“营啸”①。

  这种事一般都发生在晚上,所以又名“夜惊”。军中的士兵在长期紧张,疲惫的状态下,会?因为一些偶然发生的状况,突然陷入混乱癫狂的状态。他们会?暴怒而起,互相残杀,直至尸横遍野,无人生还。

  清操想起林间士兵的眼神——他们在竭尽所能用残存的人的理智,与磅礴的兽的欲/望对抗。

  这几个月来,他们架起云梯、挖掘地道,用大石、用冲车,用尽各种办法去攻打定阳。

  他们围困着定阳,却也?煎熬着自己?的生命。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帐外传来孝瓘的声音。

  帐帘一挑,他与延宗一前?一后走进来。

  他的脸是瘦削的。

  仿若有个自作聪明的画匠,提笔加深了下颌线,描黑了一双乌溜溜的眼,却忘记在唇上点?染绛朱。

  以至于他的嘴唇没?有半点?血色,还起了一大块皮。

  他望着清操,怔了半天,舔了舔唇上的破皮。

  “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并?不?柔和,唇角却衔着喜悦。

  “阿嫂!”延宗也?很惊讶。

  竟连延宗也?瘦了不?少,腰带都缩了几围。

  “阿胖都变阿壮了。”清操笑应着延宗,又对孝瓘道,“我是来送粮的。”

  “外面的粮车是阿嫂送来的?”延宗咧嘴大笑。

  清操点?点?头。

  她走到孝瓘身边,把他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北营怎么样了?”

  “没?事了。”孝瓘摇头道,“幸而发现的早,被及时控制住了。”

  孝瓘说完,瞥了眼踮着脚尖巴望的延宗和尉相愿,问道:“粮食分发了吗?”

  “正?发着呢吧。”尉相愿答道。

  清操莞尔一笑,她把孝瓘拉到案几前?,拿起自己?刚刚喝水的杯子?,走到尉相愿方才取水的桶边,舀起一盏。

  “帐中热不?热?”孝瓘盯着那二人问。

  “挺热的。”二人点?点?头。

  “那还不?去外面凉快凉快!”

  “四兄不?跟我们一起凉快吗?你昨夜都……”延宗回道。

  尉相愿倒是轻“哦”了一声,“王妃,不?是我好事,是我怕殿下……”

  孝瓘赶忙截住他俩的话茬,转对清操道:“我昨日爬到山顶,勘察地形,大概受了暑热,夜里有些头疼恶心,还曾一度昏厥。”

  清操端了水盏坐回到案几边,对他如此坦白倒颇为惊讶。

  孝瓘又对尉相愿道:“现在好多了,若再能吃点?东西,会?更舒服些。”

  尉相愿这才咧嘴笑了:“好嘞,我这就?让他们做饭去!”

  “有肉吗?”延宗问道。

  待延宗和尉相愿出帐后,孝瓘才褪下甲胄,解开上衣的前?襟,露出肋下一大片淤青,主动交代道:“这是上个月攻打姚襄,被城上投掷的巨石砸到弄的。”

  清操拧了拧眉,“只是皮外伤吗?”

  孝瓘笑了笑,“断了三根肋骨。”

  清操心下一惊,用指尖轻抚上伤处。

  “已经?不?怎么疼了。”孝瓘握住她的手指,“只是上马还有些不?便。此事不?要声张,否则会?扰乱军心。”

  孝瓘说完,仰头饮尽清操端来的清水。

  清操支着肘,看?着他滑动的喉结,道:“说来不?可思议,我梦到你在姚襄城受伤了,你若不?提,我也?是会?问的。”

  “原来真有这般灵犀!”孝瓘把杯子?放在几上,眸间如含秋水,“我不?会?瞒你的。你说过,不?能骗你一辈子?的事,都要告诉你,我记着呢。”

  清操禁不?住直起身,环上他的脖颈,在他唇上一吻,浅笑道:“孺子?可教。”

  孝瓘张开大手,握住她的后脑,使她退却不?得——他的回吻又深又久,呼吸也?渐沉渐粗。

  一吻之后,清操伏在他的肩头,轻声道:“夫君……怎在军中也?不?忘修行?”

  孝瓘失笑,缓缓放开了手。

  清操用袖口蘸了蘸他额上的汗珠,然后把分别后的经?历简略讲给他听。

  当孝瓘听到慧远已证实?了他的猜测——当年正?是阿那肱用草席做了翅膀,使猗猗从三台逃出,再到肆州说服自己?弃城投降——他良久无言。

  原来所有痛苦的经?历,都是一个野心家为了践祚皇极的阴谋,而他最终用沉默帮助他完成了颠覆,也?使齐国失去了一位英明的君主……

  “我初时与你的想法一样。”清操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劲。”

  “一个想做皇帝的人,会?借刀杀人,但他会?出卖自己?北方的屏障吗?”

  孝瓘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