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轻于柳絮重于霜
“那边的事这?么快就处置完了??惠琳……”清操叹了?口气,“已被羁押了?吧?”
“他死了?。”孝瓘沉声道。
“自裁?还?是……”清操也知会是这?么个结局,可亲耳听到还?是想问明原因。
孝瓘沉了?半晌,终道:“突厥用虺易毒迫他为细,此番任务失败,他无法得到解药,当场……毒发身亡。”
第77章 虺易毒
孝瓘沉了半晌, 终道:“突厥用虺易毒迫他为细,此番任务失败,他无法得到解药, 当场……毒发身亡。”
他说话时, 始终低头不敢看她;却不知她听话时,也在低头绞着裙上的丝绦, 用以掩盖内心的惊恐和不?安。
“虺易……这毒……我都?没听说过……”清操故作轻松地说, “当真?这么厉害……”
“嗯。”孝瓘轻声回应着。
“还……还好你在突厥时, 他们没给?你用……”
孝瓘抬起头, 定定地望着清操, 她笑靥如花,眸清如水,已到口边的话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忙了一夜, 肚子有些饿了。”清操岔开了话题。
“嗯, 我也饿了, 想吃些什么?”
清操想了想, “豚皮饼吧,就上次在肆州我做的那?种, 你觉得好吃吗?”
“好吃。”孝瓘点点头。
“那?就这个了, 别的我也不?太会?……”清操笑着吐了吐舌头,转身往厨下去。
她前?脚刚踏进厨房门, 就看到倾落满地的月光中, 浮着一道浅浅的人影,她回头一看,只?见孝瓘抱手倚门正望着她。
“你不?知‘君子远庖厨’吗?”她僵笑着打?趣。
“我不?是君子。”他的喉结轻动了一下, “我见过生,也见过死, 庖厨里的血腥又算得什么?”
清操拨亮了台上的蜡烛,“行,那?你就来打?下手吧。”
孝瓘走到她身边,“不?,你教我做吧,我……我想给?你做一碗。”
清操微异,抬头看了看他,声?音有些发哽,“那?……那?你就先?做一大锅热水。”
孝瓘依言去煮水。
待水热了,清操从锅中取了些热水,又蒯了面粉,和在一起形成稀糊状,又拿来一个铜钵。
“用勺子把面糊舀进去,然后把钵子放进大锅里转。”
用勺舀面糊倒还好说,孝瓘转钵子着实吓了清操一跳——他把盛了面糊的铜钵放入滚水,从靴中抽出短匕去转钵子。
“我的天?!你与那?铜钵有仇,要杀了它吗?”清操笑止道,“再说你这……从鞋里取出的匕首……这得多?臭啊!”
孝瓘挠着头笑问,“不?用匕首,那?用什么转?”
“手指头啊。”清操指了指他的手。
“啊?那?……那?多?烫啊?”孝瓘收了匕首,手指就往铜钵里伸,还不?待清操阻止,他已惨叫一声?,“哎呦!烫死了!”
“不?是……”清操叹了口气,拉了他的手浸进冷水桶中,又用指尖点了他的脑袋,笑着奚落道,“这半边水,这半边面。”
“你才满脑子糊糊呢!”孝瓘不?服气回道,“明明是你让我用手指头转的吗?”
“要在钵子刚入水未热时将它急转起来。”
“哦……”孝瓘瘪了瘪嘴,“那?也怪你没说清楚。”
“你自己前?一句还在说‘那?多?烫啊’,后面就把手指头伸进去了……我看看。”她说着,把孝瓘的手指从水中拎出来,好在处理及时,只?是指尖微微泛红,并未起水泡,她又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
她在看手指,而孝瓘在看她。
只?是手指在月光下清晰可见,而他则躲在暗影里不?易察觉。
“要不?要上些药?”她抬眼望着他问。
孝瓘躲闪了目光,抽回手指,道:“不?用,这点小伤,算得什么?”
清操笑了笑,站起身,用筷子将那?钵子挑出来,洗净后重新交给?孝瓘。
得了上次的教训,这回孝瓘下手极快,那?面糊也随着钵体的旋转而黏贴在内壁上了。
清操又令他将铜钵取出,把钵内的薄饼倒入沸水煮熟,再放入凉水冷却,所得的饼子的确和豚皮相?类。
孝瓘盛了两碗,问清操要不?要淋些胡麻,清操笑着点头允了,“初时尝起来怪怪的,不?过现在觉得还挺好吃的。”
七月的夜已有了早秋的凉意,孝瓘与清操就端着碗坐在石阶上,望着天?边即将西坠的晨月,边聊天?边吃完了一大碗豚皮饼。
自此之后,孝瓘常去邮驿,而清操常去寺院。
孝瓘写给?大兄的信迟迟未得回复,去往塞外的马嗣明亦是音讯全无。
他们禁不?住去问对方常去邮驿和寺院的原因,一个说是在等兄长的回信,一个说在为家人祈福。他们谁也没有说谎,却谁也没说实话。
想来这世间的事总是这般奇怪,人竟是可以用实话来撒谎的。
除却去邮驿,孝瓘日日都?在练剑,与往昔不?同,直练到汗透层衣,喘息不?止,依旧不?肯歇息片刻。
清操担心如此耗损,会?加速毒发,将他唤来饮水,又问他为何这般用功。
他支吾道:“我就是想给?你的那?支曲子配上一段剑舞。”
清操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微惊之后,会?心笑道:“君舞三尺水,我拂五弦琴,如此甚好。”
遂取来琴,在廊上弹奏起来。
朱弦三叹,仍是旧曲。
孝瓘的长剑随琴音而动,他的身姿轻若翩鸿,剑锋疾如闪电,人与剑在一处,便似雪落白梅,亦如天?海相?接,谐而容融。
曲罢,舞罢,他们笑望彼此,良久无言。
清操不?懂剑,亦能?看出孝瓘此舞轻盈灵动,与方才一味凌厉的杀招决然不?同,而孝瓘自知仅说了一半的实话,用笑容遮掩心虚罢了。
岁月不?居,展眼到了十月。
因天?气转凉,老郑公无意染了风寒,逗引出旧疾,竟又不?能?起身了。
清操日日侍疾,却不?得阿翁半分宽颜,反将她唤至榻前?,板了脸孔道:“你已在家住了近三个月,你可知定州官廨内的闲话越传越难听了……”
“什么闲话?”
“他们……说……”老郑公没好气地说,“说你膝下无出,便要大归咯!”
清操险些被气笑,道:“可有谁家女?儿带着夫婿大归的?那?怕是要将他拉来入赘的吧?”
老郑公吹着胡子咳嗽,继而怒道:“小娘说话不?经脑!天?家的玩笑也敢浑说?”
清操假装缝了嘴,示意要往屋外去端药,老郑公怒意稍平,将她叫住道:“先?不?忙吃药,我有几句话要同你讲。”
第78章 虺易毒
清操假装缝了嘴, 示意要往屋外去
端药,老郑公怒意稍平,将她叫住道:“先不忙吃药, 我有几句话要同你讲。”
清操只得乖乖退回来, 主?动言道:“阿翁,我早已问过四郎归邺之期, 他说如他这般闲云野鹤, 定州与邺城并无差别?;但于我而言, 能守在阿翁身边很?重要, 所以他愿意陪我留在定州。”
老郑公摆了摆手。
“我知你并无遣归之虞, 坊间传些郑门闲话倒也在其次,独独一件事令我寝食难安。时逢朝廷用人之际,像四殿下这般年纪的宗室子弟, 理应为陛下效犬马之劳才是。”
老郑公捻了捻花白?的胡子, 又道:“何况他年纪轻轻, 如此懈怠, 会使?自己落下不好的名声的。”
清操叹了口气——
阿翁表面?清贵自矜,不理俗物, 但心中始终燃着一团火——
他自小学儒, 家国天下早已渗透入骨髓,纵使?世道浑浊, 残暴横行, 文臣不得重用,但修齐治平,天下为公的理想从未改变。
是故他不喜闲散宗亲也在情理之中了。
清操在阿翁身边长大, 耳濡目染,又何尝不明白?这道理?
只是此番皇位更迭, 实在险象环生——若非孝昭帝临终主?动与孝瓘割席,免其所有官职,加之大兄力保,孝瓘怕是早被天子当作异己处决了。
如今,她并不想催促孝瓘重新入仕,只希望他夜读南窗,醉倚东篱,再不要踏足朝堂纷争了。
傍晚,她回到东院,见他垂足踞在院中的绳床上,背倚着廊柱,双睫低垂,似是睡熟了。
清操走?过去推他,道:“天这么冷,怎在院中睡了?”
孝瓘的眼皮动了动,用手揉了揉眼睛。
清操眼瞅着他瞬间就有了浓黑的眼圈,不禁提起他的手掌,诧异道:“咦?你眼睛怎么了?”
“哎,忘了!”孝瓘恍悟似的摊开手,只见掌心乌油油的一片。
“弄的什?么呀?怎么这么黑?”
孝瓘摊开另一只手,竟是一根尖头的黢黑粗棍。
“炭?”清操端详了半天,心道虽盼他做个闲散宗亲,但他这无事撸炭也委实太闲了些,“郎君,要不……你学延宗斗个鸡走?个马什?么的,且比玩炭正常些吧?”
孝瓘被她逗笑?,“亏你日?日?画眉,不认得石黛吗?”
清操惊讶地望着眼前这根粗苯的棍子,实在无法将它与纤细的黛笔联系在一起。
“我看你的石黛快用完了,就找来原石,想做支黛笔,只不过磨研了一个下午也难小巧。”孝瓘说着指了指地上的磨石和锉刀。
忽想起新婚翌日?,她曾罚他为自己画眉,却被断然拒绝,理由是他的手提剑握槊,从不拿眉笔——而今,他竟愿意为她做一只黛笔?
清操执起他的手,摩挲着纵使?黛黑仍盖不住的厚茧,抬眼望着他道:“你最近……怎么好?像有点怪怪的?”
这时,尉相愿自园径上走?来,行罢礼道:“殿下,河南王来信了。”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正要呈进到孝瓘手上,却发现他满手黑灰,只得转交给清操。
孝瓘看了清操一眼,道:“我回去洗洗手。”
二人先后回返书斋,孝瓘洗净了手,见清操正在灯下随意翻着书册,那?封孝瑜的回信已静静躺在案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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