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姑娘当外室以后 第164章

作者:纸鹿 标签: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相爱相杀 古代言情

  她问道:“现在叫人摆饭么?”

  秦霁想说不用,转念一顿,“摆上来罢。”

  夜里灯烛一寸寸矮下去,待秦霁看完那些账册,做的批注也写满了小半本册子。

  合上书页,正房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

  烛火也只剩伶仃一盏,秦霁看了对面的书案一眼,笔架上挂着粗细不同的两只狼毫,案面干净无物。

  房里本来只有一张书案,陆迢先时待在书房。后来说太晚,提灯回房不方便,在榻上待了几日后,房里多出来一张书案,与原先那张相对。

  秦霁起身,环视了一圈周围,莫名觉得有些不习惯。

  大约是这间房太大,她想。

  靠近门口的灯架上,秦霁换了一只新烛,点燃后便去歇了。她睡的很好,不知陆迢何时回来,也不知他第二日是何时走的。

  更不知,有人在她睡着的时候,偷偷亲了她的脸。

  *

  一连多日,陈贵妃暴毙一案仍是悬而未决,刑部众人依旧忙的不可开交。

  官厅外,王茂才与六品补子的官员说完话,忧心忡忡上了台阶。他身后,几位刑部的主事跟进了官厅。

  “陆侍郎,他们大理寺已经揪出下毒的人了,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该……”说话间,王茂才转向戒律房的方向,那里是审讯犯人的地方,拶指,夹棍,木枷各类刑具一应俱全。

  陆迢从成堆的案牍中抬起头,声音淡淡,“王大人在刑部待了十余年,难道连刑名都记不清楚?”

  本朝律法列有明文,不得逼供认罪。王茂才抹了把额上急出来的汗。

  “这……下官清楚。可是……”

  可是律法没不让刑讯,只说了刑训的次数不得超过三次。

  王茂才回头望了眼自己身后的同僚,那几位却毫无附和之意,同时支支吾吾低了头,王茂才心里呸了声,拱手对陆迢作了个揖。

  “他们大理寺才两日就定了案犯,咱们刑部关着这么多人,多日都未有进展,是不是慢了些。这些日咱们刑部的人出去,都要比他们大理寺的矮上一头。”

  这番话说的中气十足,颇有几分大义凛然的气势。他身后的官员听得这番为己出头的话,默默抬直了颈。

  陆迢耐着性子听完,倏然一笑,点头应道:“王大人说的是,既如此,我也不好放着几位的前程坐视不管。”

  他风华正盛的年纪,又有一副顶好的皮相,笑起来让人只觉亲近。然而共事久了便知,这人含笑的本意,绝不是为了与人为善。

  指节叩响桌案,一声一声,后面的官员的颈又默默低了下去。

  陆迢这才道:“某这就写封折子,向今上请旨,正好大理寺最近有几个缺。刑部庙小,如你这等有才干的人物还是得去那里一展身手如何?也免得在这里屈才。”

  厅中静了下去,陆迢拂袖起身,“还有谁想与王大人一处高就,只管告诉陆某,将名字写在这张纸上。同僚一场,凡有所求,我必定尽力相帮。”

  他出了官厅,脚步声走远后,里面剩下的人松了口气,面面相觑。

  站在最末的一人先开了口,他扶稳自己的官帽,道:“陆侍郎这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咱们不妨再等等罢,此事事关重大,急不得半点。”

  这话提醒了在场的众人,这确然不是件小案子。贵妃暴毙本是天子的家务事,于情于理,都该交给宗人府去查,而不是他们这些外臣。

  然而朝中上下对此事无有异议,只因牵扯到了四皇子。陈贵妃暴毙前夜,用了四皇子遣宫人送去的一盘荔枝,那宫人当夜便咬舌自尽,剩下的宫人带来刑部,都是一问三不知。

  现今坊间上下都有传闻,道是四皇子为了让六皇子尽快回到封地,才对六皇子的母妃下次重手。

  今上将四皇子禁足宫中,但迟迟未有下文,而是等着刑部和大理寺的决断。此间便有许多值得深思的地方。

  一个开了口,其余几人纷纷跟着点头,“罢了,咱们就再等等,让大理寺那帮人得意几日。”

  风向转瞬便倒向另一头,王茂才一一看过这几人,鼻腔重重哼了一声,“真是一帮软骨头。”说罢甩袖跨出官厅。

  “人生在世,谁还不被说上两句。王大人就是性急,白白得罪了陆侍郎,还要把气撒在我们身上。哎!怎么就不能等等在看呢?”

  半月过去,事情在刑部仍旧毫无进展,然而大理寺已经找出了四皇子指示的重要人证物证。

  众人等着等着,等到了刑部所有人被罚俸两月的旨意。

第131章

  陈贵妃暴毙一案的案犯由大理寺定了案,确由四皇子宫中的宫人所为,那宫人已死,却还剩有父母亲人,已经拿入狱中,他们承认此事确由四皇子指使为之。这些人七日后便要处绞刑,四皇子为背后谋犯,亦被罚去了羊房夹道,责令三月不得出。

  曲意楼,唱曲的人咿咿呀呀,乐声飘至三楼厢房,已听不大清。

  李去疾添了一盏热茶,推给对面那人,“你当真沉得住气,现在劾你的折子只怕塞满了内阁。”

  现如今,整个刑部的名声都不大好了,陆迢在其中一马当先,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而还有人说他勾结了四皇子,故而压着不查。

  陆迢不甚在意地笑笑,“左右留不了多久,这些于我并不要紧。”

  “也是。”李去疾端盏喝了一口,忽又问道:“那尊夫人呢?她当何如?”东南偏苦之地,长在京城的娇女能住惯那里么?

  陆迢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敛起,口中无话。用罢这盏茶,他也就起身出去了。

  桌上留着刑部带出来的一封文书,李去疾收进怀中,默默叹了口气。

  自己刚刚是那句话惹到他了?

  *

  陆迢连着半个月都是早出晚归,秦霁也快半个月没见过他,很快就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

  只是出门时偶尔会听到与陆迢有关的闲言碎语,说他尸位素餐,好逸恶劳。秦霁听了不觉生气,但也并不苟同。

  譬如此刻,墨铺里,挂着笔架的那侧,就有几个穿着襕衫,头戴纶巾的男子,都是监生打扮。他们站了许久,却一直笔都未选,而是一直在评议陆迢。

  秦霁垂首只作未闻,选好了心仪的砚台,便要去结账,一折身,她多日没见到的“夫君”出现在面前。

  陆迢没穿官服,一身铅灰云纹直裰,头戴网巾,作寻常富家子弟的打扮。一柄折扇拍了拍秦霁的手,他俯下身,眉心微敛,“他们颠倒黑白,你不要听。”

  陆迢压低了声音,有几分委屈的模样。

  秦霁抬起头,却先瞧见了这人冒着一圈青茬的下颌,眼下也透着些乌青的疲色。瞧上去着实有些可怜。

  “嗯。”她点了一下头。

  后面那几人却还在喋喋不休,一个说着:“我看他这侍郎也做不长远,不过是个投机之辈,才有机会登上高位。”

  另外一个立马接上:“可不是,他身后这股浪过去了,该倒还得倒。”

  陆迢啧亦声,扫了眼那几人,目光转回秦霁身上,微微有些受伤的眼神。

  “声声,帮我出气好不好?”

  他声音压得更低,配着那几人或嘲或讽的话,瞧上去更可怜了。

  他们虽口口声声评议着陆迢,但连见过他都不曾。人都站在面前了还在此处说三道四,着实很讨厌。

  美人的目光总是更容易被人察觉,很快,那几人便肘推着肘,先后止住话声,朝秦霁望了过来。

  见秦霁仍站在原处,那几人彼此互望了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要知道,这京城里,春宵寂寞的夫人也不在少数,常常有人临街一眼便成了段露水姻缘。

  这位夫人瞧着年纪轻轻,貌美如此,穿的也是锦袖罗衫,只怕是被家里嫁了个年纪大的郎君,寂寞如斯,故而专门来这男客多的铺子露眼风呢。

  几人推推搡搡,一个最为白净的男子迈步上前,含笑作了个揖,“这位夫人,可有什么忙需要小可来帮。”

  “有的。”秦霁迎着他期盼和隐隐得意的目光,皱眉道:“你们几时能住嘴?

  我瞧几位的穿着打扮应是国子监的监生?你们不琢磨些实在的事情也就罢了,好歹也说说经学子集,儒家六艺。怎么聚在一起,净知道说些酸掉牙的话来污人耳?”

  她呼了口气,继续道:“旁人读书,腹中存的是墨水,你们几位怎么像是读了食单?泛出来一肚子酸水。”

  她的声音不大,然而字字清晰尖锐,墨铺都比先时要安静不少。

  话音一落地,铺子里其余人便笑了起来,里面不少人跟着附和秦霁。

  那站出来的白衣男子面色一僵,怎么都没到瞧着温柔似水的一位夫人说起话来竟如此刻薄。

  “你……你……”他结结巴巴,想要找另几人帮忙,一回头,人都傻了。

  身后空空一片,刚才那几人嫌丢脸,已偷偷溜到了门口。

  从墨香阁出来,陆迢慢悠悠走在秦霁身侧,未几步,他低下头,闷闷笑了声。

  秦霁瞪他一眼,陆迢即刻收起笑意。

  将要上马车时,他牵住她的衣袖,“今日得闲,我们去京湖游船,好不好?”

  “不去。”

  陆迢颔首,神色怡然,“那我们早些回家。”

  秦霁一顿,待放下车帘时,对外面道:“去京湖边上。”她才不要整日和陆迢呆在一间房里。

  初夏时节,湖面有微风拂过,畅意悠然。

  京湖里泛着不少游船,湖心有小舟在卖吃食糕点,也有小舟在弹琴奏乐,热闹不输街上。

  陆迢也赁来一艘,飘飘摇摇游往湖心。舟上竹帘半卷,凉风吹进,人在里面很是惬意。

  两人在船舱下起了棋,玩完一局,已过去半日。

  秦霁下棋时尚且不觉,棋子一收,便觉有些头晕。到马车上,她仍是恹恹,靠着车厢不说话。

  陆迢摸了摸她的额头,未见发热,问道:“晕船了?”

  “嗯。”秦霁应了声。

  从这儿回白鹭园要半个时辰,她说完就闭上了眼,自己休息。

  未过一会儿,陆迢扶过她的肩,靠在自己胸前。

  秦霁才要问,便有两个指头按在自己额角,施力按了起来。

  力道轻重适宜,秦霁撑在他腿上的手停了一下,搁回自己膝上。微侧过身,舒舒服服地靠着陆迢。

  “再重一点。”

  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也不知睡了多久,马车压过石子,车厢跟着颠了一下,秦霁便醒了。

  额头的不适舒缓许多,她睁开眼,就瞧见了近在咫尺的……陆迢。

  陆迢手心托着她鹅蛋似的下巴颏,见人醒了,也没有要退开的意思。

  她悄悄往后退,不过稍顷,后背就撞上了车厢厢壁。

  陆迢倾身靠近,拖着姑娘下巴颏的大掌抚到她腮畔。

  丹凤眸静静地,专注地凝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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