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台金阙
“双胎……双胎……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母亲的女儿啊……”
虞亦芙躺在床上，半透明的纱帘藏住了她的半张脸，叫人难以看清她的神色。
站在床边伺候的茯苓茴香不禁打了个冷颤，紧接着从她们的主子口中听到足以令她们惊恐至极的言语。
“她最好生产完就大出血……”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脸上的骇然。
那可是主子的亲姐姐，虞家的二小姐啊！
奚云是等了后宫之人探望虞亦禾的热潮过后才来的灵和殿，为此她还把账本给带上了，美其名曰胎教。
她现在哪里敢叫虞亦禾替她看账，不过是遇到疑惑之处请教一二，宫里虽然有嬷嬷从旁教导，但嬷嬷总是敬着，奚云就觉得缺了点什么。
“上次摸你的肚子我就觉得不止一个人踹我，没想到真是两个……”
说着奚云又把宫务对着虞亦禾的肚子读了一遍，而后询问虞亦禾的解决办法，等虞亦禾说完后，她也记好了答案，忽地提起一件事。
“对了，按照往年现在应该已经准备去绮清园的日子了，陛下却迟迟没动静，你可听了什么风声？”
虞亦禾肚子大了，坐卧都不大舒服，来回换了好几个姿势才回道：“陛下说今年不去了。”
这完全在奚云的预料之中，她点了点头又提起了旁的事情。
“陛下把你弟弟的婚事定在六月中旬，那个时候你已经七个月了，怕是无法参加吧？”
这叫虞亦禾顿时停了扭动的身体，嗤笑道：“参加他的婚礼？便是我没怀身孕，我也不会参加的……赐婚已经够给他体面了。”
不过想起她亲自挑选的弟媳，虞亦禾还是唤了清雪准备一份厚礼送过去，“都挑些女子能用的东西，我是送给弟媳的，不是送给弟弟的。”
这一来也让奚云见识到了她是何等的不喜欢虞藏这个弟弟，不过奚云转念一想，她也不喜欢她那个消失已久的家和家里的小弟。
她父母皆是戏子，一到灾年，戏班子关门，她便被毫不犹豫地送进了宫，而那个弟弟却一直被父母带在身边，这叫她怎么欢喜的起来呢？
奚云边翻着账册边想。
忽然一只小猫轻盈地跃上了榻，从奚云身后打算绕到虞亦禾那一边，可惜被奚云半道截了下来。
奚云把来福搂进怀里敏锐地发现来福的肚子也大了起来，“这是？”
她惊讶地抬头看向虞亦禾，口中啧啧，“你这灵和殿真是风水宝地啊，连只小猫都怀了。”
这话说的虞亦禾都不好意思，以手抵唇侧首避开了奚云揶揄的目光，口中解释道：“动物繁衍嘛……诶呀，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眼看她要恼了，奚云虽觉得好笑，连忙转移话题。
“那什么等来福生了，小猫给我一只，我要小母猫，母猫要温顺的些。”
说着说着，奚云的眸光又落到了虞亦禾的腹部，不禁倾向她，压低声音询问道：
“太医有没有和你透露这孩子是皇子还是公主？”
她这番偷偷摸摸的做派着实逗笑了虞亦禾，她一边笑一边摇头道：
“太医们哪里敢说这样的话？便是心里有几分猜测也不敢轻易说出口。”
奚云又道：“难道你就不好奇么？”
她犹豫了一会又低声道：“外头都在讨论你腹中的胎儿是皇子还是公主呢，说不定有些好赌的太监都开始押注了。”
虞亦禾觉得更加好笑了，不用想她都知道外面的人在盼着什么。
“她们是不是盼着我生两位公主，或者是两位皇子？”
这下轮到奚云点头了，其实还有另一种盼的，只是她不会说出来。
“你难道就没什么期盼吗？”
听着奚云这话，虞亦禾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正巧孩子踢了她一脚，她的脸上漾出更加温柔的笑，不禁与奚云说起了心里话。
“其实我有的时候也盼着腹中的孩子是两位公主或者两位皇子，这样有些人便不会把她们放在眼中，她们大概也能够安全无虞地成长了……当然，我知道没那么简单，但总归有些人的戒心会放下来些……”
宁宁甚至都不是皇嗣还会被有心人看不顺眼，更何况是正经皇家子嗣呢？
只是她虽学着坚强，但在生命里又多了两个孩子的时候，再坚强的母亲也会有软弱的时候。
奚云想了想也确实如此，如果是两位皇子，那两位应当不会再有什么戒心了吧？
只是奚云很快歪到了旁的地方，她顿了顿道：“依我看来，先容我说些不好听的话……”
虞亦禾颔首，专注地看向奚云，好奇她会说些什么。
“就是，即便这两个真的是一模一样的皇子，你又没有再生出其他的皇嗣，依照陛下喜爱你的程度，难道他就不能立太孙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恭妃这般言论震惊了，偏她自己还毫无所觉，继续道：
“陛下如今才二十六岁，正值大好青年，身体又极为康健，龙寿古稀应当不是问题，那时，皇孙都该及冠之年了呀……”
第173章 不会再有新的姑娘了
不得不说奚云这一番话真是叫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可在惊讶完后，众人又不得不承认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
虞亦禾愣怔了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言语，“倒也不至于这样……皇太孙还是……”
前朝也不是没有立皇太孙的先例，只是顺利登基的皇太孙却是没有，若有其他皇子春秋鼎盛，皇太孙又如何能稳当呢？
最主要的是，她没那个自信能叫他欢喜那么多年。
虞亦禾相信帝王如今是喜欢她的，他为她所做的，她都在看在眼里，只是感情不是一成不变的东西。
他能喜欢她一年，两年，三年，五年，那么十年，十五年难道还会吗？
不说十五年，就说十年，十年后她三十六岁，容颜不再，他却正值春秋鼎盛，那时若再有个才貌双全，品行优良的年轻姑娘，他难道就不会再喜欢上那个姑娘吗？
若是那个姑娘再为他生下一儿半女，依照奚云的话来说，等他年过古稀的时候，那个孩子也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啊。
虞亦禾不禁想的更多，现在她不会在意其她人的存在，是因为她确信他是喜欢自己的，并且只喜欢自己，所以她才能大度地包容这后宫其他人的存在。
若是哪一天他不再喜欢她了，她又能在这深宫的浸染下保持如今的良善而忍住不去嫉妒吗？
奚云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话让虞亦禾思考良多，她说完后也觉得这话并不容易实现，抿了抿唇道：“我也就是说着玩玩，你们别当真。”
虞亦禾勉强点了点头，可气氛到底不如刚才松快，奚云干脆又把来福放在了一边，邀请她到外面走一走。
“现在天气虽然有些热，但外面有树荫倒也还好，我们出去走一走吧，听说怀孕妇人多走动才是好的。”
这话说的不错，虞亦禾却是也每天都有抽出空来走路，虽然肚子大了并不敢再往那些没走过的地方去，但灵和殿附近这一块被打扫的十分平整干净，便是有些凸起绊脚的地方也被洒扫宫人磨了个平整，生怕主子出什么意外。
“也好，咱们去外面散散心。”
两人望着前头的小花园里去了，一路上鲜花盛开，清香扑鼻，满目葱茏，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等两人再往回来的时候，奚云忍不住问起刚才的事。
“刚刚在殿内，我说完那句话后，瞧着你的脸色惆怅得忧郁，真是把我吓着了，你到底想了些什么？”
虞亦禾一怔，看了看奚云，轻轻笑了笑，没说话，等踏上回灵和殿的台阶时，她才开口。
声音又淡又无奈，半是开玩笑，半是实话道：
“还能是什么？你我都是嫔妃，还能想不到么？无非就是想着自己年华老去，帝心不再，到时候再出现个漂亮姑娘，我该如何是好……”
这话是望着奚云说的，下一息就瞧见奚云瞳孔放大，虞亦禾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与帝王四目相对。
他正站在门后的花架旁，手中还捏着宫人从池塘里剪下来的莲花。
她们之间仅仅有着六七步的距离，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保准能传到他的耳朵里。
二人的呼吸一滞，还未说话，又听到后头宁宁和惠安学堂归来的嬉闹声。
几步之外的帝王顿了几息，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淡声吩咐奚云：“你把两个孩子先带回福宁殿吧，朕有话要和她单独说。”
奚云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虞亦禾，见她点头后才转身到外边把两个要进来的孩子拦住。
虞亦禾深吸一口气踏入了殿内，扶娥清雪等人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却被藏在不注意之处的李福海拦了下来。
清霜面色有些着急，但扶娥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拽了下去。
陛下待娘娘如何她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便是两人之间闹了些许矛盾，也不过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罢了。
……
卫景珩提早来了些灵和殿，却正好扑了个空，到了才知道她与奚云去前头的小花园散步了，他也没让人叫她们回来，只在殿里转转等待，谁想花还没赏完就听到这么一段话。
其实他早就有所察觉了，他喜欢阿禾，但阿禾从未主动说过喜欢他，他知道她是不安，是不敢相信，他原以为过了这么久她会逐渐信任他，却没想到她心底还是想着这些。
瞧见她露出些不安的表情，卫景珩就觉得有些无力，仿佛他之前对她的好，她都当作是假的。
他向她走了过去，她扶着肚子往后退了一步，然而身后的门扉已经被关上，她退无可退。
“陛下……”
虞亦禾微微低着头唤了一句，与其说她是害怕不如说是羞愧更多一些，她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可还是忍不住去揣测，去担忧。
卫景珩却不管她这一声呼唤，走上前扶住了她的腰，把她往软榻上带，嘴里说的完全不是刚才那回事。
“还站着做什么？难道挺着大肚子走这么久还不累么？”
听着这声虽是斥责却暗含关怀的话，虞亦禾心里酸了酸，就着他的搀扶坐到了软榻上，刚坐定，她就忍不住要开口，可她的面前又递过来一杯温水。
“先喝了罢。”
许是觉得被他抓了把柄，连带着也不敢有些许反抗了，接过杯子咕噜噜地一口喝了下去，毫无形象，叫卫景珩觉得有些好笑。
等她喝罢，卫景珩又递过帕子，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虞亦禾都没有察觉到。
她擦完唇角的水渍，抬眼看他，就见他手里把玩着一只杯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撞见她的目光，他顺势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朕一生都给谁倒过茶？”
第一个问题就让虞亦禾愣住了。
紧接着他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倒完茶后能让朕递帕子的又有几位？”
虞亦禾抿了抿唇，显而易见的尴尬，能叫天子倒茶伺候的也就先帝和太后了吧？当然现在还有一个自己。
在她羞愧的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对面的帝王伸出手轻轻抬起了她的下颌，温柔地强迫着她看他的眼睛。
“嗯？你说，朕能对几个人这样？你的嘴里怎么能说出那样怀疑朕的话？”
听他明明白白地说出刚才之事，虞亦禾的脸色又是白又是红，最终轻轻别过脸去，声音也多了几分无奈哀怨。
“您对我的好，我都是记得的，您现在喜欢我，我也能感觉到，只是陛下，真心瞬息万变啊……”
谁料他没对这句话做出解释，而反问虞亦禾，“你呢？你又喜欢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