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桥西
明于鹤也在。
“哥哥,几日没见你了,可还安好?”骆心词乖乖地与他?问好,他?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气性这么大的男人了。
骆心词腹诽着,在明于鹤身?边落座。
刚坐稳,明于鹤的目光冷不丁地射过来,“在心里?骂我了?”
“……”骆心词高声呼喊,“……没有!我哪里?敢啊?”
“藏好了,千万别?被我知道。”明于鹤扣桌威胁。
韶安郡主稍稍晚了点过来,没听见两人这几句话,坐下后,开门见山问:“今日太子都?与你说了什么?”
骆心词心道来了。
果然,太子曾经?差点死在武陵侯手中,怎么可能与侯府关系亲密?肯定?是装出来的。
今日那么好说话,定?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好从她口中套话。
同样,侯府这对?母子也防着太子呢。
骆心词犹豫该不该说。
说了,就代表她站在侯府这边,将来要与侯府共存亡。
最好的结果,是明于鹤满意了,大发慈悲帮她报仇,最后再放她自由离开。
最坏的结果,是骆家与武陵侯府一起被灭门。
替太子瞒下?反正她本来就没说,不算说谎,不会对?皇帝、侯府双方造成任何影响。
“他?与我说了些王束的事情……”骆心词磨蹭说道。
“说他?险些误了祭祀,被责罚那事?”明于鹤终于正常说话了。
骆心词双目一亮,仗着韶安郡主在,他?不能将自己怎么样,搁下筷子凑近他?,道:“是的,哥哥你真是神机妙算,这都?知道。”
明于鹤不理?她的谄媚,冷淡道:“那他?有没有说那年死的学生姓王,是王平研的长子?”
骆心词还记得王平研,是与王束同年中举的官员,也是林州过来的,当初她就是在这两人中犹豫哪个是王寅桡。
“说过死了个人,没说是王平研的儿子。”骆心词如实回?答。
明于鹤没说话了。
骆心词见他?眼睫下垂,跟着看下去,望见自己的衣袖落在了他?腿上。
这情景让骆心词记起宫中寿宴,案几下纠缠的衣裙。
复杂的感受再度涌上心头。
她抗拒明于鹤畸形的感情,嫌弃他?阴晴不定?的性情,但又因?为?王束与武陵侯的存在,感觉与明于鹤同病相怜,对?他?有些怜爱。
除却这些,扪心自问,其实骆心词觉得与明于鹤相处着很舒心。
因?为?只要他?在,骆心词就不会被别?人欺负。
就像初见王束那日,明于鹤不管谁对?谁错,不考虑他?人如何评说,更没有什么为?了大局隐忍之类的言辞,他?没有任何迟疑地护着骆心词,将王束气走?。
骆心词入京后,有着急过,有崩溃过,就是没有被人欺负过。
她最大的安全感来自于明于鹤。
——若他?对?“明念笙”没有那样怪异的感情就好了。
骆心词不知第几次这样遗憾。
“他?的死另有隐情?”
分神中,忽然听见韶安郡主这样问,骆心词心念一动,察觉有点不对?劲。
明于鹤为?什么要特意问她知不知道死者?的身?份?
除了戏弄自己的时候,他?是从来不说废话的。
“哥哥!”骆心词忙不迭地攀着他?手臂讨好,“哥哥,王平研长子的死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你告诉我,好不好?”
明于鹤提着她的衣袖将她的手扔开,道:“你不是有的是人问?母亲、太子、范柠,哪一个帮不到你?”
韶安郡主若是知道,方才就不会问他?了。
太子和范柠同理?,知道的话,今日在厅中就该直接告诉她了。
明于鹤这是在拿乔呢,嘲笑她找来帮忙的三个人全是废物,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得求助于他?。
骆心词呐呐地说不出话。
韶安郡主无端遭受波及,瞪了明于鹤一眼,没好气道:“我就多余说话。”
那母子俩一言不合,各自用膳,没人说话了。
骆心词每次只能得到一点点信息,如隔靴搔痒,心急难耐。
她急着知晓全部真相,眼巴巴地盯了明于鹤一会儿,不经?意碰落了汤匙。
在侍女捡起汤匙时,骆心词顺着声响往下看,再次望见了自己垂落在明于鹤膝上的宽大衣袖。
她掀起眼皮快速瞅了韶安郡主一眼,见韶安郡主在专心饮汤,没注意这边,抿抿唇,悄悄往明于鹤身?旁靠了靠。
还得靠着明于鹤帮她,总是要将他?哄好的。
否则王束的事情进展不下去,她过去的付出也全部付之逝水了。
骆心词这日穿的是湖绿色的覆纱烟罗裙,色泽鲜艳,薄纱如雾,压在明于鹤的墨色束袖锦袍上,若轻盈的蝴蝶落在黝黑的险峻山峰,形成鲜明的对?比。
明于鹤的手顿了一下,转脸看向骆心词。
骆心词红着耳尖,抿着唇低下头,羞耻得无颜见人。
片刻后,明于鹤问:“太子还与你说了什么?”
“还问我……”骆心词眉心跳了一下,低声道,“还问我父亲许久未露面,身?子可还好。”
仔细掂量后,骆心词还是如实说了。
她不懂权势,但是读过史书,知道做墙头草没有好下场。
撇开明于鹤的喜好来看,他?也是最让骆心词信赖的人,理?应与他?说实话。
韶安郡主道:“我就知道他?会问。你怎么回?他?的?”
骆心词为?韶安郡主前?一句话惊诧了下,再看明于鹤,见他?神情未有丝毫变化,显然也早猜出太子会问。
幸好她没有说谎!
骆心词庆幸了下,老老实实将自己的回?复说了出来。
她从来都?不愿意卷入这些复杂的事情中,到此时,自知已难脱身?,在心中哀叹一声,索性问个明白:“太子究竟是假装的,还是真的毫无心机?”
没人回?答她。
这母子俩问什么,她都?如实回?答,她问的问题,却没有一个得到回?复。
骆心词有点不开心。
憋了会儿闷气,她悄悄瞄了瞄明于鹤,贴着他?的那只腿离他?更近,在明于鹤蹙眉时,一脚踩到了他?鞋面上,重重碾了下去。
明于鹤眉心一跳,偏过脸,沉着一双乌黑的眸子,缓慢道:“念笙,天?色太晚,待会儿哥哥亲自送你回?房……好不好?”
简单一句话吓得骆心词心里?发慌,压着明于鹤的脚正要挪开,忽地脚下一动,她的右脚被大力掀开,连同贴着明于鹤的右腿,被重重撞开。
明于鹤的力气比她大得多,直撞得骆心词上半身?也朝另一边偏去。
骆心词慌手慌脚扶着桌案稳住。
“怎么了?”两人的动静引起韶安郡主的警觉,她眸光带着审判,一寸寸从二人面上扫过,“你俩在做什么?”
“闹着玩。”明于鹤面不改色地回?答,“我与念笙感情好,兄妹之间闹着玩,没见过吗?”
“是吗?”韶安郡主狐疑。
而?骆心词脸上热得厉害,不敢回?答,也不敢再有动作,规规矩矩地离明于鹤远了些。
第36章 月色
气候渐热,每日晚膳后,骆心词都要沐浴一番。云上居的侍女已经习惯,等她回?去,沐浴水与干净寝衣该备好了。
明于鹤正与她生气,若是?送她回?屋,发现她正要沐浴,会不会想藉机更进一步?
上回?寝屋里的?事?,骆心词还没忘记呢。
要哄得明于鹤帮她,就得与他亲热。但亲热总得有个度,寝屋里的?不行。
她为?这事?心思急转,斜对面,韶安郡主始终没能摸透两人在?做什么小动作,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受很不好。
她心中不悦,罪魁祸首便不能得到安宁。
过了片刻,韶安郡主问:“念笙,王家的?事?解决后,你想留在?京城还?是?回?林州?”
事?关明念笙的?将来,骆心词的?精神一震,笃定回?道:“回?林州!”
意识到语气太过急切,她紧接着遮掩地解释:“祖母已经习惯念笙陪伴了,我想回?林州继续为?祖母尽孝。”
“你想何时回?去?”
骆心词被问住了。
听韶安郡主的?意思,是?会放她回?林州的?。
骆心词也想回?去,趁着尚未与明于鹤沦陷至更深的?境界,及时止损才是?正道。
可王束的?事?情才有了苗头,现在?回?去是?前功尽弃。
她该说个时间点?的?,然而?她无法肯定什么时候才能将真?凶的?丑恶嘴脸揭露,怕说错了,将来不好往回?圆。
几?经思量,骆心词抬眸看了看明于鹤,见他神情冷淡,没有要挽救或阻拦的?意思,谨慎地搪塞:“等王家的?麻烦事?情解决之后再定。”
“那也算麻烦?”韶安郡主没被糊弄过去,夷然不屑道,“把新郎杀了不就行了?”
骆心词震惊,“杀了?”
她从?没想过韶安郡主笃定亲事?成不了,想出的?阻止婚事?的?法子是?将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