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桥西
明于鹤依然不想陪她去。
事实上,他后悔说出那番安抚骆心词的话了。
他该彻底断绝与她所有暧/昧的。
可?在明于鹤要冷漠拒绝时?,侍卫入内打断,与他说了一件事。
明念笙与骆颐舟抵达京城了,就在城西的炽阳正?街上。
明于鹤听罢,眉心舒展开,再问骆心词,“你确定要我陪同?”
骆心词眼?中带着笑,点头,声音很轻,但很坚决,“嗯!”
“好,我陪你出城。”明于鹤应下,看着骆心词的笑眼?,放缓语速,清晰道,“我陪你,走炽阳正?街出城。”
第40章 相遇
能够自由行动?之后,骆心词已经很久不带连星一起外出了,两人?分开,才方便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这日也?不例外,骆心词外出与范柠赴约,连星留在府中。
马车向西,骆心词的身子随着车厢微微摇晃,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瞟着身侧的明于鹤。
上马车的时候,明于鹤长腿一跨就上去?了,目光都?没朝她的方向转一下,坐稳后,兀自撑着下颌闭目养神,对?她?视若无睹。
骆心词悄悄观察了一会儿,试探地往他身旁挪动?,动?作带起窸窣的衣物摩擦声响,明于鹤眼皮都?没?动?一下,开口警告:“老实点。”
骆心词停下,等了会儿,两手撑着软垫远离他。
这回同样弄出了声响,明于鹤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越发?笃定明于鹤先前?是在耍弄她?,他根本就不喜欢她?的亲近,所以她?一求饶他立刻就停下了。
如此,就能解释他常有的莫名的怒火了。
看穿明于鹤的本质后,骆心词现在疑惑的是明于鹤为什么要吓唬她?。
哪个做兄长的会用他有不伦之癖来吓唬妹妹呢?
骆心词将?这事代?入到骆颐舟身上,觉得只有骆颐舟被她?气疯了,才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可骆心词细细思量,确定在明于鹤用这法子威胁自己之前?,她?根本就没?有招惹过他。
——误闯书房那次不是她?的错,明于鹤知道的,而且骆心词认为自己那时的处理算得上机灵。
她?想不出答案,又去?看明于鹤。
明于鹤能清楚感知到身边欲说还休的视线不断在自己脸上拂动?。
没?关系,骆心词现在希望他陪着,待会儿就会恨不得他立刻消失,再也?不回来。
明于鹤算了下距离,闭着眼道:“不许看我。”
骆心词顺势而上,道:“干坐着多?无趣,你与?我说说话呀。”
明于鹤静如石像,充耳不闻。
骆心词等了等,又问:“哥哥,小?时候你讨厌我吗?”
明于鹤依然双目紧闭。
骆心词满腹疑虑,一个人?琢磨了会儿仍是没?有想法,听见外面人?声鼎沸,知晓是到了炽阳正街,不由得又记起明念笙迟迟未到的回信。
她?掀开帘子往外张望。
京城多?商客,街道上行人?如流水,热闹的景象显得日光更加燥热。
骆心词抬头望望天,被强烈的日光刺痛了双眼,再往街道上看时,看什么都?像蒙了层黑影。
所以,当她?望见两个熟悉的人?影时,第一反应是自己看错了。
骆心词转回身揉揉眼,心想明念笙与?骆颐舟是不可能出现在京城的。
明念笙不敢入京,骆颐舟会想追来找她?,但?他伤势太?重了,来不了的。
当初骆心词亲耳听大夫说他肋骨断了好几根,没?有五六个月好不了的。
一定是看错了。
可骆心词已经许久没?见过亲人?了,坐了会儿,没?忍住又往外寻找。
炽阳正街靠近西城门,是帝王出巡的路径,宽到足够数辆马车并行,此时街道上除却来往的百姓商贩,还有源源不断的马车。
武陵侯府的车驾未挂上府中标识,但?足够华贵,行驶在街道正中,也?因此,骆心词的视线被侧边行人?遮挡住,街道旁那两道一闪而过的人?影,她?未能再次捕捉到。
是她?看错了,还是那的确是明念笙与?表哥?
倘若这两人?真的入京来了,表哥身上有伤,他们的脚程不会很快,算起来,他们启程的日子,差不多?就是骆心词的信抵达林州的时间,若是因为这样错开,也?说得过去?。
骆心词忍不住又想,这两人?怎么会到京城来?他们来了,舅舅与?娘亲也?来了吗?
她?既害怕家人?来了,会责骂她?,又忍不住期盼有家人?做依靠……
骆心词心中急躁起来,扒着车厢小?窗焦急地眺望。
她?身后,明于鹤无声地看着她?的恨不得探出车窗的背影,轻轻在车壁上扣了两下。
“笃笃”两道轻响融合在嘈杂的街道上,满心寻人?的骆心词没?听见,车厢外随行的侍卫却听得清楚,得令隐入了人?群。
另一边,明念笙吩咐客栈杂役将?马车牵入后院,转过身来扶骆颐舟。
杂役机灵,见状连忙喊人?来帮忙。
骆颐舟早就想来京城找人?了,无奈伤势严重,无法赶路,休养了这么久,在听说武陵侯府的庶女“明念笙”要与?王凌浩成亲后,再没?心思养伤,拽着明念笙赶来了京城。
尽管放缓了脚程,这一路还是颠得他肋骨生疼,下了马车就直抽凉气。
杂役与?明念笙一人?一边搀扶着他,多?嘴问:“我瞧公子风尘仆仆,身上又带着伤,是有急事入京?”
“我能不急吗?”骆颐舟情绪激烈了点儿,肋下一疼,登时白着脸“嘶”了一声。
明念笙道:“你先少说……”
“你闭嘴!”骆颐舟一声训斥打断她?,怒道,“等我把她?找回来,你等着,你俩都?得挨我一顿打!”
说完又“哎哎”喊叫起来。
明念笙听见“明念笙”要与?王凌浩成亲的消息时,受到的震撼一点不比骆家人?轻。
一群人?都?没?听说过王束与?王凌浩父子,但?都?知道骆心词入京的目的,只需联想一下,就能猜出他们的身份。
这件事与?明念笙和骆心词原本的计划偏离太?多?,不用想也?知道,骆心词必定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说不准这婚事就是她?那个可怕的侯爷爹给定下的!
明念笙心里是惭愧又后怕,惶恐不安地跟着骆颐舟入京来了。
被骆颐舟训斥后,她?心虚,不敢与?骆颐舟说话,就趁这时机与?杂役打听:“小?哥可听说过武陵侯府的事情?”
杂役连连摇头,“大人?物的事,我等平头百姓哪里知晓?不知道,不知道。”
“实不相?瞒,我与?兄长是打林州来的,受武陵侯府老夫人?之托来给侯府二小?姐送信……”明念笙搬出祖母,脸不红心不跳地编谎。
杂役顿时恭敬许多?,提起“明念笙”与?王凌浩的婚事。
确定这事是真的,明念笙与?骆颐舟脸色都?很难看。
杂役不察,滔滔不绝道: “说起来王大人?家对?二小?姐着实够看重的,不等王公子康复,王夫人?就亲自带人?下聘去?了……”
骆颐舟负伤,走得慢,碍了后面人?的路,被搀扶到了一侧,忍气听杂役说完,问:“那也?不对?,他俩既不相?识,怎么会突然定亲?”
杂役左右瞧瞧,捂着嘴悄声道:“据说是在宫里赴宴时误打误撞有了肌肤之亲……”
骆颐舟的脸乍然变得铁青,停了步子,怒瞪着明念笙。
明念笙同样大受震惊,低着头不敢出声。
杂役自知说错了话,连忙低声劝道:“小?的都?是瞎说的,都?是道听途说,公子莫当真……”
“明念笙……”就这道听途说的几句已足够气死骆颐舟了,他不能将?人?怎么着,瞪着明念笙,磨牙低吼,“明念笙!”
明念笙苦不堪言,早知会如此,她?是绝不会与?骆心词互换身份的。
“明念笙?”为难时,忽有一道清亮的声音插入,“明念笙在哪儿?”
明念笙下意识抬头,见隔壁蜜饯铺子前?有一陌生的锦衣小?公子。
来人?正是江黎阳,也?瞧见了明念笙与?骆颐舟。
不认识。
明念笙同样不认得他,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转过脸躲开他的视线。
江黎阳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一撇嘴,嘟囔道:“怎么哪哪都?能听见明念笙的名字?真晦气!”
嘀咕完,他大咧咧地让下人?去?买蜜饯:“快些,姑姑等着呢!”
江黎阳与?骆心词的恩怨发?生在宫外,传得很沸沸扬扬,他辩解不了,也?懒得装,那句“晦气”很清晰地传入骆颐舟与?明念笙耳朵中。
两人?都?知道,这话是针对?骆心词的。
骆颐舟双肩紧绷,两眼如炬,一动?不动?地盯着江黎阳。
明念笙抓紧他的胳膊以防他冲动?,低声问杂役,“那是谁?”
杂役不敢多?说,只干笑道:“是宁王府的小?公子……”
明念笙正抓着骆颐舟停在客栈门前?,欲再问些江黎阳与?骆心词的恩怨,突有一巨大的花盆从楼上坠落,恰落在江黎阳与?骆颐舟一行人?中间。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碎瓷片崩裂满地,周围人?俱是惊吓。
街道正中的马车里,骆心词也?听见了,循声望去?,无比清晰地捕捉到骆颐舟与?明念笙的身影。
刹那间,一股热流从心间迸射,直窜入她?每一条脉络里,她?肩头耸动?,攀着车窗的指尖紧扣着,微微颤抖起来。
他们真的来找她?了!
“怎么了?”明于鹤的声音传来。
不及骆心词回答,他已倾身凑近,尾音一扬,道:“念笙是在看黎阳?”
当然不是,事实是明于鹤问了,骆心词才注意到江黎阳的存在。
她?从来不怀疑自己是被家人?惦记着的,只是有些时候,再坚定的感情也?是需要回应的,一封信、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