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桥西
明念笙作势要强行?动?手,骆心词慌忙往明于鹤身后躲去,刚抓到他的?手臂,后颈一痛,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明于鹤将人接住,眼皮一掀,直直刺向明念笙。
他什么话都没说,连眼神都没有太多的?变化,明念笙却突然心尖一颤,僵直地站定,不敢动?了。
她?好似这?才看清面前人,这?是武陵侯府的?小侯爷、被她?欺骗的?同父异母的?嫡兄,手握权势,与武陵侯一样,可以随意操控她?的?后半生,乃至性命。
刹那?间?,武陵侯府的?所有可怕记忆涌上脑海,明念笙仿佛重回幼时,被武陵侯冷冽的?目光盯着?。
她?后心一阵发凉,回顾藤林中的?大胆行?为,惊惶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藤林中的?精怪附了身,才敢对明于鹤那?样无礼。
明念笙惊惧地低下头,双膝打颤,在?心底大声呼唤骆心词。
至少骆心词在?的?时候,明于鹤瞧着?没那?么可怕……
“让你打你就打,你有没有把她?当做朋友?”明于鹤的?声音清冽冷静,字字严厉地质问。
明念笙是怕他的?,可是不知为何,一听他追究的?事情关乎骆心词,害怕的?情绪就如潮水般退缩了下去。
但仍心有余悸,嗫喏着?没敢回话。
“说话。”明于鹤命令道。
明念笙这?才小声反驳:“……她?还?抛下我一个人踩烂泥呢……”
“是她?抛下你的??”明于鹤将骆心词打横抱起,冷眼扫向明念笙,语气不善道,“你再想想,是她?抛下你的?,还?是我逼着?她?抛下你的??”
明念笙:“……”
为什么感觉十几年没见的?嫡兄很奇怪?
这?种奇怪的?感觉太强烈,将她?对明于鹤的?惧怕完全压了下去。
明念笙试探着?道:“就是她?主动?抛下我的?……”
“我不屑与姑娘动?手。”明于鹤打断她?,道,“除却一种人,你知道是哪一种吗?”
妹妹。
做兄长的?教训妹妹,天?经地义。
但明念笙不知道,她?只是感觉到了危险,同时想起骆心词的?嘱咐,“先顺着?他,等安全了再说”。
明念笙及时屈服道:“是小侯爷逼着?小、念笙抛下我的?,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与念笙动?手了,请小侯爷大人大量,原谅我这?一回。”
明念笙边说边悄然观察明于鹤,发现他抱着?骆心词的?动?作很轻柔。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吹了风,脑袋有些不清醒了,不然为什么觉得骆心词说的?不完全对……
明于鹤……不像是在?离间?她?们啊……
第47章 客栈
骆心?词从昏睡中醒来,入目是?柔软的纱幔,她撑着床榻坐起来,感?觉身上酸软无?力,不由得发出一声绵长的呻/吟。
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间传来,很快纱幔被掀开,连星探身进来,惊喜道:“小姐,你醒啦!”
骆心?词被扶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闪现在脑海中,还没理出思绪,连星已喋喋道:“小姐你睡了一天一夜,总也喊不醒,真是?急死我了……”
“一天一夜?”骆心词惊诧,她还以为只过去?了几个时辰,“我怎么会昏睡这么久?”
明于鹤对?她下?手这么重的吗?
“大夫说是?因?为心?神放松,人一放松,过去?压抑的疲惫就冒出来了,才会睡得?这么沉。”
骆心?词“哦”了一声,想?起昏睡前?的处境。
那会儿周围全?是?侯府侍卫,她没有机会向明念笙询问家人的情况,不过看明念笙那么有活力,料想?家人也都是?平安无?恙的。
大抵是?因?为故友重逢,或是?一些无?法言喻的情感?变化,在那算不上多好的处境里,骆心?词的确比前?几个月放松许多。
她摇摇沉重的脑袋,听见轰然雷声,掀开纱幔往外一看,见寝屋内烛灯静静燃着,闭合的窗扉外,树影随风摇摆,雨水如?注。
没看见其余侍女的身影,骆心?词压低声音,问:“念笙呢?”
连星神色兴奋,声音低下?也掩不住心?中的激动,“我没见着,听云袖她们说是?直接回客栈去?了……小姐,我本想?去?先去?找念笙小姐的,怕被人说……”
骆心?词点点头,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快申时了。”
这是?一个风雨大作的午后,很少有人会在这种天气外出。
骆心?词揉了揉沉重的肩颈,又问:“明于鹤呢?”
“昨日小姐你与小侯爷刚回来,就有许多人登门探望,今日一早,小侯爷又被请入宫去?了,至今没回来。”
连星道:“这事惊动了许多人,现在外面都在传这是?有人设计刺杀小侯爷的陷阱,估摸着府中得?好久没法安宁了……小姐,你们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
骆心?词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外面都说明于鹤是?被人设计的,她若是?说真相是?明于鹤不慎失足跌落,恐怕没人会相信。
这归根究底是?明于鹤的事情,骆心?词不知他是?怎么与宫中说的,未免坏了他的事情,什么都没说。
与连星简单问过几句,有别的侍女听见响动过来了,骆心?词便收声,更衣用膳去?了。
填饱肚子后,问起韶安郡主?,得?知她一如?既往地不管事后,骆心?词让人给范柠报了平安的口信,命人备上马车,不顾侍女的阻拦,去?客栈寻找明念笙与骆颐舟去?了。
马车抵达客栈时,大雨滂沱,杂役认出是?富贵人家的车撵,慇勤地上前?,一路将人带到楼上客房。
明念笙已?等了许久,将骆心?词拉进屋中,让连星在外守着,终于能够问出心?中滞留许久的疑问。
“你与明于鹤究竟是?怎么回事?”
侯府的事情太复杂,一两句难说清楚。
骆心?词道:“你先说,你怎么会到京城来?还有,我哥呢?他醒了没有?”
明念笙一把掀开床幔,露出榻上沉睡的骆颐舟。
“还在睡?”骆心?词神色复杂,“……我真的会怀疑你们兄妹俩都是?带着仇恨下?手的……”
明念笙白她一眼,道:“早先被我打晕那回已?经醒了,是?我瞧他情绪不稳定,又给他灌了碗蒙汗药。”
骆心?词:“……”
算了,她早就知道的,只要不涉及武陵侯府,明念笙一直都是?她二?人中胆子更大的那一个。
确定骆颐舟没有大碍,两人落座,交换起信息。
林州的事情很简单,从骆心?词用明念笙的身份离开林州开始,骆家人就一直想?把人抓回来。
无?奈几口人要么是?伤患,要么病弱无?力,根本出不了远门,这事太过大胆,也不好轻易托付给他人,只能放任骆心?词离开。
直到“明念笙”与王凌浩的亲事在林州传开,骆颐舟强撑着口气带着明念笙启程。
“裳姑姑的病已?经痊愈了,你舅舅的腿虽然还没恢复,但被人搀扶着能走一小段路了,你舅母与表妹也好好的,也没再遭人暗算,你放心?……”
明念笙几句话说完,轮到骆心?词坦白京城这边的事情了。
骆心?词经历的太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在心?中将所有事情梳理一遍后,决定先将明念笙最重视的事情告知与她。
“你爹死了。”她说。
“……啊?”明念笙呆了一下?。
“你爹,武陵侯,他死了,是?你哥杀的。府中那个是?假的,是?明于鹤让人假扮的。”
明念笙面上浮出迷茫之色,彷徨了好一会儿,她问:“你说我爹死了?你确定?”
“我没亲眼看见,但这事应当是?真的。”武陵侯府中的种种都表明现在的掌权人是?明于鹤,且那母子俩已?经亲口承认,哪里会有假?
只是?这事从一个外人口中说出,显得?很是?荒诞,让人难以置信。
骆心?词见明念笙满脸犹疑,思量了下?,将入京之后的事情细细说来。
从亲眼目睹明于鹤弑父,说到江黎阳与王束,再从宫中落水之事,说到太子、瞿家等人对?侯府的试探,将一切说完,明念笙的神情终于有所松动。
“他真的死了?”
“死了。”
明念笙喜得?眉开眼笑,乐了会儿,问:“这么说,咱们可以回林州了?”
武陵侯的死对?明念笙来说是?一桩喜事,意味着她以后都不用再面对?那个幼年的阴影,然而?开心?过后,她依然不打算与侯府有任何牵扯。
王束的事有王凌浩调查、明于鹤盯着,迟早会将他的罪行揭露。
也就是?说,骆心?词入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大半,他们可以全?身而?退了。
“不能。”骆心?词道。
一是?她知道武陵侯假死的秘密,明于鹤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二?是?王束的事情虽露了眉目,但未亲眼看见他伏法,事情就仍有转机,毕竟谁也不知道王凌浩会不会突然变卦。
除了不能离开京城,骆心?词将这些事告知于明念笙,是?想?与她商量另一件事。
骆心?词抓着明念笙的手,神色凝重,郑重道:“我想?与明于鹤坦白。”
“坦白什么?”
“坦白你我的真实身份。”
与明于鹤相处的这么长时间,真也好,假也罢,二?人经历了许多。
期间骆心?词对?明于鹤的看法一再转变,到了今日,她已?经不想?再用明念笙的身份去?欺骗明于鹤了。
骆心?词是?慎重考虑后才有这种想?法的,是?为骆家考虑,也是?在为明念笙周全?。
明念笙之所以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主?要是?畏惧武陵侯,如?今武陵侯已?死,明于鹤与韶安郡主?并非凶残之人,不会为难她这个孤女。
再者说,明念笙初入京城就主?动向嫡母、嫡兄坦露身份与难处,或许会受些责罚,但再怎么样,也好过他日被揭穿后,被冠以吃里扒外的恶名。
权衡利弊,骆心?词认为这是?与明于鹤坦白的最佳时机。
“不要!”明念笙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不要回侯府!”
骆心?词道:“武陵侯已?经死了,现在府中事全?部由明于鹤做主?,他并非看上去?那般不讲情理,咱们好好将事情说清楚,你是?他妹妹,他不会为难你的……”
明念笙道:“你又没亲眼看见,怎么知道武陵侯死了?万一这是?他与明于鹤的计策,万一他藏在暗处活得?好好的呢?”
强词夺理的话说得?骆心?词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