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桥西
明念笙这辈子最怕的人就是?武陵侯,坚决不肯迈入侯府一步,任凭骆心?词怎么说,她都不肯松口。
骆心?词试图动之以理,半晌无?果,纳闷道:“那日在藤林中,你与我争抢着要明于鹤照顾,都喊他哥哥了,怎么现在不肯恢复身份了?”
“我那会儿是?气晕了头!”
在藤林中时,看着明于鹤与骆心?词的互动,明念笙很难生出畏惧的情绪。等骆心?词昏睡过去?,要独自面对?明于鹤时,她就不敢耍闹了。
这哥哥,不要也罢!
“行吧行吧,算你晕了头。”骆心?词拿她没办法,嘀咕道,“我还当你是?吃醋,想?恢复身份了……”
嘟囔了几句,没听明念笙反驳,骆心?词一转头,见明念笙神情诡异,双目幽深,宛若深不见底的洞窟。
骆心?词被她看得?心?底发毛,恰逢此时,“轰隆”一声闷雷在屋顶响起。
骆心?词打了个激灵,抚着手臂冒出的鸡皮疙瘩,道:“真不想?坦白,再等等就是?了,我又不会逼你,你做什么这样看我?”
明念笙不说话,只是?眯起眼睛,将骆心?词仔细打量。
她的相貌与早逝的姨娘更为相似,又因?生长环境不同,明念笙与明于鹤这兄妹二?人,从外貌到性情、生活习性等,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可骆心?词对?这二?人都极为熟悉,敏锐地从明念笙的眼神里察觉到一丝在明于鹤身上体会过的侵略感?。
那是?一种带有冒犯之意的放肆眼神,从骆心?词额头往下?游走,着重停留在她唇上、脖颈、衣襟处,让骆心?词恍若重回被明于鹤以不伦之恋恐吓的日子里。
她的手护在衣襟处,声音提高,“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明念笙不语,将她的腰身也扫视一遍后,缓声问:“你与明于鹤……真的没有发生些别的?”
骆心?词骤然一惊,暗暗绷紧了身躯。
方才她将能想?起的所有事情都告知了明念笙,唯独没提与明于鹤的那些纠缠。
她觉得?羞耻,加之已?经确定明于鹤既往可怕的行为都是?在吓唬她,都是?假的,没必要提起,她就未与明念笙说。
明念笙见她不吱声,又轻声道:“那日我随他去?洞中寻你,在山洞外模糊听见你俩的对?话……”
“唰”的一下?,热气从骆心?词脚底升至头顶。
之前?一直没听明念笙提起这事,她自欺欺人地认为是?明念笙没听见二?人的私语,没想?到过了两日,该来的还是?来了。
早知如?此,她一定不去?奢想?以牙还牙,一定全?程安分守己,与明于鹤保持疏远的距离!
骆心?词僵了会儿,在明念笙逼问的目光下?艰难启唇:“那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那明于鹤为什么会对?你这个可有可无?的妹妹这么好?你闯入书?房,他原谅你,为你撑腰、让你教训江黎阳,你要查王束,他尽心?尽力帮你,山崖下?,他还那么贴心?地照顾你……”
明念笙口中的“你”,是?指骆心?词,同样也是?在代指她自己。
她自认与明于鹤这个嫡兄没有任何感?情,做梦都不敢想?象明于鹤会对?她那么好。
“我早就想?说了,没有哪对?兄妹会像你们那么亲密……”明念笙的表情天崩似的,“你、你还说要……嗯嗯……他!”
骆心?词被她说得?无?地自容,羞耻道:“那都是?假的!我才不会亲他,他也不会让我亲!我那样说是?在戏耍他,是?他先这样戏耍我的!”
“你又说了亲他!”明念笙听见这个字眼就脑袋发晕,崩溃道,“你用的是?我的身份,你和他是?兄妹!”
“我说了是?假的!是?他先戏耍我的,我只是?在报复他!”
“他没事为什么要那样戏耍你?他疯啦!”
“他就是?疯了!”骆心?词急得?口不择言,说完后才想?起自己琢磨过这个问题,忙改口道,“不是?,是?因?为我撞破他杀人的场面,让他不高兴了!”
明念笙道:“不高兴了就这样戏耍人?你方才还说他不是?不讲情理的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辩起来,声量没控制住,惊动了被蒙汗药迷晕的骆颐舟。
余光瞟见床榻上有了动静,骆心?词箭步上前?去?捂明念笙的嘴,急声道:“不许和我哥说,这事不许与任何人说!”
明念笙抓着她的手腕挣扎,“你心?虚了!”
“我没有,那是?假的,我才不会心?虚!”
“既然是?假的,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这事短时间内解释不清楚,骆颐舟马上要苏醒过来,骆心?词怕他知晓,又急又臊,情急之下?胡说八道:“我承认什么?承认你哥有疯病啊!”
明念笙嘴比脑子快,张口回道:“你哥才有疯病!”
“我没病!”
一道熟悉的男人声音插入二?人的对?话之中。
“没骂你!”明念笙头也不回地怒斥。
“没骂我,那你是?在骂谁?”那道男人声音怒道,“我才是?她哥!”
“我在骂明……唔!”明念笙被彻底捂住了嘴。
骆心?词朝着床榻方向与她示意,祈求地望着她。
明念笙眨了眨,转头看见骆颐舟已?经扶着床头坐起,正满脸怒色地盯着她二?人。
两个姑娘对?视,明念笙瞪着骆心?词,骆心?词缓缓松手。
“哥,你终于醒了!”骆心?词擦擦手心?汗水,快步跑到床榻边,殷切道,“我来找你们了,我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你呢?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好想?你们……”
“你们在争什么?”
骆颐舟接连两次急切地要去?见妹妹,都被暴力弄晕过去?,现在终于见着了人,兄妹重逢的喜悦、担忧全?被睁眼后听见的争吵弄没了。
他容色冷峻,问:“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敢承认?”
骆心?词宛若被人掐住脖子,急赤白脸道:“没、没什么……”
她想?转移话题,扶着骆颐舟的肩膀关怀道:“我听念笙说你动作大点,肋下?就会疼,哥,你快躺下?……”
“你说。”骆颐舟对?她视若无?睹,指着明念笙,“明念笙,你说!”
骆心?词:“……”
明念笙又是?将人打晕,又是?下?蒙汗药,被质问后,侧着身子,嘟囔道:“是?你小妹……她要我帮她说谎……”
“念笙!”骆心?词的脸都白了。
她怕骆颐舟知道后,像那个噩梦里一样责骂她,又怕他怒不可遏地去?与明于鹤算账。
这两人,一个是?她胜似一母同胞的哥哥,一个是?让她又爱又恨、总想?与他胡闹的假哥哥,骆心?词不想?他二?人中的任何一个受伤,也不想?他们闹得?水火不容。
“你小妹不敢承认她背着你做了坏事。”
明念笙无?视了骆心?词的脸色,大声道,“是?她偷偷给我传了口信,让我把你打晕的,也是?她说你不冷静,让我给你下?蒙汗药。”
“……”骆心?词的心?差点停止跳动。
明念笙瞧见她额头的密汗,又撇嘴道:“不信你问她。”
骆颐舟严厉的目光转了过来,骆心?词垂下?眼,硬着头皮道:“……嗯……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这话才说完,骆颐舟还没表态,房门被急促地叩响。
骆心?词赶忙以此为由跑到门口,甫一打开房门,狂风卷着雨珠呼啸着打了进来。
“小姐!”连星焦急道,“小侯爷找来了!”
第48章 见面
风雨袭人,骆心词将连星拉入屋中,直奔临街窗口,推窗往下看,见被暴雨侵袭的长街空荡荡的,滂沱大雨中,突兀地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
马车上,一个颀长人影撑着油纸伞走下来。
急躁的雨珠从?伞面滚落,连成丝线,坠在街道上的积水里溅起细小的水花,也溅在他绣着银纹的暗黑衣摆上。
明于鹤会找来,骆心词一点都不意外,她只是?惊讶,“他怎么来得这样快!”
“不算快了。”连星道?,“小?姐,咱们是?午后出来的,这会儿天都快黑了,就?算小?侯爷没有找来,我也要敲门提醒你回府了。”
骆心词这才发现几家沿街商铺门口已经挂起了灯笼,灯光被摇碎在街面水洼中,折射出星点光芒。
“他就?是?明小?侯爷?”身旁一暗,骆颐舟一只手按着胸膛,被明念笙扶了过来。
窗口小?,挤不下那?么多人,骆心词怕撞到他未痊愈的肋骨,连忙侧过身子?搀扶着他,道?:“是?,他就?是?明于鹤,就?是?他帮我找到的王寅桡。哥,我与王凌浩的婚事?成不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都告诉念笙了,回头让她与你说。我得与回侯府去了,你自己当?心……”
“他有欺负过你吗?”骆颐舟打断她,直截了当?地问出最想知道?的事?情。
骆心词怔了下,看见明念笙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骆颐舟道?:“你冒充念笙进了侯府,欺骗了武陵侯一家,这事?是?你做的不对?。咱们不逃避责任,但也不能让人欺负了。你老实说,这些日子?,除了江黎阳,还有谁欺负过你?”
“没有了。”听见江黎阳的名字,骆心词赶紧回答,她可不想让骆颐舟与宁王府杠上,“江黎阳欺负我,我已经报复回去了,有明于鹤护着,没有其他人欺负我的……”
正说着,“啪嗒”一声?,一滴水珠落到窗棱上,声?音格外的清脆。
骆心词本能地低眼?,看见湿漉漉的窗棱后,目光顺势往下,落在正下方的油纸伞上。
雨幕中,素雅的山水画伞面在将移到屋檐下时停住,向后倾斜过去。
在明于鹤的脸庞从?伞下露出的刹那?,骆颐舟一手一个,勒着两?人的脖颈迅速将人带回到屋中。
动作太粗鲁,惹得二人纷纷叫喊。
“你的事?待会儿再说。”骆颐舟放开了明念笙,低头看被困在手臂中的骆心词,道?,“如何让你与念笙换回来,这事?得从?长计议。现在,我先与你清算下之前的账。”
“私自离家。”骆颐舟从?背后勒着骆心词的脖子?,另一只手在她脸上狠狠掐下,“这是?姑姑让我帮她拧的。”
“疼!”骆心词痛得呼喊,力气比不上骆颐舟,怕撞到他肋骨也不敢用力,皱着脸受了这一下。
骆颐舟不顾她的叫喊,在她另一边脸颊上拧了第二下,“我爹让拧的。”
骆心词拽不开他的手,也躲不了。
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被家人教训,瞧见明念笙坐在一旁看笑?话,连星也掩唇偷笑?,骆心词深感丢脸,忙用两?手捂住双颊,说道?:“你还说我呢,你自己不是?也想偷偷去参军吗?只不过是?被我抢先了一步。”
“还敢狡辩!”骆颐舟大怒,见骆心词捂住双颊,改在她脑门上重重敲了一下,“这下是?你舅母和心韵的!自你走后她们就?没日没夜地念叨你,担惊受怕,夜不能寐,你对?得起她们吗!”
因为骆心词一声?不吭地离家,这几个月来,骆家几人急得焦头烂额。
骆颐舟好不容易寻到了京城,还没见着妹妹,就?听说她与明于鹤坠落了断崖,死生不知。
他想下去寻人,被明念笙放倒。
若非今日药效过的快,直到骆心词被明于鹤接走,他都见不到骆心词的。
这已经很气人了,现在明于鹤找来了,骆心词度成为侯府千金,骆颐舟就?没了教训她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