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桥西
趁着最后的时机,骆颐舟带着全家人的怒气、焦躁与担忧,教训起骆心词,一点都不留情。
“你还嫌我碍事?,让明念笙把我弄晕?”骆颐舟越想越气。
骆心词被迫多承受了一层怒火。
这丢脸的模样被明念笙看见就?罢了,被明于鹤看见,她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骆心词赶忙拽着骆颐舟的手臂,软声?道?:“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敢了,哥你放手,被明于鹤看见了我没法解释……”
“她用明于鹤威胁你!”明念笙火上浇油地多嘴。
骆颐舟横了她一眼?,与骆心词道?:“我教训妹妹还得看一个外人的脸色?”
骆心词在心底大呼救命,就?在这时,房门外的长廊里传来脚步声?,骆心词赶紧祈求道?:“是?明于鹤来了,哥,快松手了……”
“再敢瞒着家里胡来,下回就?不是?我动手了!”骆颐舟在看见妹妹紧张地点头后,终于放手。
骆心词慌张整理好被弄乱的衣裳,拍拍脸颊,假装是?故友重逢,有模有样地与明念笙他们对?坐饮茶。
长廊中的脚步声?停在他们房门前,连星就?侯在门口,在叩门声?响起后,立刻打开房门,恭敬请安后朝内道?:“小?姐,小?侯爷来了。”
骆心词与那?二人使了个眼?色,快速起身迎过去,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明于鹤第一眼?就?注意到她脸颊上异常的绯红,从?而想起迈入客栈时抬眼?看见的那?一幕,骆心词被勾着脖子?拖拽回了屋中,细白的手还胡乱挥舞着去扒窗棱。
若非知晓客栈里的人是?骆颐舟与明念笙,他或许会以为骆心词遇见了歹人。
“我怎么来了?”明于鹤道?,“我瞧天要黑了,雨下得又大,特意出来淋雨。”
骆心词听他语气辛辣,心知他心情不好,赶忙赔笑?:“我知道?了,哥哥,你是?来接我的。”
明于鹤淡淡扫她一眼?,问,“脸怎么了?”
骆心词急忙半遮半掩地捧住脸,露出一个乖巧的笑?,说道?:“屋里太热了,闷的。”
被人那?么粗鲁地对?待,不仅主动维护对?方,还没有任何怒意。
明于鹤心想,若是?他对?骆心词用了暴力手段,她就?算碍于身份不打回来,也绝不会这样不将事?情放在心上。
他也没有对?骆心词用过粗。
——最多是?气极,曾经将她从?假山岩洞拖拽到月光下。
那?回是?骆心词从?背后抱住他。
这举动既亲昵又冒犯,所以他很生气。
他会为此?生气,那?么方才骆心词被骆颐舟那?么对?待,也该生气的。
她为什么没有?
是?因为她与骆颐舟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吗?
明于鹤没有一起长大的妹妹,加上宁王府的两?个表弟和宫里的江协,勉强算有三个表弟。他们几人的关系有可以交心的,有相互提防的,就?是?没有这样亲密的。
明于鹤看向明念笙。
明念笙冷不丁地与他对?视,明于鹤什么都没做,她却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有一种危险即将来临的毛骨悚然之感。
她对?明于鹤的敬畏表现得很明显,脸色一变,碎步躲到骆心词身后。
骆心词见状,忙出手相助,“哥哥,我给你介绍。”
骆心词才与骆颐舟说过明于鹤对?她很好,极力想体现出这一点,喊起明于鹤越发的亲昵。
“你见过的,这个是?……”
“骆颐舟。”明于鹤拦截住骆心词的话,眸光偏转到屋中另一挺拔男人,“这便?是?你在林州的好友,为了帮他们查明真相,入京后,你不惜夜闯我的书房、得罪王束、秦椋。”
“……呵呵。”骆心词干笑?。
明于鹤的语气不算很好,明念笙怕他,不敢在他面前多说话,骆颐舟则是?因为自家妹妹寄于侯府,在利用别人,听出明于鹤话中的挤兑也没立场帮骆心词说话。
尴尬地道?明身份后,明于鹤扫视面前三人,道?:“既然是?念笙的好友,不妨住到侯府中,也好与念笙做个伴。”
骆心词当?然是?想的,离得近了,才有机会私下谈话,也好让明念笙熟悉下侯府。
但是?全都住到侯府,衣食住行都是?别人的,她又觉得不好意思。回头事?情暴露,明于鹤也会更加生气。
还在纠结,已有人尖声?拒绝:“不了!”
是?明念笙,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与我哥住客栈就?好!”
骆心词自是?知道?她在怕什么的,找了个由头替她遮掩了。
又因为明念笙这一声?惊恐的拒绝,骆心词想起先前与她的争吵,那?件事?还没解释清楚,当?着明念笙的面与明于鹤说话,骆心词总觉得难堪。
她既要在骆颐舟面前表现出被明于鹤得体地照顾着,又要与明于鹤保持距离,怕待会儿被明于鹤察觉出异样,赶紧道?:“天都黑了,哥哥,咱们先回府吧。”
不等明于鹤答应,骆心词再面向屋内,一声?“哥”差点喊出来,她赶紧止住,改口道?:“骆大哥,小?妹,我与哥哥先回府去了,过几日再约你们。”
“骆大哥?”
“小?妹?”
两?道?声?音一齐问出,一道?属于骆颐舟,一道?来自于明于鹤。
骆心词被这俩人吓了一跳,心咚咚跳了几下,反应过来这不是?多大的问题,先与明于鹤解释:“小?妹就?是?骆心词,以前她是?家里最小?的妹妹,家里都这么喊她,我也是?喊习惯了。”
解释完,她再转向骆颐舟,悄悄挤眉暗示,“叫骆大哥是?太生疏了,那?我还是?喊舟哥?”
骆颐舟嘴角抽了下,皱着眉,最终没说什么。
明于鹤瞧着二人的反应,眼?神变了变,也没说让骆心词为难的话。
难得相见,没与骆颐舟说几句话就?要分开,骆心词有点不舍,到了客栈门口没忍住回头,殷殷道?:“舟哥,你安心养伤,有事?就?让人去侯府寻我。”
骆颐舟没说话。
骆心词再看了看明念笙,恋恋不舍地转身,被侍女扶上了马车。
明于鹤在她隐入车厢后,跟着上去,在放下车帘前瞥见骆颐舟往前走了一步,似要将人留下,他抬眸,目光与骆颐舟相对?。
骆颐舟止步,将握成拳的手背在了身后。
明于鹤再看向明念笙,自从?他现身后只说了一句拒绝回府的话的明念笙察觉,扬起一个虚假的笑?脸。
同样是?兄妹,别人依依不舍,自家的这个视他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明于鹤自问这么多年?来,不曾伤害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庶妹分毫。
明念笙对?侯府表现得越是?抗拒,明于鹤越想折磨她,可惜这会儿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与骆心词确认,暂时没功夫理会明念笙。
且让她再自在一段时日。
明于鹤放下车帘,回身看向骆心词。
第49章 称呼
这是一场极具夏日特色的雨水,酒馆前的旗帜被疾风吹得猎猎作响,刚扬起,又被急骤的雨珠打落,黏巴着在半空中摇摆。
风急雨骤,尽管从?客栈门?口上马车撑了伞,骆心词的裙摆依然被雨水打湿。
在车厢中坐稳,她拿帕子?细致地擦拭着裙摆,直到感知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抬起头?,看?见明于鹤眸若深潭,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她。
如今骆颐舟与明念笙来到京城,王凌浩那边进展顺利,骆心词心中惦记的事情已经基本归于稳定,她现在只有一个难题,就是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将身份与明于鹤坦白。
从?根本?上来说,她与明念笙互换身份,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事?情,旁人没有权利指点。
可惜明念笙做不得主。
“明念笙”这个身份不属于她,而?是属于侯府的。
将身份与明于鹤坦白,只要能顺利过了他与韶安郡主这一关,所谓的欺君之罪,或许可以用别的理由搪塞。
——要说欺君,明于鹤杀了武陵侯,还让人假扮做他去上朝、赴宴等等,这才是真正的欺君。
骆心词得知了明于鹤色厉内荏的真面目,又经历了山崖下那一宿的相互照应,心底的波澜晃来晃去,再没停下来过。
她原本?想反过来捉弄一下明于鹤,被明念笙撞见那一幕后,百口莫辩。
想了想,骆心词决定还是将那些?凌乱的小心思藏起来,老老实实地与明于鹤打好关系吧。
“哥哥。”她喊了一声,问,“你怎么了?”
天?色已暗,车帘放下后,车厢中燃起一盏小灯,就在骆心词身边。
她的眼睛黑多白少,在烛光下泛着盈盈水光,仿若是在上马车时不慎落进了雨水。
明于鹤喜欢她的眼睛。
他道?:“不准睁眼。”
骆心词:“啊?”
她诧异地看?着明于鹤,见他神色肃然,不像是在玩笑。
离开?客栈后,骆心词没了那么多顾虑,觉得这要求太怪异,又见明于鹤眉头?紧皱,像是陷入了沉思,便当自己听错了,兀自拿帕子?继续擦着裙摆。
裙摆上的水迹容易擦去,不慎被溅上的泥印就没那么好清洗了。
骆心词穿的是鹅黄纱裙,瞧着那点乌黑印记很碍眼,看?了会儿,换了张干净帕子?,凑到窗口旁,捏着帕子?将手腕伸出了小窗口。
很快,她收回被雨水打湿的帕子?,弯腰继续清理起裙角。
未免袖口被打湿,骆心词特意将衣袖卷了一下,露出的手腕与手背上湿淋淋的,柔滑白嫩,映射着温暖的烛光。
明于鹤喜欢她身上沾了水的模样,也不喜欢,因为这会让他做一些?癫狂的梦。
“不许擦了。”明于鹤命令道?,“把手收到袖子?里?去。”
这是他第?二条稀奇古怪的要求。
骆心词又瞅他一眼,觉得他莫名其妙。
但是经过骆颐舟那一顿教训,她更加清晰地认清了自己与明于鹤的身份,是她利用了武陵侯府的权势,理应卑微地弯下脊梁骨,顺从?他所有的无理要求。
她理亏,是该这么与人赔礼的。
这个认知让骆心词心中酸涩,霎时间,她眼中所有事?物都变得黯淡,裙角上乌黑的污印,也没什?么存在感了。
骆心词搁下帕子?,将两手收到了衣袖里?,然后脸一转,朝向?车壁,闭上了眼。
马车在静默中驶出一段距离,明于鹤忽然喊道?:“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