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驰驰响当当
那是秾艳的红色锦袍,洒金做图案。
顾衍誉有一点隐秘心事还不方便说,她喜欢他穿红色。成亲当日一见,便再也忘不了。
顾衍誉也换好自己的出来,见到戴珺的那一刻,她明显瞳孔都放大。
真漂亮。
那张光洁如玉的脸,适合被艳丽的色彩映衬,如谪仙被拖入万丈红尘,恰到好处地撩拨她心上一根弦。
她伸手去整理戴珺的领口,实际上他已经穿得很齐整,顾衍誉此举纯属贪图他一点美色。
“抬头。”她轻声说。
整理衣服不是她该做的事,戴珺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照做。
她“多此一举”地捋平他衣领,指尖在他脖颈处划出暧昧的弧线。
四目相对,她感觉自己的血都在发烫。
她也看得见戴珺的眼神变化,和近在她指尖的,他的喉结滚动。
顾衍誉紧张地眨了眨眼。
然而他深吸一口气,语速快得如同有野狗在屁股后面追:“衣裳合适,我先去换下,以免弄脏。”
他就这么走了……
走了。
“……”顾衍誉的困惑都不必说。
大家都在血气方刚的年纪,虽未曾直接点破,但两情相悦得不要太明显,他是怎么个意思呢?
这!还不到!火候吗!
啊?
她这脾气,瞬间就有点恼了,还很有些委屈。
但这气闷在睡觉前差不多就消散干净,因为——
沐浴之后,白衣散发的玉珩公子,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得让顾衍誉没什么脾气。
他是这样好的人,又好看,有点磨磨唧唧的小缺点怎么了呢?
可是……她有一点没明白,戴珺在那个本该心意相通的奇妙瞬间,眼里那种复杂的退却是何意。
他还有什么顾虑?
各怀心事的两个年轻人,到睡觉也没有说话。
灯被吹熄,纱帐放下来。
顾衍誉其实什么也看不清了,她只是转身,望着戴珺的方向。手伸到枕头低下,摸摸戴珺给她的那方小手帕,揉得皱皱的,如同少女被揉乱的一颗心。
然而渐渐地,少女心之外,她被激起更炙热的狩猎欲,那是她骨子里的如同野兽一般的本能。
他这样好,又这样喜欢她,她已经踌躇了足够久,再不打算放过。
她要从身到心,彻底地,得到他。
第117章 如果这都能忍得住不亲,我敬你是个大和尚!
戴珺体会到了,肉体凡胎的人,心是难以跳出红尘之外的。
他正矛盾地感受着一种春风得意。
他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他身边是与他穿着同样正红洒金锦袍的顾衍誉。
那是他心里最美最特别的人。
他们此刻在众人眼中的关系是结发夫妻。
顾衍誉将这场升迁宴放在戴府之内办,因升迁毕竟不同于成亲,大操大办难免招致非议。关起门来,只有主人和宾客知晓,旁人就很难说什么。
来人迈进戴府时本是各怀心思,然而谁来了都得先感叹一句,这么乍一看,二位还真是登对。
因戴珺最近跟宣王虚与委蛇,外面颇有些不好的传言,对这桩婚事更有诸多猜测。
尽管那一次隆重的迎亲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但顾衍誉嘛,顾三儿从前有多荒唐不成器是陵阳城里人尽皆知的事,还突然变作了女儿身,坊间的议论总是免不了。
有传言说戴珺是被迫,是宣王绑了他的父亲逼戴珺答应,定亲前夜还有武士列队在陵阳的长街上穿行,也有传闻是奉子成婚,否则不至于这么着急。
顾衍誉听到最离谱的一个说法称顾衍誉根本就是个男人,不过是戴珺也攀附富贵,为了跟势头大好的宣王联姻,连他的义子也“娶”。也正好让那个扶不上墙的顾三儿后半辈子有个着落。
不过这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乐子,顾衍誉都无所谓,只要不影响大局,不是有心人有方向的引导,她就不会伸手去管。
大体上来说,人们为玉珩公子这朵高岭之花惋惜,可谓是明珠暗投,白玉蒙尘。
朝中官员心中又何尝没有揣测?
但日日见到他总是意气风发,笑容都多了不少,竟也不知该信哪一种。
眼下在戴府见了这一幕,原本想看个乐子的人,发现该是换一种情绪了,神仙眷侣,使人羡妒。
哼。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戴珺目之所及,是精致的酒食和交错的灯影,耳边听到的是众人的贺喜和他们口中的“登对”。
今日盛装打扮的顾衍誉,他有心细看,却又不敢细看。
唯恐看得细了,满腹心事都变成明牌。
每个人都在道贺,说这一切的好,他如何不知这一切有多好呢,可是他也知道……
这是一场戏。
陵阳近日总在变故之中,高门大户轻易也不敢再办宴会。
难得见到这么多旧相识。
二位熟稔地招待客人,与人寒暄。
林建茗开怀得很,家里嗅着时局的气息不让他到处呼朋引伴,憋得他已经有点受不住了。
今日的酒喝起来格外酣畅,见顾、戴二人过来,高呼要给戴珺灌个狠的:“玉珩你可真不厚道,早就看出你处处护着她,快说,是不是早就知道燕安是个姑娘家,就是不告诉别人,好暗中抢先一步?”
顾衍誉含笑看向戴珺,等他答案时眼里有那么一点意味深长。
倘若戴珺能明白她今夜所做的一切不是“补偿”和“感激”,而是出于同样的喜欢的话,就会明白这个小钩子一般带着招惹的眼神,确实是盈盈含情,脉脉如水,它的俗称是“调戏”。
可惜这位正人君子不敢想她的心思,只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顾衍誉不过配合他演一出“琴瑟和鸣”,是他动心太过,深陷其中,分不清现实与幻想,将顾衍誉的一颦一笑都看出了招惹的意味。
但她是无辜的。
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演不下去这场清醒的假戏。
直到顾衍誉轻轻去勾戴珺的手,戴珺才回了回神,回答林建茗的问题:“是。有心上人如此,自然要藏起来,不叫旁人知道。”
这一句情真,顾衍誉听得心头痒痒,她拉着戴珺的手,禁不住对他柔柔地笑。
“诶诶诶,”林建茗没眼看,“我真是,好好的,给自己找什么不痛快。”
他略显夸张地遮了一下自己的眼:“燕安你可没对别人这样笑过。不过你往后也不能对人这样笑,会误人的。诶!我怎么从前就没发现这个秘密,只顾着跟你争游戏的胜负呢。”
众人都被他说乐了,顾衍誉也乐:“游戏的胜负当然重要,事关尊严嘛。”
林建茗笑得不行,他喝得大发了,话一开头收不住:“我那时候都以为你跟严柯是要断袖了,两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去猎场都戴着一对的护腕。没想到却是虚晃一招,你跟玉珩才是真正的暗渡陈仓。”
没醉的都觉出些微尴尬,顾衍誉感觉出她握着的那双手紧了紧。
顾衍誉暗暗咬牙,笑着数落他:“你从前还问过我何时去严家向阿沐提亲,让你点鸳鸯谱只怕都要点做离谱。”
她拉着戴珺赶紧离开,今日还打算诱捕她的心上人,可不想有什么意外。
来客把善妒放在了酒里,见到戴珺便争相去灌。
顾衍誉瞧着,不是很明白,他为何来者不拒。
她轻轻刮搔他的手心,温热的吐气在他耳畔:“笨,不会逃着点儿?”
戴珺眼里朦胧,瞅着她笑。
不逃,一杯都不逃。
他们祝他和妻子恩爱长久,白头偕老,值得他饮尽每一句、每一个字。
敬顾衍誉的亦不少,顾衍誉没有用她强大的打太极能力推拒,只用湿漉漉的眼神点了点戴珺,他上前一步,接过顾衍誉的酒。
“夫人不胜酒力,由我代劳。”
他想,如果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说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把命给她。
还会遗憾自己仅有一条命,不能为她奉上更多。
也许是因为酒入喉,也许是因为那种情绪本就被蒸腾到了无法掩藏的地步。
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渴望。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最澄澈的湖,他想要掬在手中收拢,好好收藏。
然而有时候,使人珍视的,和激起人偏执阴暗欲望的,是同一种东西。
另一种情绪也强烈难以抵挡,这样好看的眼睛,如果只看着他一个人就好了。如果为他哭呢?那会很漂亮。
同辈的朋友起哄要看新婚夫妇补上一个交杯,顾衍誉转身来,大大方方缠上戴珺的手臂。杯子各自举到唇边时,两人的呼吸几乎碰撞在一起,她悄声对他耳语:“我喜欢看到他们围绕着你说祝贺跟恭喜。戴珺哥哥,我也祝贺你,往后都能心想事成,处处顺遂。”
他微微扭头,看到顾衍誉亮如星辰的眼睛。
如果这都能忍得住不亲,我敬你是个大和尚!她想。
酒杯放下,顾衍誉顺势搭上他的手。
她看着戴珺飞起一点薄红的眼尾,心里忽然就软软的。晃了晃拉着戴珺的那只手,她道:“方才多饮了几杯,带我去吹会儿风。”
戴珺深深呼吸想平复完全乱掉的心绪。
他先入为主给自己判了罪,罪名是对她的“非分之想”,读不出这是顾衍誉的有意引诱,只以为是自己的心旌摇荡。
顾衍誉看到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一脸无辜地又添一把火。穿越热闹的宴会和人群,她的手一直没放开。
就这样牵着,直到两人的手心都微微发烫,隐隐泛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