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发电姬
何家众人:“……”
这时,垂花门附近,彩芝和平安来了好一会儿了,她有些紧张,生怕莽汉唐突了平安,说:“姑娘,咱们快回去吧!”
她声音不大,但是在死寂的前院,却有一点明显。
几人不由都看了过去,门内少女已经转身,只半个侧影,一角百迭裙倏然一旋,如鲜妍的花儿般层叠绽放,若有暗香浮动,娇色天成。
何家几个儿郎都呆住。
张大壮拎起何五郎的领子:“滚,看什么看!”
薛镐一改先前的弱势:“道歉!”
…
凤仪宫。
裴诠说完“早日完婚”,别说张皇后,就是元太妃,都怔了怔,裴诠竟然会主动要求完婚!
豫王府对这门婚事,不是一直可有可无地忽视着么?
张皇后比元太妃更早回过神,她想起孙女玉慧。
本以为玉慧冒犯了豫王府的面子,裴诠才会出手,如今想想,转变却是在薛家平安回来后,有迹可循。
所以那次,玉慧得罪的,其实是薛平安这个人,而不仅豫王府。
实在令人意外。
秦老夫人却不动声色,她敢提出这个要求,远比薛瀚想得要多一点,那就是她全然不怕豫王府同意。
薛家的荣辱若只靠平安的婚姻维系,薛家之败,指日可待。
她也不想把这种事,全放到平安身上。
对着裴诠,秦老夫人容色不卑不亢,道:“王爷所言尽早,是回护,老身明白。”
“但如两位娘娘、王爷所知,平安过去没有生活在薛家眼皮子底下,怕是有些习惯难改,所以我们家想再养四年,等她十九了再出嫁。”
后半句,秦老夫人是对元太妃和张皇后说的,嫁娶之事,没有太多男儿插手的地方。
按说此时裴诠应下,退婚的风波就不了了之了。
然而没等元太妃和张皇后说什么,裴诠突然说:“太久了。”
元太妃点了下头,裴诠已经参政,成家立业是这一两年该做的,若要拖到四年后,这门婚事变动的可能性太大。
虽然以前她乐见它的变动,可如今,裴诠似乎别有计划。
秦老夫人道:“那么,就两年后。”
裴诠眉间隐隐躁郁。
元太妃:“两年,这……”她看了儿子一眼,改了话头,“也不好就这么定了,总有商榷的时候。”
…
从凤仪宫出来,裴诠神色出奇的平静。
刘公公跟在他身侧,却能敏锐感觉到,他此时情绪并不算好,只是养气功夫在,不曾显露半分。
倏地,裴诠步伐一顿,道:“去兴华殿。”
万宣帝和薛瀚正在兴华殿。
第25章
…
觐见完,薛瀚躬身低头,从兴华殿中退出。
想起万宣帝满头华发,精神不济的样子,薛瀚心中叹气,如今朝中的风向,一边是太子,一边是豫王。
哪一方都能掀起波澜,而陛下,到底老了。
就如这次,何家在这时掺和进来,往小了说,是和薛家两家的恩怨,往大了说,弄得薛家有贪权之嫌疑。
二者都是薛瀚必须入宫的缘由,不管何家姑娘出言羞辱是否有意,薛家是清流,必须表态。
好在秦老夫人当机立断,同薛瀚进宫,占了先机,如今万宣帝已然清楚其中事由,甚至宽慰了他两句。
就算何家再来告薛家教女无方,也无济于事。
再想想秦老夫人退婚的策略,薛瀚还是钦佩其大胆果断,不知凤仪宫那边商议得如何……
只这婚事,一日不定,就一日难以安心。
他刚这么想,迎面却遇上豫王殿下。
王爷一身蟒袍,眉眼沉着,不辨喜怒,只目中酝着三分寒。
薛瀚忙退到旁边,低头一揖:“王爷万安。”
以往豫王与薛家之间莫要说人情往来,见面也不会多说几句,像上回桃花宴,豫王莅临,还是第一次。
那次,薛瀚让薛镐陪着豫王赏花,是他心知薛铸比上实在不足,豫王看不上薛铸,他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薛镐和豫王同龄,不知是否更能聊得来,或许还能得用。
可惜自家孩子不争气,不了了之。
薛瀚兀自思忖,就等豫王过去,然而他的视线中,却出现豫王那双描金麒麟纹靴子。
裴诠到他跟前,抬手虚扶他:“薛大人,免礼。”
薛瀚赶紧起身,忙说:“不敢不敢……”
裴诠颔首,方才越过他,进兴华殿。
薛瀚留在原地目送他,简直受宠若惊,这是十几年来,豫王殿下头次如此亲和,竟还虚扶他一把!
真真叫人既惊,又慌,又喜,仔细琢磨,又有些愁,实在事出反常,令人难安。
薛瀚实在琢磨不透,他走几步就叹一声,一段一刻钟能走完的甬道,他生生走了两刻,还没等他心绪平定,身后,兴华殿太监周公公,叫住他:“薛大人,留步!”
薛瀚赶紧停下,道:“公公这是?”
周公公手中捧着一枚圣旨,笑道:“咱家正要去薛府,大人既还没出宫,正好,请大人听旨。”
薛瀚赶紧跪下,周公公抖开圣旨,宣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常闻永国公薛瀚次女薛氏平安,蕙质兰心,秉性端淑,是为观音座下童子,朕已于太康七年指其与豫王订婚,今年岁既至,婚约定结两姓之好,酌定:薛氏平安与豫王择吉日十八年二月初一完婚,钦此。”
薛瀚心中大震:“……臣领旨。”
周公公:“薛大人,恭喜了。”
薛瀚请周公公:“有劳公公,往薛府吃一杯茶。”
他身上没有拿得出手的整银,请周公公回薛府,既为送钱,也为打探消息,这怎么就把日期定下来了?
他突然想起刚刚的事,天爷啊!难道豫王殿下方才进兴华殿,就为说这事?
周公公却笑眯眯道:“不了,咱家在宫里还有事务,大人快请将好消息带回家罢。”
薛瀚捧着圣旨,恍恍惚惚出了宫。
正好,宫女扶着秦老夫人也到了西华门口,薛瀚嘴唇干涩,忙上前扶住秦老夫人:“母亲,陛下下旨了。”
秦老夫人接过圣旨,仔细看了好一会儿。
薛瀚本以为她会露出欣慰的笑,这门婚事悬在薛家面前十几年,今日总算定下来,有了圣旨,往后也没旁的异议。
母亲运筹了这么久,合该高兴的。
却看秦老夫人闭目摇头,神色微肃:“快了些。”
薛瀚:“左右还有八个月,还有些长。”
秦老夫人冷声一哂:“你急,你去嫁。”
薛瀚:“……”
而宫外,薛家管事正焦灼地来回踱步,一瞧老夫人老爷出宫了,赶紧跑上前:“老太太,老爷,何家的找上门了。”
薛瀚说:“不是交代过你们,好茶伺候着么,慌什么。”
管事瞧瞧左右,压低声音:“本是按老爷的吩咐招待着,二爷和张家大爷却回了府,和何家几位爷打起来了!”
薛瀚:“什么!”
秦老夫人说:“先回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却说他母子二人带着圣旨,从宫里回来,冯夫人也跟宁国公府做好了人情,打道回府,便听说薛镐打人的事。
目下,他们三人都在怡德院正堂,秦老夫人进宫一趟,已有倦意,闭着眼。
雪芝从外头撩帘进屋,低声道:“老太太,管事已经差人去找二爷了,就是不知道二爷去了哪。”
薛镐和张大壮打了人之后,却是脚底抹油,跑了。
薛瀚恼火:“这小子,又跑去哪儿逍遥了?快让门子小厮都去找,先把他找回来!”
冯夫人却有些想笑。
按她说,何家欺人太甚,薛镐和张大壮替家中出了这口气,真是通体畅快,但老太太神色不是很好,她不好笑出声。
秦老夫人:“先问问到底打成什么样。”
薛镐与何家打架这件事,严重和不严重,不能一概而论,得看打得怎么样。
当时在现场的管事,因心急,跑去宫外报信,没看个全貌。
本来,薛常安扇了何宝月一巴掌,薛家与何家交恶已难以避免,只是所谓做人留一线,薛家还不想和何家彻底撕破脸皮。
思及此,就是冯夫人,也收敛了下心中的快意,可是偌大的家里,竟一时没能找出个知道事情原委的。
这时,彩芝进了怡德院,她跪下道:“今日下午,二姑娘听到养兄的声音,就去前面看看,在垂花门外正好遇上了。”
薛瀚皱眉,冯夫人忙问:“乖儿没吓到吧?”
彩芝:“当时打得狠,我不太敢看,也只看到何家的输了,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姑娘多看了两眼,我们就回来了。”
何家的输了?
秦老夫人便说:“那问问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