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发电姬
说着,她微微嘟起柔润的唇,一副请君采撷的样子。
裴诠喉结微动,他咬了口她的唇,方道:“……这叫亲。”
吃嘴这个词民间多用,不算雅观,但她说的时候,心思那么纯净,反而让人心头腾的,烧起一丝不明火。
只是今日早上还要进宫,他垂眸敛去神色,将平安用被子裹着抱起来。
早上沐浴用不到池子,浴桶就放在屏风后,热水备着了,他把她放进去。
平安迷迷糊糊的,险些就这样坐到浴桶最底下,
裴诠捞住,感受到她的整个身体,力量全靠在自己身上,他却不嫌,低低笑了声。
他本是想帮她好好洗一下,可在白天,那白皙柔软的肌肤上,自己掐揉出来的很痕,愈发显眼。
他呼吸一沉,把她抱出来,又用被子把她裹住。
平安也清醒了,她从被子里钻出脑袋,头发乱乱的。
从没服侍过人洗澡,他也弄了一身水,他不急着换,而是拿来干净的中衣,展开被子,给她穿好。
直到把她一身深深浅浅的痕迹,都藏在衣裳下,他才让彩芝青莲进来服侍平安,自己去屏风后洗了个澡。
…
彩芝给平安梳头发时,看到她后颈上一抹红,她脸色一红,小声问平安:“昨夜,是王妃服侍王爷么?”
平安:“服侍?”
彩芝:“比如……脱衣服。”
平安想了好一会儿,她点点头,是她脱的,虽然她不会脱。
彩芝心想,王爷居然真要自家姑娘服侍,她一想到王爷张开手,把姑娘当下人般用,就心口发沉。
到底不是自己能插手的,只能再观察,再看那随手丢在床尾的手帕,她收了起来,那是要拿给太妃娘娘的。
平安梳洗过后,穿上一身真红大袖衣与红罗裙,头发也梳成惊鹄髻,彩芝给她戴上一套红宝石镶金的头面。
这套就是冯夫人斥资一千一百两打的,从萌生这个想法,到平安婚前,才刚刚打好,宝石衬得她气色极好,眉眼新丽,婉约而仙佚。
裴诠正在看文书,见到彩芝扶着她走来,他放下东西。
桌上已摆满了早饭,青莲要上来布菜,裴诠挥挥手。
彩芝心内一紧,不会王爷还要让王妃给他布菜吧?
甫一这么想,就看裴诠夹了个鹅油卷,放到平安碗里。
这才让彩芝稍稍安心。
平安吃饭不快,但她吃得很认真,每一口食物都嚼得仔细,裴诠看了会儿,又夹了一筷子茄汁拌香菇,放到她碗里。
就这样,他吃一口,夹一口给平安。
不多时,平安的碗就满了。
裴诠这才意犹未尽,停下筷子,他已经吃好了,却坐着,看着平安吃饭。
香米粥有点烫,平安吹吹,小吃几口,嘴唇被热气熏腾得红红的,嫩嫩的。
察觉到裴诠的视线,她抬头,歪歪脑袋,奇怪地看着他。
裴诠:“我不吃,你吃。”
平安:“哦。”
但王爷的视线,真的很像要一口吞了她。
不多时,平安吃好了,两人先去见过元太妃,平安敬茶,元太妃笑了笑,吃完茶后,给了个红封,便说:“进宫罢。”
进宫是见万宣帝,作为万宣帝名义上的皇弟,裴诠新婚,需携王妃进宫觐见。
平安进宫许多次,却是第一次到景安宫,这儿是万宣帝的书房,是除了兴华殿外,万宣帝最常呆的地方。
已经入春,屋中却仍然烧着很热的地龙炭火。
平安随裴诠行过大礼,顶头传来一声“免礼”,她起身。
这回算是她第二回见到万宣帝,之前秋狩的时候,远远瞥了一眼,就觉得万宣帝很瘦。
如今再看,年迈的帝王像一根长长的蜡烛,头像是火光,看着明亮,熊熊燃烧,但烧得他的身体在慢慢消失,佝偻起来。
她心想,陛下身边这么多人,为什么没人提醒他,多吃一些呢。
此时万宣帝睁着浑浊的眼,他看着眼前联袂的一对璧人,不由想起十几年前,他指婚的时候。
当时从未细想过这么远的今天,如今倒是天作之合。
他心情不错,精神也算饱满,道:“豫王妃曾在宫中伴读,”轻咳了声,“贵福,去把朕私库里的徽墨澄湖纸取来,赐豫王妃。”
裴诠同平安拜谢。
万宣帝又对裴诠说:“你身体愈发康健,成家立业,皇考在天之灵,也该放心了。”
长兄如父,他算是做好了这一点。
裴诠:“是,劳皇兄记挂。”
万宣帝还想说点什么,不过裴诠神色冷淡,谈兴不高,他便道:“和新妇去见皇后吧。”
凤仪宫内,张皇后、太子妃李氏,以及玉琴玉慧都在,她们是豫王名义上的亲戚,不过昨日大婚的时候,东宫没有收到请帖。
此时的氛围,些微尴尬。
张皇后道了声:“起来吧,赐座。”
又命人去库房取玉如意、鸳鸯佩,赏给平安。
裴诠和平安并排坐在平纹红木椅上,他二人着红,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真承了当年一句两个仙童,堂上,坐在对面的玉琴与玉慧,都黯然失色。
方才玉琴玉慧便行过礼了,此时,玉琴又起身,道:“皇叔祖,皇婶祖母,这是侄孙一点心意。”
宫人端着一串镶金红玉璎珞,与平安一身红玉妆饰,几分相配。
平安收下。
见过皇后与皇家女眷,裴诠和平安没有久留,出宫。
回到豫王府,裴诠先下轿,伸手牵着平安下轿,平安突的回头,看了一眼万宁街的角落。
裴诠:“那边有什么?”
平安怔了会儿,说:“没。”
裴诠抬起眼睛,看了一眼,临进王府时,他示意一个侍卫过去。
侍卫到那边看了下,确实没人。
…
张德福身上背着个大包袱,和周氏鬼鬼祟祟离开万宁街。
周氏说张德福:“都叫你别说话了,你那破嗓门,谁人听不到呢?”
张德福讪讪,是险些就叫平安发现了。
这次张德福和周氏进京,可以说是耗了极大的胆量。
当年,张家祖上获赏无数,荣归故里,领了丹书铁券,保一世无忧,但也向天家承诺,三代以内,包括女眷,都不得进京。
到张德福这儿,正是第三代,张德福自小在张祖父的教诲下,铭记于心,万不敢违。
若不是平安二月初一的婚期,周氏怎么也不放心,两人也不会上京城来。
见平安一切安好,张德福催周氏:“咱们何时回皖南?”
他觉得不安心。
周氏总归不舍,道:“不急,再等等吧,等……回门,对,平安回门那天咱们就走。”
张德福还有点犹豫,周氏又说:“反正都背祖了,待一天是背祖,待三天也是背祖,多待几日才划算。”
张德福竟也觉得有道理,不再说什么。
至于张大壮,没人问,反正还活着就行。
…
在本朝,亲王享有九天婚假。
这才第一天,从宫里回来后,平安回房,换了轻简的头面和衣裳,裴诠则先去静幽轩的书房,似早上还有事务没定夺。
不一会儿,平安重新收拾好,她揣着棋盒,到内书房门口。
廊下,一个婢女福身,提醒:“娘娘,这儿是殿下的内书房。”
平安听着“娘娘”,缓了一下,才明白是和自己说的。
婢女见她茫然,小声:“殿下从不让旁人进去。”
在王府二门外还有个外书房,那儿用于会见外客,常有幕僚下臣求见,而静幽轩的是内书房,裴诠的私人地界。
甚至连打扫,都得刘公公亲自来,也是除了刘公公,没人能进出此地。
平安明白了,那是王爷的小窝。
身后,彩芝心中感谢那婢女,自家姑娘初来乍到,王府过去的习惯如何,她们还有许多不懂的,贸贸然闯进去,惹王爷不喜,就不好了。
彩芝笑了下,问:“请问姐姐是?”
昨日匆忙,彩芝还没和王府的婢女熟悉,那婢女低声说:“奴婢伏锦。”
叙过年齿,伏锦比彩芝小,那声姐姐叫早了,不过结个善也无妨。
平安就回了正屋中。
没了薛常安,她便找彩芝,但彩芝也不太会象棋,比起象棋,时人更崇尚围棋。
平安和彩芝不下棋,叠象棋玩,谁先把象棋塔碰倒,谁就输了。
这时,裴诠自门外进来。
平安正聚精会神地磊棋,从宫里回来,她换了身鹅黄云锦对襟,并一条朱红穿花蝶罗裙,在窗旁,阳光斑驳,细尘跳动。
听到下人通禀,她迎着光,抬起头看他,秋水于眼中细细流淌,波澜平稳。
裴诠定定地看了会儿,忽的有种舒坦,流自浑身上下,格外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