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地绵绵
原本已经?有些绝望的刘志忽然咬牙站了起来,拔出长剑:“严炔!你可看?清楚了,我是陈宋皇室太子?!我刘家才?是皇室正统!你严家不过是借天下乱势运道好罢了!前怀王并不姓严!你扪心自问,这?天下你坐得可名正言顺?!今日我败你,我不服!你不过借着你祖父基业横行霸道,若无你祖父,你早死在这?深山当中!而我有什么?我生来便全需自己筹谋,倘若我有你的家业,今日又会是另外?一番境地!严炔我问你,敢不敢与我单独决一死战?!”
刘志大喊,此刻内心的愤懑已到了极点,严炔一直冷冷地看?着他,忽然笑了笑:“有何不敢?”
严炔身边的陈晟立刻劝阻:“陛下勿应!杀鸡焉用牛刀,刘志已是强弩之末,让微臣去取他的项上人头!”
严炔缓慢摇头,“朕说过,他的命,朕要亲自取。”
……
涛声拍岸。
严炔拔剑大步向前,刘志亦是。
看?着面前穿着铠甲的男人,刘志心中悲愤。多少个日夜,他苦练剑法,忍着巫毒带来的痛苦默默隐忍,他如今能取得的成就,岂非常人能懂?!
他大喝一声,拔剑朝严炔刺去!
然,上天似乎总是不会偏心于他,即便到了最后?一刻,也依然如此。
剑刃伴随着锋利的声音断成两节,刘志的幻想,也终于断在了严炔的剑下。
他膝盖中剑,竟是单膝跪地不起,方才?的豪情壮志,此刻已经?快速抽离身体,他看?着面前目光幽幽的男人,想到了五州曾对严炔的形容——索命阎王。
刘志闭目,感到深深后?悔了。
或许用村民的性?命相要挟还能逃出生天,但现在,他只剩下死路一条……
“你不能杀我,我是陈宋太子?!你怀北如今不可能南征,你岂能看?着天下继续大乱……”刘志口吐鲜血,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然而,严炔忽然看?了眼?陈晟,陈晟会意,大声道:“你可能尚且不知!就在两日之前,我怀北收到陈王来信!信中,陈王亲口否认此次北伐是陈宋皇室之意,三皇子?忤逆,迎妃诛了九族,而你,远在天边又十?几年未曾归家的太子?,陈王好似已经?忘记了你,只字未提,只唯独留下一句——清理逆贼……”
陈晟的话无疑是最后一把?刀,狠狠扎在了刘志的胸口!
“不!”刘志双目忽然腥红,而下一瞬,严炔的长剑也猛然刺入了他的心口!
“不……”
刘志口吐鲜血……
“父皇,母后……”
他双目腥红地盯着严炔:“你、你先夺娇娇,又害我蒙奇耻大辱……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严炔的剑在他跳动的心脏前顿住了,他忽冷漠开口:“刘志。”
“我不敢说我严炔比你优秀百倍更配得上麦麦,但有一件事,朕不会做,那便是借着爱人之口屡次对她加害毒手?!你虽瞧不起我严家,自称太子?,但在朕看?来,也不算什么,为了赢,不惜残害百姓,朕并不觉得你登上王位会是位贤德君主?,另,你的师父仲阳云在临走之前托朕带句话给你——”
刘志捂着胸口,神色涣然:“师父,师父……”
“他说,若早知今日,当初便不会救你。他与你师徒情分也断,你好自为之。”
说罢,严炔长剑猛然向前刺去!透背而出!
刘志忽然倒地,身体痉挛不止。
他的瞳孔已散,鲜血不止,望着这?长江旁的皎皎明月,他忽然颤颤巍巍伸出手?,却发?觉天上月,遥不可及……
“娇娇……娇娇……”
刘志在闭眼?之前,轻声喃喃……
……
程皎皎睡至半夜,忽然醒来了。
窗子?又被?风吹开,她默默起身走到窗边又牢牢关上。
看?眼?天边月色。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严炔,应当已经?快回来了吧。
…………
蜀州的伏天一向闷热,程皎皎又一向怕热,次日,蜀王派人送来了不少冰块。
齐宇昨日来替她诊脉,程皎皎身体已全然康复,只是前些日子?过于劳累,需要休养一段时日,这?生冷之物也不宜吃太多。
又是入了夜,她竟热得有些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夜半再次醒来,她忍不住取了床头的团扇微微摇着,可总觉得屋内闷闷的,最后?还是忍不住翻身起来,趿拉着鞋走到窗边。
花间?阁的窗外?是一片海棠花,程皎皎推开了窗户,月光下,海棠已吐露花心,含苞待放,阵阵花香扑面而来,程皎皎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睡裙,此刻没了睡意,轻摇团扇,目光从天上的月慢慢下移,挪到院中一片片的花圃上,再慢慢抬头……
然后?,忽然在花间?阁院中的长廊处顿住了。
那里站着一个人的身影,似刚刚而止,又似已经?默默站了许久。
他风尘仆仆,一双眼?却格外?地明亮,两人隔着一片花圃遥遥相望,程皎皎蓦然屏住了呼吸。
她未动,严炔却朝她大步走来。
恍然间?,她忽然想到了半年前在宁州,冰天雪地,她亦是推开窗户,看?见月色下严炔的身影。
那个时候,他说他迷路了。
或许,迷路的永远都不是严炔,而是她在感情中的懵懂的自己。
程皎皎也再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扔了手?中的团扇。
她是昏了头了,忘了世?间?有“门?”这?个东西的存在,竟踩着窗边的软凳就要翻过窗户出去迎他。
片刻再也等待不了。
严炔忽然大步上前,赶在程皎皎正预跳窗的时候一把?接住了人。
柔软馨香满怀,程皎皎的双目比月色还要明亮。
她忽而娇俏一笑,严炔也再也忍耐不住,低头,衔住了她柔美的双唇。
“麦麦,我回来了。”
第64章 正文结局(下)
七月底, 程皎皎总算睡了一个好觉。
她被窗外一阵鸟儿的叫声唤醒,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金果推门而入, 笑着道:“郡主,您醒了?”
丫鬟们都心照不宣的,程皎皎想到昨晚……脸一红,但也不装了,直接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银果抿嘴笑:“卯时,陛下?走之前?嘱咐我们别叫您。”
“现在什么?时辰了?爹呢, 阿姐呢?外面怎么?样了?”
“您别急。”金果忙上前?服侍她穿衣:“大军都已经归城了,战事结束了,陛下?正在和?王爷商议后续的事情,一切都好了呢。”
程皎皎刚换好衣裳出去, 迎面就遇到了过来找她的程昭阳。
“阿姐……”
程昭阳笑道:“这么?着急就去找他?”
程皎皎脸一红:“阿姐你别笑我了……”
“好好好,我没有要笑话你, 只是现在外面事情还?挺多的, 怀北大军在清扫, 城里乱哄哄的, 你别出门。”
“师弟呢?”
“我强行也让他休息去了, 问安堂关几天。”
程皎皎点头?。
吃过早膳, 蜀王唤她去前?厅, 路上的时候她才知道, 严炔要在蜀州停留几日, 这之后就要动身返回?怀州了。
越州的人在这次战役中?和?陈宋勾结,但是还?有一小队人马往北逃窜,右贤王的下?落已清, 楚河亲自去捉拿,强弩之末, 不足为惧。
严炔自己也大抵没想到此?番南下?会遭遇这么?多的事情,好在战乱已平,天下?归一。
程皎皎到的时候,严炔和?蜀王刚刚结束议事,回?头?,与程皎皎对视一眼,眸光明亮。
程皎皎耳尖有些红,避开了他的视线。
不过厅堂内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蜀王笑着起身:“陛下?,那老臣就依言去准备了。”
严炔点头?,厅堂内的人都退了出去。
严炔站起身朝程皎皎走来,程皎皎此?时眼神忽然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昨晚歇的可好?”严炔无比自然就握住了她手,捏在掌心揉了一会儿,两人挨得很近,他有些温热的呼吸喷在程皎皎耳边,程皎皎这下?也不止是耳朵红了,连带着脸都红了。
她想抽出手掌,却被严炔用了点力。
“嗯?”他又?重复问了一遍。
“挺好的。”程皎皎哼哼两句,敷衍道。
昨晚她有些冲动,翻窗过去迎人,却收获了这人十几倍的热情。
她被严炔抱回?床上,两人耳鬓厮磨许久,直到三更程皎皎才窝在他怀中?睡着,也不知这人最后是几点走的。
严炔笑了笑,松开她手道:“大军已在整顿,我明日就会动身回?怀州。”
他盯着程皎皎没再继续说?,程皎皎很清楚他的意思——
就在不久前?,严炔说?过让她同回?怀州的话……
程皎皎犹豫片刻刚要开口,严炔忽然又?道:“这段日子你在家好生?养病,还?是太娇。”
程皎皎:“……”
她虽有些疑惑,但严炔并未开口让她一道,她自然也不可能上赶着去,于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外面又?有人喊陛下?,严炔应下?:“我先去忙,晚些来找你。”
程皎皎下?意识哦了一声,但回?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脸颊又?是一红。严炔是真的很忙,松开她之后就出去了,程皎皎捂了捂自己绯红的脸颊,觉得自己当真很是奇怪……
不多会儿,她从阿弟口中?听说?了这次大战的全部经过,包括申屠志的下?场。
听完之后程皎皎什么?都没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