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高冷世子当树洞后 第62章

作者:一颗绿毛球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竟是酒意微醺下,累得睡过去了。

  也该累了,今夜可陪着他走了好多里路。

  他抱起怀中人往床里去,轻轻放好,拉上薄被给她盖住。少女睡得不踏实,一会儿这里挠挠,一会儿把自己衣襟扯开,薄被踢到床边去,蛾眉拧在一起。

  陆执方无声看了一会儿,想来是夜行衣束手束脚,叫她睡着不舒服的缘故。平生除了家中尊长,他没伺候过人,此刻脑海飞速回转,手下动作生疏。

  罗袜解开,露出一双白皙丰润的赤足。

  腰封卸下,解放不盈一握的纤腰。

  朴素的黑色衣衫剥去,露出底下纯白中衣,要脱下衣袖了,免不得要把她身子抬起来。

  陆执方手垫入她背后,将她托起,扯开了衣袖一边,再换一边时,馥梨半醒,睁开了还惺忪的杏眸。

  “世子爷做什么?”

  “替你宽衣。”

  她得了答案,慢吞吞“哦”了一声,人便挨着他卸了力,叫陆执方更轻松地把另一边衣袖也脱下。待整套夜行衣都褪下,陆执方吁出一口气,抽过薄被再覆上去,这回可算能睡踏实了。被伺候的小娘子浑然不觉,杏眸半睁半闭,还在斜斜望他,蛾眉未展。

  “怎么?还有吩咐?”

  “……还想擦脸。”

  得寸进尺。

  陆执方两指一曲,想弹她额头,又怕给她睡意弹醒了,认命地去门外给她叫热水。

  翌日一早,嵇二郎已在大堂恭候。

  陆执方同荆芥、黄柏下来,便见桌上摆了早膳。

  “陆大人同行的长随小哥,怎么不见了人影?”

  “路上撞了些风,头疼,让她睡晚一些再起。”

  陆执方答得随意,拿起竹筷,却是寻了个空碟子把早膳都夹出一部分,递给黄柏,“给送上楼去。”

  “陆大人待身边仆役都如此亲厚吗?”

  嵇二郎话音刚落,黄柏的早膳还未送上楼,楼梯就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睡晚了的小娘子作小厮打扮,软皮小帽戴得歪斜,露出鬓边几缕碎发,急匆匆地朝他们的位置走来,眸中有睡过了时辰的懊恼。

  陆执方朝嵇二郎露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也并非人人如此。”

第51章 “就说哄不哄得好吧。”……

  陆执方看过定南最早递送到朝堂的奏报。

  只有短短一句:“大雨,昼夜不绝二十日,河决水出,流千余家。”

  他也曾经在劝阻馥梨不要随行时,给她描述,而今在嵇二郎带领下来到翁沙县,仍是对眼前灾后余生的情景,感到良久无言的震撼。

  严谨简洁的奏报,落为眼前景,是乱树倒卧,被连根拔起,是泥沙淤积,处处污水横流。

  是放眼可见蓬头赤脚,盎中无斗米,架上无悬衣的翁沙县老弱妇孺。

  朝廷赈灾队伍早他一两日抵达。

  都水司郎中刘健已去往决堤处,指挥民壮修复。

  县衙都被冲了,倒塌一半没重建。度支司员外郎徐海潮在临时支起来的县衙办公处忙得焦头烂额,见陆执方带着人过来,大大松了一口气。

  “小陆大人,您可算来了啊。外头等着领米领救济的百姓看见了?”

  他刷拉地扯过了一叠记录,是经折装的样式,另一头掉落在地面,给他拉出了等身高的。

  馥梨一眼瞥去,见上头密密麻麻全是蝇头小字。

  陆执方拉过开头第一页,“徐度支,这是翁沙县各户的受灾情况详情?”

  “对对,经下官统计,翁沙县一千七百多户,有人丁的剩下一千零五十八户。朝廷拨过来的赈灾银,您是心里有数的,家家户户都均等分派的话,每个人都领不到多少。下官是想按走访情况,给他们划分三等,按极贫、次贫和稍贫,分给不同额的米粮救济。陆大人以为如何?”

  徐海潮看着他,最终决定权还在陆执方。

  陆执方来县衙办公处前,已在翁沙县多户走访,知道徐海潮所言非虚。他环顾一圈,这临时县衙简陋,竟找不出多一把椅子,正要就这么站着说,眼前忽而出现一张圆凳。

  馥梨利索地擦擦上头灰尘,“世子爷坐。”说罢又跑去了茶棚。竟似回到了在静思阁当差的时候。

  他失笑片刻,坐下与徐海潮细说。

  “徐度支按极贫、次贫和稍贫划分的想法极好,何不将救济之物,再相应划分?”

  “小陆大人的意思是?”

  “极贫赈米、次贫赈钱、稍贫赈贷。”陆执方提笔在纸面写了一个数,正是朝廷赈灾银的总额,“如此,剩下官钱可用于死民葬瘗、遗弃孤儿收养等。”

  “此法可行,”徐海潮眼前一亮,脑中算盘飞快估出一个数,“那小陆大人觉得该如何划分?下官以为……”他说得口干舌燥,摸向早空了的茶杯,不知何时添了温茶,抬眼一看,原是陆执方着的小厮。

  小厮眉眼清秀,双手抱着个水囊,此刻正全神贯注地听他们商议。陆执方也不避讳,就这么同他商讨出一套执行细则。

  “接下来就是每户贫困情况划定的问题。这一千多户,我这两日只来得及带衙役核验其中三百多户的,剩下的还有许多。”徐海潮连连感叹,即便能把百姓都召集过来询问,有些村落屋舍的情况,还是得实地去看,他两条腿都跑瘦了许多。

  “我带的人有腿脚利索的,徐度支还是留下来核定银钱账目更好。”陆执方话落,将随行人员喊来,一一分配任务。这些大多数是镇国公府来的护卫,少数是朝堂随行的小吏。

  他连黄柏都安排了,“这里有荆芥守着就行。”

  馥梨欲言又止。

  陆执方睨她一眼:“有话说话。”

  馥梨想了想道:“世子爷,我的腿脚也挺利索的,我还会写字。有的护院不识字,只能靠脑袋记,回头还得着小吏登记,我不用。”

  徐海潮听了笑:“小陆大人,难得小伙子有这份心,你就准了吧。”

  这可不是小伙子,是他的小姑娘,陆执方无声暗叹,“你跟着黄柏去,有个照应。”

  “我知道啦。”馥梨脚步轻快地跑开了。

  这一日分外忙碌,等再见到面,已是繁星满天的时刻。馥梨拖着两条酸软的腿回到县衙安排的住处。

  她作为小厮和陆执方挤一屋,还是蹭了他这个赈灾钦差的光,住的是乡绅建在小高坡上的院子。

  陆执方还在挑灯写兴工助赈的公文,听见她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头也没回,“热水在后屋小净房,你趁这会儿没人,先去擦洗了。”

  馥梨盯着他纸面看了一会儿便去了。洗漱完回来,陆执方还在伏案办公。

  “世子爷,要我帮忙研墨吗?”

  “你这腿要是还站得动,还不够累,明日我让黄柏带你多跑一百户。”

  馥梨一噎,躺回了床上,睡到后半夜醒了,才觉得有微凉的怀抱拢过来。陆执方身上有洁净水汽,衣衫之下。她感受到的身躯却不甚温热。

  馥梨伸手摸到他手臂,“洗了凉水澡?”

  “厨房没人了,凉水快。”陆执方声音懒懒的,罕见透出了些疲惫。馥梨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他背后拍了拍,听得耳侧一声暗哑的轻笑。

  “拿我当小孩儿哄。”

  “就说哄不哄得好吧。”

  陆执方没说话,将她抱得紧了些。

  清亮月色透过半掩窗扉,照亮床头一隅。

  馥梨凝眸望去,青年郎君的入鬓长眉紧锁,人已宽衣睡下,心还留在案头。

  她手指抚过去,摸摸眉心川字纹,“白日里同徐大人商议得挺好的呀。我即便不懂政务,作为普通百姓,也觉得这些赈灾的法子既实际灵活,又解了燃眉之急。”

  “不是赈灾细则的问题,是灾区划分。”

  陆执方沉吟片刻,“徐海潮年轻时就是从翁沙县考出来的举子。白日里我问过他,他说如溪县的地势和距离,理应是受灾第二严重的县。他少时念书,定南也有过严重洪涝,如溪县当时死了快半个县的人。或许就是这样,有了警惕,在暴雨前疏散得及时。”

  “世子爷觉得蹊跷?”馥梨也记得陶州城破庙里,那些孩子说的话,与嵇二郎的南辕北辙。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可嵇二郎还在这里,白日里我跑去走访就碰到他了。他会拦着不让我们去吗?”

  “不是我们,是我,我去。”

  嵇二郎若知道了,未必会明面上阻拦,暗地里会做什么就说不好了。陆执方捉下她在他眉心乱挠的手,“把你一人留在这里打掩护,怕吗?”

  小娘子在昏暗里默然半晌,软绵绵地应了一句:“不怕的。”

  嵇二郎住在另一个乡绅的院子里。

  他在翁沙县闲逛了一日,之后便好好待着休整,陆执方和身边人的行程,自然有他的人来禀告。

  “今日上午,陆钦差和徐度支在临时县衙商议赈灾对策,下午去了收留孤儿的小善堂和养病坊。”

  “今日上午,陆钦差在乡间宣讲兴工振贷和种牛租借的细则,下午还是去了小善堂和养病坊。”

  “今日一整日都在临时住处里闭门不出。”

  嵇二郎微微意外,“一整日?”

  瞧着不像是个懈怠的官儿。

  属下禀告的声音瓮声瓮气,像是得病前兆,“昨日陆钦差在乡间宣讲时,就有几分咳嗽和声音嘶哑,下午又去了养病坊,那里收留的都是得病妇孺老弱。今日,小的去县衙打听,说是染急病发了高热,起不来了。”话毕,自己掩着口鼻,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洪涝灾害,人畜尸体来不及收敛,就容易散播病疫。如溪县的县令,就是灾后病死的。

  嵇二郎用衣袖捂着口鼻,让那下属退远了些。

  趁着天色未完全黑下去,他翻出面纱,往陆执方落脚的院子去。

  陆执方的屋门半掩着。

  嵇二郎还未靠近,就从门缝处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他抬手敲门,“陆大人,我是嵇二。”

  陆执方声音有些飘忽,“嵇二郎稍候。”

  “嵇二公子。”

  他身边那女扮男装的小厮来开门了,容色有些疲倦,连软皮小帽都未戴好,毛茸茸的额头落下几缕碎发,贴在鹅蛋脸颊,看得出几分女装时的楚楚动人。

  嵇二郎目光掠过,微微惊艳,转而去看陆执方。青年披散头发,穿着素绢中衣,躺坐在床上,床头凳子上是一碗药并两粒蜜饯果子。县里这个光景,还能寻到蜜饯果子,果真是养尊处优惯了。

  嵇二郎啼笑皆非,看向陆执方一脸病容,“陆大人药都快放凉了,怎还不喝?”

  陆执方有气无力给他一个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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