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多年后 第48章

作者:宁夙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裴璋从江南归京,她满心欢喜地去迎接,让人做了一桌他爱吃的菜,他回?来第一句话,却先质问她:

  “你?一个?侯府小姐,去恒泰做什么?”

  她与裴璋相遇在京城最大的恒泰当铺。

  前世?裴阁老有两大事?迹广为流传,一是“宠妻”二是“重情”。

  “宠妻”自不必说,好大一箩筐,“重情”是指他念旧情。当年裴阁老在寒微之?时进京赶考,生活窘迫,无奈当了传家玉佩,在寸土寸金的京城租下个?小院,供他和寡母暂居。

  后来他一朝高中,率先去赎传家玉佩,掌柜完璧归赵,说那日观公子仪表堂堂,想必一时困苦,这块玉佩根本没有挂牌售卖,等?公子来赎。

  裴璋就此和掌柜引为知己。后来恒泰的掌柜得罪权贵,铺子在京中开不下去,裴璋冒着得罪权贵的风险出面周旋,那权贵听说了两人的事?迹,大为感动,三人相和,成就一桩美谈。

  前世?裴璋的故事?听的太多,江婉莹牢牢记住了恒泰这个?名字。回?来先把碍事?的六妹妹解决,然后用前世?的先机讨好嫡母秦氏,她终于在府中活的像个?小姐,日日溜出去,守在恒泰铺前,等?来了走?投无路的裴璋。

  他需要银子,恰好,秦氏近来待她不错,她攒了些?体己钱。

  ……

  江婉莹从未见过裴璋那样阴沉的脸色,只能支支吾吾,随口编出个?瓷盏。说嫡母不慈,她偷拿府中的瓷盏变卖。他又追问瓷盏的颜色、款式,事?无巨细。假的真不了,裴璋目光如炬,瓷盏事?后,又追问她为何知道南下有危险。

  裴璋睿智聪颖,心细如发,凭一己之?力?察觉出水匪和恭王案的牵扯,其能力?得到皇帝和陆奉两个?人的赏识,一个?后宅妇人哪里顶得住?她被问得越发心虚,最后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裴璋的额头青筋暴起,浑身阴冷。江婉莹不敢靠近,亦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过了许久,裴璋哑声道:“我?会查清楚。”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此后半个?月,她没有再见过他一次。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越来越恐慌,头顶仿佛有个?闸刀,不知何时落下。婆母越发逼迫,阮筝与她明争暗斗,终于,在得知江婉柔给?她的并非生子药,而是避子药时,愤怒、嫉恨、恐慌、不甘……纷至沓来。

  原来如此!为什么和前世?不一样,裴郎为什么忽然对她冷淡,一定是她!

  她今世?享受荣华富贵还不够,又舍不得前世?夫君的温柔。她嫉妒自己,嫉妒自己是裴璋名正言顺的妻子,她不让自己有孩子,一定是这样!

  江婉莹怀着一腔愤恨,什么话都往外倒。江婉柔惊得檀口大张,美目睁圆,慌忙看?向四周,确定只有她们二人。

  她这五姐姐果真得了失心疯,每一句话都要人命啊!

  大逆不道的“皇后娘娘”就不说了,轻则满门流放,重则抄家灭族。还有她……她和裴璋,她惦念裴璋?简直无稽之?谈!她自嫁进来战战兢兢,恪守妇道,甚至给?陆奉治腿的洛小先生,她从不单独召见他,就怕瓜田李下,传出什么流言。

  陆奉眼里揉不得沙子,当时嬷嬷给?她按肚子,他误会了,一刀把厚重的紫檀木屏风劈个?粉碎。他倒没有向她陪罪,第二日,一模一样的屏风出现在相同的位置。

  陆奉现在脾气温和,她可不会忘记她刚嫁进来的境况。她清清白白一个?人,江婉莹上下嘴皮子一碰,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真是个?瘟神?。

  江婉柔暗自唾骂,却不敢刺激她,怕江婉莹再说出惊世?骇俗之?语。她尽力?维持面上的表情,佯装淡定道:“裴夫人今日来就说这个??”

  “六妹妹,你?这辈子又赢了,是不是很得意?”

  江婉莹走?到江婉柔跟前,面上不见方才的癫狂,一双阴毒眼睛冷冷看?着她。

  “我?的好妹妹,姐姐今天来是恭喜你?,恭喜你?一对儿女满月啊。”

  “三个?孩子,以后谁也撼动不了你?的地位。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你?好像天生有勾引男人的本事?,跟你?那个?婊子娘一样!”

  提起丽姨娘,江婉柔的表情骤冷,同样站起来,眸光凌厉,“江婉莹,有些?话,不能乱说。”

  “犯癔症就去治!我?上次跟你?说过,再犯到我?手里,我?不会手下留情。”

  江婉莹忽然“扑哧”一笑,道:“好好好,六妹妹大人有大量,饶了姐姐一回?吧。”

  “只要你?把裴郎还给?我?,姐姐给?你?跪下都行。”

  江婉柔被她缠烦了,怒道:“我?说过了,我?和……清清白白,你?胡说什么!”

  “怎么可能?裴郎天人之?姿,温柔体贴,你?别告诉我?,你?喜欢上陆指挥使吧?”

  江婉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纳罕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也别跟我?藏着掖着。你?嫁给?陆指挥使,多年委曲求全,难道不是图他的身份地位吗?”

  “你?莫要告诉我?,你?对他动了真情?哈哈哈,六妹妹,在姐姐这里不用装,装了这么多年,你?不累吗?”

  江婉柔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江婉莹语气笃定,言之?凿凿她对陆奉没有一点?儿真心,全是哄骗他的虚情假意。

  江婉莹说对了一半,她刚开始确实是虚与委蛇,但夫妻多年,就是假的也演成真的了。而且他们夫妻俩关起门过日子,江婉莹在执着什么?

  她没有把自己曲折的心事?广而告知的癖好,更别提对面是一个?古怪的疯子。

  她道:“我?听不懂你?说的话,至于你?方才所言……笑话,我?与夫君夫妻五载,孕育三个?孩子,怎会是假的?”

  她看?着江婉莹的眼睛,神?情真挚,“我?与夫君真得不能再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我?与夫君正是如此啊!”

  她自己有男人,绝没有惦记别人的男人。

  她本意是想安抚她,让她不要继续发疯,谁知江婉莹怔怔许久,尖锐道:“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

  两人挨得很近,江婉莹骤然伸出手,还没碰到江婉柔的脸,电光火石间,空荡的花厅响起女人的惨叫,伴随着杯盏破碎的声音。

  江婉柔定睛一看?,陆奉不知何时出现,高大的身躯逆着光,手里把玩着一个?瓷杯。

  她忙走?到他跟前,一脸惊魂未定,“夫君,你?怎么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奉抬掌,给?江婉柔别过耳边的碎发,语气不辨喜怒,“我?也不知。”

  他的目光转向伏趴在地上的江婉莹,慢吞吞道:“这位……裴夫人,差人来,请我?看?一场大戏。”

  江婉柔大惊,终于明白江婉莹的奇怪之?处。两人上回?已经撕破脸,她却在自家儿女的满月酒上找自己“谈心”?怪哉。

  她刚才被她的疯态弄慌了神?,现在细想,江婉莹口齿清晰,言语流利,哪儿是真喝醉或者失心疯的人能做到的?要不是自己谨慎,还真可能被她带沟里。

  幸好,她戒心重,方才并未失言。

第49章 她受委屈了

  江婉柔忐忑地看陆奉,道:“妾这五姐姐疯疯癫癫的,忽然跑过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妾心实在惶恐。”

  “一个?疯妇,值当你?吓成这样?”

  陆奉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孩子们在闹,你?去后院哄哄他们,这里交给我。”

  他的嗓音醇厚低沉,带着令人信服的魔力。江婉柔心中稍安,她?正欲抬脚离开,

  又看了一眼伏趴在地上的江婉莹,说道:“夫君,我不能吃这个?哑巴亏,得先为自己辩白两句。我自从嫁到?陆府,孝顺公婆、友爱妯娌,恪守妇道。从未做出过半点儿出格之事!不知道五姐姐得了失心疯还?是受奸人蛊惑,竟这般污蔑我,旁人的看法我不在意,只求夫君,千万信我。”

  她?怕待会儿江婉莹再说出丧心病狂的话,干脆走在她?前?头,她?行得正、坐得端,陆奉也不是偏听偏信之人,没有人证、没有物证,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污她?清白?做梦!

  果然,陆奉的脸色和缓,薄唇微微勾起,看不出怒意。

  他道:“别?说傻话了,来人,送夫人回房。”

  江婉莹派人给陆奉送了个?纸团,上书?:令夫人早已心有所属,与外男牵扯不清。与君为妻五载,尽是贪图荣华富贵,无一丝真情。请陆指挥使前?往花厅,邀君看一场大戏。

  一个?很拙劣的局,按陆奉的脾性,应该立刻把人拿下,禁龙司十八道大刑轮番上,一切阴谋诡计都无所遁形。

  这回,杀伐果断的陆指挥使罕见地迟疑了。

  原因?有很多,比如这是他的内宅家事,牵扯太多,恐有损妻子的名声;再比如将?计就计,看究竟是那方小鬼在他眼皮子底下作乱……除却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在陆奉的心底深处,他自己犹豫了。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按照纸团上所写,孤身?来到?花厅。

  接着便看到?一场所谓的“大戏”,这疯妇说什么前?世今生,他嗤之以鼻。他在边疆整整三年,战场上尸山血海,白骨累累,谁的刀快谁就是王,没有人信什么神神鬼鬼,因?果报应。

  在陆奉看来,鬼神魔佛只是安抚民心,便于统治的工具罢了。

  他不信所谓的“前?世”,江婉莹口中的“前?世夫妻”更是无稽之谈,直到?他听江婉莹道,妻子嫁进陆府,受了许多委屈。

  陆奉无可反驳。

  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不喜这个?素未谋面的妻子,他娶她?,只是因?为他碰了她?,那双小兽般的眼睛落在了他心上。皇帝百般劝阻,说如此女?子不堪为妻,他还?是八抬大轿娶了她?。

  娶个?妻子,对他没什么特别?,陆府占地广袤,匀一个?院子给她?住,不是大事。

  什么时候对她?上心的,他也记不清了。或许在她?为他诞下嫡长子时,或许在她?为他缝制温暖的护膝时,或许在他深夜归来,看到?那一盏为他而亮的烛火时;亦或更早,在新婚之夜,她?吓得瑟瑟发抖,仍旧用颤抖的手解他的盘扣时。

  饶是陆奉这样严苛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她?很好。

  他也承认,起初,他对她?并不好,让她?受了许多委屈。

  那一瞬间,陆奉心中竟生出了一丝无措,他在暗中死死盯着江婉柔,想知道她?会怎么回答。

  她?心中可有怨怼?

  她?说:我与夫君的感情真得不能再真。

  她?说: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似有什么东西在耳旁炸开,陆奉听见了心脏在胸腔里砰然跳动?的声音,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陆国公把他叫到?祠堂里,告诉他身?世。

  在那个?疯女?人即将?碰到?她?时,陆奉再也忍耐不住,从暗处现身?。他没有跟她?说几句话,现在不是儿女?情长之时,待回到?寝房,他们有很多时间。

  ……

  目送走一步三回头的江婉柔,陆奉脸上的柔情彻底消失。刚才在江婉柔跟前?叫嚣的江婉莹好似忽然哑巴了,趴在地上,捂着受伤的手腕,讷讷不敢言。

  陆奉慢条斯理?地走过去,他走一步,江婉莹退一步,眼中充满恐惧和敬畏。

  “裴璋的妻子?”

  黑锻官靴停在江婉莹身?前?。陆奉手下审讯犯人无数,不乏装疯卖傻、以求逃脱之辈。她?眼中有恐惧,真疯的人,没有这种?情绪。

  方才听了江婉柔的“真情流露”,陆奉心情不错,没有用那双碾碎无数人颅骨的靴子,直接踩到?差点伤了妻子的手腕上。

  他先前?听妻子说过,这个庶姐和她关系不睦,妇人间的争锋嫉妒,他不在意,也不想问?。

  他随意抽了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审视道:“照你?说,你?是重来一世之人。在你的那一世,我当了皇帝?”

  他的身?世至今秘而不宣,莫非裴璋通过某种途径猜到了,让他的妻子前?来试探?

  合作,威胁,亦或投诚?

  陆奉心中闪过无数阴谋诡计,唯一没有往“前?世今生”这方面想。

  江婉莹低着头,发髻凌乱,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江婉莹要耗,陆奉比她?更沉得住气,空荡荡的花厅里寂静沉闷,过了很久,江婉莹道:

  “我夫君是裴璋。”

  “本朝第一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原胶州知府,天?子钦派的钦差御史,如今的吏部侍郎,深受天?子宠信。”

  她?眼睛死死往下盯着,不敢看陆奉的脸色,“我是朝廷命官之妻,你?不能杀我。”

  陆奉挑眉,“我何时要杀你??”

  “天?干物燥,引发一场大火,亦或走在河边,失足落水,更有想不开的,一根白绫吊死在房里,裴夫人,人命在我这不值钱”

  “我耐心不多,我问?,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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