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多年后 第52章

作者:宁夙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皇——”

  “我是谁?”

  “是陆——啊!”

  “我是谁?”

  “……”

  江婉柔是个旱鸭子,浴池又大又深,只能死死攀附在?陆奉身上。陆奉坏心,大掌捂住她的口鼻,把她带到水下?。那一刻,她的生?死、她的喜怒哀乐仿佛全寄托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随他予取予求。

  这晚陆奉格外激动,江婉柔眼泪汪汪,浑身绵软。最后?,她实在?受不住,“哇”地大哭出声?。

  “呜呜呜哇夫君,夫君!”

  “你是我夫君。”

  “夫君,求求你……”

  陆奉精壮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水珠滑落,不知是池水还是汗水。

  他低下?头,一点一点舔舐掉她的泪珠。

  ……

  醒来时?,江婉柔觉得下?半身似乎木了,腰好像不是自己的。回忆起?昨晚的荒唐,她脸色变了又变,五彩纷呈。

  “翠、翠珠——”

  江婉柔嗓音沙哑,发不出太大的声?音。翠珠早早在?门外候着,听见动静麻利儿地进来,奉上一盏温茶。

  江婉柔润了润喉,她看着

  窗外撒下?的光线,问:“什么时?辰了?”

  “午时?一刻。”

  翠珠接过杯盏,道:“可?要?奴婢传膳?”

  江婉柔很少?这么晚起?身,翠珠看着娇柔的主母,心中充满怜惜。

  昨晚寝房的动静直到夜半,守夜的丫头听得面红耳赤,主君……太勇猛了。

  可?怜夫人。

  江婉柔疲惫地揉了揉额头,昨夜什么时?候睡的,她已经记不清了,记忆中最后?一眼是男人刀削斧刻的下?颌,和浴房里潮湿的青石砖。

  她问道:“他呢?”

  翠珠笑了一下?,道:“夫人睡糊涂了?主君不到卯时?就走了。”

  陆奉卯时?当值,锦光院的下?人们最晚得在?卯时?之前起?身,这个时?辰,大家烂熟于心。

  江婉柔又问:“他可?有留下?什么话?”

  昨夜色令智昏,今天冷静下?来,不知道陆奉作何想?。

  翠珠低着头,支支吾吾大半天,红着脸道:“主君说了,今儿个……再请两个奶娘,不要?夫人给两位小主子喂……喂奶。”

  两个孩子的名字还未定下?,皇帝想?了好几个,欲赐名,被陆奉不咸不淡挡了回去。他是孩子的生?父,不许旁人插手,即使是皇帝也?不行。

  江婉柔听着陆奉不着调的话,气得发笑,一笑牵扯下?身,又酸疼,浑身不得劲儿。

  她索性把那事先抛到脑后?,吩咐翠珠,“穿衣,我要?出门。”

  她得回宁安侯府走一遭。

  这个时?辰其实有点晚,正常拜访人家,得提前交拜帖,早晨出门。事发突然,江婉柔什么都没?准备,甚至出门前用了点白粥小菜,马车驶到侯府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如?今侯府愁云惨淡,看见她跟见救星似的,没?人敢挑她的理。江婉柔没?有去丽姨娘那里,直接去正院找宁安侯。

  正好,秦氏也?在?,她到的时?候,两人正在?吵架,隐约听到一句尖锐的女声?,“我是谁?没?有我,你算什么东西!”

  骤然听到“我是谁”三个字,昨晚一些记忆浮上心头,婉柔忽然打了个哆嗦。

第53章 不重要了

  身后的?翠珠机灵,见状连忙把臂弯里准备好的?织金撒花锦缎氅衣给江婉柔披上,道:“风大,夫人当心身子。”

  江婉柔扯过?氅衣裹身,径直踏入正厅。宁安侯爱好风雅。厅内陈设古朴雅致,四角立着青铜烛台,墙壁两侧各有一排书架,摆满了典籍古玩。

  此时却一片狼藉。

  江婉柔绕过?地下的?碎瓷片,眸光在怔住的?宁安侯和秦氏面上扫过?,视线定在宁安侯身上。

  “父亲。”

  她没有行礼,淡淡叫了一声,道:“女儿有话交代,请屏退左右,你我单独谈谈。”

  宁安侯是个高瘦斯文?的?中年?男人,藏青色的?长袍穿在他清瘦的?身上,显得飘逸欲仙。他面容白净,蓄有一把美须,若不是刚才和秦氏争吵,气得面目青红,应是当下最推崇的?风流倜傥的?“士大夫”。

  看着这位忽然闯入的?贵妇,宁安侯神色微怔,听到她的?称呼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他的?第六个女儿。

  自她嫁人后,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江婉柔对?侯府没有多少感?情,她回门只看丽姨娘,顺带看看老夫人。就连和她相看两厌的?秦氏,碍于礼法,她也捏着鼻子见过?几回,反而对?宁安侯这个生?父陌生?。

  她幼时吃了很多苦,被无视,被欺侮,受饿挨冻,刁难责罚,皆出自秦氏之手?。她恨毒了那个恶妇,在无数个忍饥挨饿的?夜晚,她默默发誓,倘若有一天,她手?握权柄,一定要那恶妇生?不如死!

  这个想法在她心里盘桓了许久,当初恭王案发,江婉雪那个“王妃”已?不成气候,她暗示过?丽姨娘,要将她扶正。反正秦氏娘家人已?经死绝了,一个下堂妇,拿捏她再简单不过?。

  丽姨娘不愿意?,她那会儿肺疾加重,她忧心她的?病情,这事?便一直搁置。后来怀有身孕,陆奉远下江南,她抓住了鬼鬼祟祟的?周妙音。

  起初,还不知道周妙音是探子时,周妙音言之凿凿要为她“分忧”,给陆奉做妾,那会儿江婉柔面上不显,心中千思万虑,杀了她的?心都有。

  一介罪女罢了,敢抢她的?男人?金桃看出了她的?心思,明里暗里道愿意?为她分忧,她最后没有下手?,一是因为孩子,二来想到了秦氏。

  和陆奉不同,江婉柔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对?鬼神尤为敬重。她身怀六甲,唯恐手?上沾染血腥,报应到她的?孩子身上,淮翊那会儿日日点卯,给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念书,他稚嫩的?嗓音念着,“人之初,性本善”,她甚至不敢看淮翊的?眼睛。

  在那一刻,她鬼使?神差想到了秦氏,她连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都容不下,她……与当初的?秦氏有何区别?

  她如今坐到秦氏的?位置上,难道也要变成她当初最痛恨的?人吗?

  秦氏和宁安侯是少年?夫妻,这么多年?,她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个纳美姬,生?下庶子庶女,她能不恨么?

  江婉柔不是原谅了秦氏,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后宅之中,妻妾本就天然对?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秦氏手?段毒,碰上这样的?主母,算她倒霉。

  可是宁安侯呢?他是她的?父亲啊,他凭什么不管她,任由她和姨娘被欺侮?明明他在她小?时候对?她那么好,他也曾把她抗在肩膀上,也曾笑呵呵带她赏花灯,她和姨娘什么都没有做错,他怎么一夕之间,忽然变了呢?

  ……

  江婉柔对?宁安侯的?感?情很复杂,毋庸置疑,她恨他,恨他对?她们母女弃若敝履;她又忘不了他曾经的?宽慈。她想大声质问他,当年?为什么要抛弃她们?想要他痛哭流涕,对?自己和姨娘忏悔!交织的?爱恨在心底滋生?,以至于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宁安侯,只能把这道陈伤埋起来,冷淡以对?。

  江婉柔擅长自己宽慰自己,她想,幼年?的?困苦并非全然是坏事?,陆奉强势专制,旁人跟他做夫妻,肯定受不了他霸道的?掌控欲,对?于她而言刚刚好,至少在他面前,她永远不用担心被抛弃。

  ……

  昨夜陆奉要的?太狠,江婉柔下面还有点酸胀,她自顾自找了个官帽椅坐下,等宁安侯处理好家事?。

  或许真的?太久不见,如今骤然见到宁安侯,她心中没有太大的?心绪波动,只想赶紧办完事?,见一面丽姨娘,赶早回去。

  现在头顶的?日头偏西,她回府可能天已?经黑了。她得盯着淮翊,让他不要熬夜念书,早点歇息;那对?儿小?祖宗爱哭闹,除了她,没人能哄得了。还有陆奉,他近来下值早,她若不在,锦光院的?丫头们能让他吓破胆。

  不知不觉中,心中空洞的?一角被慢慢填上,连曾经痛恨的?秦氏也在她心里掀不起波澜。江婉柔靠在椅背上,冷眼看着秦氏离去,又看向面色尴尬的宁安侯。

  这个架势,比这里的主人都自在。

  可能因为江婉柔的不请自来,也可能刚才他和秦氏吵闹,被江婉柔这个小?辈看了笑话,宁安侯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虚咳一声,来回踱步,道:“你回门,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惹人笑话。”

  江婉柔淡淡看了他一眼,回道:“如今侯府最大的?笑话,可不是我。”

  皇帝办事雷厉风行且不留情面,说?罢官,当场让人把宁安侯的?顶戴官翎剥了,押出宫门。满朝文?武看着,对?宁安侯这种清高的文人来说,是奇耻大辱。

  被江婉柔一揭短,宁安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儿。他在家是一家之主,在外虽只是个翰林清流,但有恭王、陆奉、裴璋三个好女婿在,几个人浮浮沉沉,总有一个能给他长面儿。

  鲜少有人敢这么顶撞他,他欲开?口训斥,抬头看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她面如银盘,鸦髻如云般高高挽起,璀璨的?金钗错落簪在上头,后髻左右各簪一支同色的?点翠红宝石鎏金步摇,长长的?流苏落在玉颜两侧,她淡淡笑着,眼神却无一丝笑意?。

  宁安侯心中微惊,这……还是他那个不起眼的?女儿吗?侯府的?姑娘,小?六最木讷无趣,他从前甚

  至不曾正眼瞧过?她,如今竟有如此气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江婉柔自己都未曾察觉,和陆奉在一起久了,身上沾染他的?影子,仅肖似一分,放在外头,也足够唬人了。

  宁安侯撩起衣袍坐下,想喝口水掩盖尴尬,发现手?边空无一物,桌上的?杯盏都被秦氏方才摔了。

  主君和主母吵架,下人不敢轻易靠近,外头也没人,正尴尬时,江婉柔开?口道:

  “父亲有个好女婿,夫君昨日跟我说?了,他会保你。”

  闻言,宁安侯心中狂喜,脸上还没来得及笑出来,江婉柔又道:“听说?近来府中喜添贵子?父亲年?岁大了,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

  “趁着此时辞官归隐,岂不正正好?”

  “糊涂!”宁安侯拳头紧攥,顾忌江婉柔的?身份,没有拍桌子瞪眼。

  他压着怒气,道:“为父正值壮年?,正是为朝廷效力的?好时候。你这等糊涂妇人,头发长见识短,不要胡言乱语。”

  皇帝打?天下时伤亡太多,对?旧臣能用则用,怀以安抚之政。宁安侯是前朝降臣加恩,和陆国?公这等世代罔替的?爵位不一样,到了他这一代只剩个侯府空壳,传不下去。

  如今他领着翰林的?差使?,又有几个女婿,看起来还算花团锦簇,只是侯府女儿个顶个争气,男丁却不得用,如今还没有能支撑门楣的?男丁,宁安侯才不舍得退。

  江婉柔轻笑一声,讥讽道:“要不是我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父亲此时应该在刑部大牢呆着了!”

  “父亲自愿请辞,尚能保一世清名,若是让那位裴大人细查……听说?,裴大人甚是铁面无私。”

  “父亲应该登过?裴府的?大门吧,让我来猜猜,门都没进去?”

  宁安侯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江婉柔轻声道:“这也是夫君的?意?思。”

  ——纯属江婉柔胡说?八道。

  陆奉答应出面保她娘家,江婉柔感?动之余,心中也有思量。

  陆奉顾念姨娘,顾念她的?面子,她何尝不为陆奉考虑?

  他本就背着“权臣”的?恶名,她现下又知道他那一层身份,背后牵扯的?太多,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如今当权还好说?,倘若一朝失事?,墙倒众人推,说?不准多少脏水往他身上泼,她不能给他多少助力,至少不拖他的?后腿。

  她不能让侯府成为他日别人讦攻他的?借口。

  她思来想去,让宁安侯主动辞官是最好的?办法。陆奉评价他“老鼠胆子”,想必不敢做出真正伤天害理的?事?,其他的?鸡毛蒜皮,看在他主动请辞的?面上,能抹抵便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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