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时醒
焉知?前方迎面走来?另一位身着金色锦袍的年轻男子,瞧着同样富贵张扬,手里牵着条毛发油亮的大?狗。
梅香下意识挡在知?意身前。
靖阳侯世子瞥了眼晋小公爷:“你方才对人家做什么好?事了?”
晋小公爷无辜耸耸肩,走过来?道:“这?可是?太子的女人,我敢做什么?”
二人不约而同笑了。
——眼下动不得废太子,动动废太子的女人也是?爽快的。
笑罢,靖阳侯世子也新奇地瞥了眼桶里的鱼,“太子殿下残废了,想必不光要太子妃钓鱼,拉屎拉尿也得太子妃掺扶着吧?也不知?夫妻欢好?时,是?太子妃在上面,还是?……””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如?此地痞流氓行径,实乃给你父母祖宗丢脸,愧担这?一身锦绣华服!”宋知?意早已冷了脸色,她本不欲理会这?二人,可既已被拦住去路,又听这?样露骨的昏话调戏,哪里还能当做若无其事。
却不知?这?话戳中靖阳侯世子逆鳞,从?小到大?他?无数次被父亲拿来?与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太子作比,被罚跪祠堂,被挨鞭子,被骂孬种废物?,不足以继承家业,如?今连个岭南村妇也敢骂他?!
靖阳侯世子冷笑着撒开牵住狗的绳子。
狗嗅到鱼腥肉味,不需指令也知?走过来?。
宋知?意握着梅香的手后退几步,额心有些冒冷汗,可不敢露怯,厉声道:“这?可是?在皇家宫苑,四处有官兵把守,信不信我喊一声,没你好?果子吃!”
靖阳侯世子轻蔑一笑,“大?王,还不快去,太子妃要给你好?果子吃呢。”
那名大?王的狗听令,立刻以飞快速度朝知?意她们扑过去,知?意护着梅香跌倒草地,手里的桶也打翻了,冰冷湖水濡湿她的衣裙,鱼儿四处扑腾着,一片狼藉。
晋小公爷见状不由得用胳膊肘推推靖阳侯世子:“差不多得了。”
“怕什么?我的大?王又不咬人,灭灭她威风罢了。”靖阳侯世子浑然?没有顾忌,甚至再吹一声哨子。
原本在嗅鱼的大?王顿时朝宋知?意扑去。这?狗体型硕大?,爪牙尖利,猛然?扑来?时异常可怖,宋知?意吓得脸色骤变,下意识背过身往一旁躲去。
另一边梅香慌忙间捡起草地上枯树枝,用力抽在大?王身上,一面大?喊来?人。
大?王狰狞的狗脸顿时朝向梅香。
靖阳侯世子有趣地看着主?仆两个被吓得团团转,正欲道一句“若是?低首求他?,他?大?可考虑高抬贵手”,可没想到,下一刻传来?嗷呜痛吟的竟是?他?的大?王。
宋知?意临出门时带了把小匕首,本来?是?想杀鱼用的。梅香被大?王扑住时,她几乎来?不及多想,摸到匕首便用力朝大?王后背刺了下去。
鲜血飙溅在她雪白的脸颊,一阵腥臭,她嫌恶地用手蹭了蹭,心头既是?后怕,也是?愤怒,气?鼓鼓地瞪向靖阳侯世子。她爬起来?,在靖阳侯世子满眼惊诧他?的爱犬竟匍匐在地挣扎时,拔.出靖阳侯世子腰间的佩剑,直抵靖阳侯世子脖颈。
“阴险小人,信不信我连你也捅!!”
靖阳侯世子当场傻眼了,浑身僵硬地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晋小公爷先回?过神来?,没想到这?个太子妃瞧着弱不禁风,竟是?如?此泼辣!敢杀狗还敢拔剑!他?飞快跑到宋知?意面前,匆匆谄媚道:“方才世子爷只是?开个玩笑,刀剑无眼,稍不留意可是?要人命的!”
宋知?意气?得要死:“你们放狗过来?怎么不知?道要人命?告诉你们,我可不是?什么只会哭哭啼啼的娇娇女!”
适时何宗保带着两个侍卫寻了过来?,宋知?意看到他?们,才骤然?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晋小公爷趁机夺走她手里的剑,拉住靖阳侯世子翻身上马,跑得飞快,留下一连声的:“误会!今日都是?误会!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宋知?意冒了一身的冷汗,后知?后觉,双手发抖,双腿酸软,再没了力气?,就这?么跌坐到地上,小脸惨白。
……
赵珩在院子里等了许久,谁知?见到浑身湿答答又狼狈不已的宋知?意回?来?,眉心一紧。
“难不成真掉进湖里了?”
何宗保下意识要开口说些什么,被宋知?意拦住,她没什么力气?地笑了笑,把捡回?桶里的一条鱼放到赵珩面前:“我才没有。”
说完她便转身要回?琼安院,手腕却被一只冰寒的大?掌拉住。
赵珩嗅到她身上不属于人的血腥味,拉过手腕一看,些许被划破的血痕赫然?入目。他?沉了声音:“怎么回?事?”
宋知?意抿抿唇,没说话。
赵珩不由得再问:“谁欺负你了?”
宋知?意鼻尖一酸,心头莫名泛出些忍不住的委屈来?。
本来?她觉着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赵珩不良于行,又刚被废,无权无势,何况他?每日冷言冷语的,根本不在乎她,这?种事她说了也无用,说不准还会被他?笑话。
可此刻他?一问,她心里的委屈与害怕积攒着涌出来?,索性顺势坐到赵珩怀里哭诉道:“呜呜呜呜夫君,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有个晋小公爷,还有他?的狐朋狗友,他?们说你不行!”
第29章 教教你,何为真正的圆房
他们说,你不行。
赵珩听得这句,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就顷刻间浮起一抹阴翳之色。
片刻,却又品出些其他意味来?。
宋知意这话实在说得巧妙。
她受欺负了,却是?因为晋小公爷与靖阳侯世子这两个纨绔子弟说他不行,那么她是?为他打抱不平才受的欺负。
所以?你这个正主不管也得管,不想为她做主也得做。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旁人说自己不行。
然而,就算不是?因为他,他就会冷眼瞧着她狼狈不堪地被人欺负回来?不闻不问么?
她好歹也是?他名义上的发妻,旁人欺负她,看?不起她,与看?不起自己又有什么两样。
赵珩心里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愠怒里夹杂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他本来?就残疾了,成了一个站不起来?、随时可能会死掉的废物,连太子之位都保不住,又怎么会、怎么能为一个来?得莫名其妙的皇子妃费心费力呢?
没?错,宋知意一准是?这样想的。
可是?此刻赵珩腿上还坐着一个湿答答的身子,正委屈巴巴地跟他说着怎么受的欺负,他也不欲去深想这抹涩意到?底是?为什么。
赵珩微微松开宋知意的手腕,冰寒掌心带了些她身上的温度,他语气难得温和:“好了,先回去换身衣裳,叫太医给你瞧瞧。”
宋知意闪着泪光的杏儿眼看?向?赵珩,很是?乖巧地点点头?,但是?一步三回头?,不忘嘱咐说:“那你一定不能放过他们哦?他们实在可恶至极,本来?我钓了满满一桶鱼的,结果被那条傻狗全?撞翻了!”
赵珩无奈,语气多了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柔和:“嗯,去吧。”
于是?宋知意安心地拉着梅香回去了。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今日那个靖阳侯世子敢如此无所顾忌,不就是?欺负她是?岭南来?的,娘家在京都毫无根基权势吗?
如今大哥哥远在川蜀,二哥哥又尚在军中?,相?隔千里,都不能给她出头?,这种事她也没?办法再?像从前一般跟爹娘倾述,怕爹娘为她操心。
所以?最好的法子还是?告诉赵珩。
再?不济,他也当了十几年的太子,即使如今地位不在,但总不能没?点手段和根基吧?不然出城那日也就不会有人千方百计要取他的命了。
好在看?方才赵珩的反应,他还是?在意男人的尊严和体面?的。
宋知意走后,何宗保才叫人把那条苟延残喘的大黑狗拖进来?,知意那刀只是?把这狗扎伤了,还没?死,何宗保补了几脚,气愤道:“幸而皇子妃临危不惧,反应果断,否则换作一般世家贵女,等不到?属下赶来?,就得被这条狗吓得昏过去。”
赵珩眸中?不禁浮现另一种诧异,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她不怕?”
何宗保迟疑着摇摇头?:“皇子妃身娇体小,也是?怕的吧,可她比属下见过的许多女子都要勇敢胆大,属下赶到?时,她不光降伏这条狗,还拔了靖阳侯世子的佩剑,那俩人惊得趁乱骑快马跑了。”
“跑?”赵珩冷笑一声,睨着地上那条狗,话语冰寒:“砍了狗头?,你亲自给靖阳侯送去,就说皇子妃受了惊吓,病了。若他为人父的不能善了,我只能上禀皇帝,请三司衙门来?判一判。”
何宗保当即抱拳领命,提狗下去砍头?。
赵珩独自坐在院子里静默片刻,唤来?附近的暗卫。
青羽去查那日刺客的幕后主使了,眼下来?的是?黑鹰。黑鹰以?为主子要交代什么要紧差事,神情很是?严肃。
谁知赵珩探究的视线掠过他,却是?问:“你那个相?好的,现今何处?”
黑鹰顿时愣住,黝黑的脸庞不由得提起紧张与羞赧,以?为主子是?追究他私自与落眉定情,坏了规矩,忙道:“她如今正在城西替您掌管铺子,矜矜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还是?她犯了什么错处?”
赵珩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思?忖片刻,语气淡淡地说:“没?什么错处。她以?后不必管铺子了,去琼安院吧。”
去琼安院……岂不是?跟着皇子妃?
黑鹰想起凌大人出城前要警惕皇子妃的千叮咛万嘱咐,立即明白?过来?,笑道:“属下即刻去办,请您放心,落眉最是?细心谨慎,又身为女子,贴身监视皇子妃一言一行,再?方便?不过!”
赵珩闻言,眉心微蹙。
他派个会武功的跟着宋知意,不过是?免得下次再出今日这种情况罢了,然而黑鹰这么说,他随意“嗯”了声,也懒得多解释什么。
夜晚庆嬷嬷炖了鱼汤,不过概因白?日这事,宋知意远没有一早的好心情,幸好她和梅香都是?轻微擦伤,要说一点没?受惊吓,也没?可能,傍晚陪赵珩用过晚膳后,便?回了自己院子准备睡觉。
琼安院却多出一个身形高挑、眉眼英气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只背了一个包袱,瞧着风尘仆仆,像是?刚赶远路而来?。
宋知意想了想,此次随行来?的宫婢没?有这个模样的。她走上前,还没?问出口?,这女子就笑着朝她屈膝一礼,恭敬道:“奴婢落眉,奉殿下之命前来?伺候您。”
“可是?我身边不缺人呀。”宋知意左右看?看?,有梅香和冬青,外面?有粗使宫婢,还有个王嬷嬷,况且晚膳时赵珩也没?有同她提起。
落眉便?道:“奴婢会些功夫,原本殿下是?下令明日赶到?即可,奴婢听说您被欺负,心急赶来?。”
宋知意一听她说会武功,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上前左左右右打量落眉一番,又捏捏她的胳膊和腰肢,那坚韧的手感,确实是?常年习武的,难怪赵珩会特意派来?,想必是?保护自个儿的。知意心里舒坦,笑盈盈道:“原来?如此,你赶路辛苦了,快随冬青去吃了晚饭好好休息吧。”
也不知赵珩会怎么教训那两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登徒子呢?
与此同时,靖阳侯府。
靖阳侯脸色铁青地盯着桌案上血淋淋的狗头?。
靖阳侯夫人战战兢兢,试图劝道:“如今太子残疾被废,权势不在,左不过您也好言好语,送了赔罪礼给何侍卫带回去,也不用太过迁怒……”
“妇人之见!”靖阳侯狠狠拍一下桌案,“太子再?被废,只要一日活着,便?一日是?皇帝与先皇后嫡出的儿子,倘若他日绝处逢生,乾坤扭转,荣登大统,岂非是?我侯府衰弱伊始?这个混账,招惹谁不好,人呢?怎么还没?来??”
靖阳侯夫人脸色为难地看?向?外间侍奉的仆人,仆人跪答:“回侯爷,已派人去世子院里传话了,不过世子爷还没?回……”
靖阳侯更是?怒不可遏,拿起堂前一条荆棘鞭便?豁然起身出去。
府门口?,靖阳侯世子刚由两个小厮小心搀扶着下马车,可稍稍抬腿便?扯动裆下要害处,那剧烈痛楚令靖阳侯世子白?了一张脸。
小厮担心道:“世子爷,咱们还是?先请个名医来?瞧瞧吧?毕竟这……这可是?您的命根子啊!”
另一小厮也道:“方才那伙贼人真是?胆大包天,逮着您和晋小公爷就揍,要不是?小的们及时赶来?,还不知要干什么!待会告诉侯爷,务必抓住他们给您出口?恶气!”
靖阳侯世子咬牙忍着剧痛,却摇头?,“此事不得声张,更不能告诉侯爷——”
话音未落,阔步出来?的靖阳侯迎面?一鞭狠狠甩在靖阳侯世子身上。
……
这会子,何宗保也骑快马赶回宫苑了。他把两家赔礼送来?琼安院。
宋知意没?想到?这么快,便?收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