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温流
秦琅身上的披风极其宽大,帽檐几乎遮住了半张脸,他伸手掀开帽子,露出极其丰神俊朗的一张脸。
火光照亮四周,也笼罩在他身上。
“二爷!”带兵巡逻的冯将军冯良认出了秦琅,“是二爷来了!二爷可算来了!”
曾经跟秦琅有过交集的士兵纷纷迎上前来,“我们就盼着二爷来呢!”
刚才拦住秦琅的那人并没有见过镇北王的小儿子,听边上的人这么一喊才连忙退后,抱刀行礼道:“拜见二爷。”
秦琅随手一挥,“不必在意这些虚礼,我父王何在?”
“王爷他……”
秦琅道:“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冯良悲痛道:“半月前,北漠人二十万大军犯境,王爷带兵阻击,身中数箭之后,落入北梁河,河水湍急,王爷尸骨无存……”
“就是说,还没找到我父王。”秦琅沉声道:“既然还没找到人,为什么送回京城的急报写着我父王已经战死?”
冯良顿了顿,“急报是世子身边的军师写的,王爷落水前身中数箭,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我等击退北漠军之后,曾沿河打捞数日,都没有找到王爷的躯体。”
秦琅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还没找到,我父王就可能还活着。”
世间事没有绝对一说。
他当着母亲的面说一定把父王带回去,无论是活人还是尸体,话既然说出去了,就一定要做到。
冯良听他这样说,心中又燃起了一点希望,“二爷说的是,我这就派人继续找。”
“不仅要沿河打捞,还要询问下游附近居住的人家,父王可能运气好,被人救了也说不准。”
秦琅始终觉得秦骅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
镇北王从前训他、打他的时候别提多厉害了。
冯良连声应是,“末将这就去办。”
“等等。”秦琅喊住他,“先带我去见秦祁。”
冯良应了声“是”,立刻带着秦琅往前面的帐子走去。
一边走,冯良还一边跟秦琅说:“这次世子伤得不轻,都半个月了还下不来床……”
秦琅心说急报上写世子重伤,这倒是真的。
走了许久,才到了主帐,秦琅见帐中停灵挂白幡,忍不住皱眉,“人都还没找到,办什么白事,把这些都给我拆了。”
“这……”冯良还想劝劝二爷。
随后而来的钟黍立刻吩咐隐卫们,“主子有令,这些、还有这些,通通拆了!”
守着灵堂的士兵拦着不让,“这灵堂是世子下令布置的,不能拆。”
刚到军营的隐卫们和守灵堂的士兵瞬间就杠上了,剑拔弩张。
正在隔壁帐篷商议战事的将领全都被惊动,掀帘而出。
大半人都认得秦琅,跟秦祁关系最好的吴将军吴仞见秦琅来了,脸色黑沉道:“二爷怎么来了?还一来就要拆王爷的灵堂?”
秦琅不答反问道:“人都还没找到,设什么灵堂?”
“这是世子的意思。”吴仞道:“世子为王爷设灵堂也是孝心可嘉,二爷也是读过书的,应该听过‘哀兵必胜’这四个字。”
秦琅毫不客气道:“无能之辈才要用哀兵必胜做幌子,秦祁在哪?我倒要问问他,父王下落不明,他不用心找人,直接就写急报说父王战死了是什么意思?”
吴仞道:“王爷身中数箭,落入河中是我亲眼所见!”
秦琅沉声道:“你既亲眼看见了,当时为何不救?”
他这话其实有些强人所难。
吴仞被噎住了:“……”
秦琅不再理会他,直接掀帘走进了隔壁帐篷。
刚才那些将领们就在这个帐篷里议事,帐中点着灯,还放着床榻,秦祁就躺在榻上,他上半身都缠着白纱布,隐隐有血迹渗透出来。
秦祁听到动静挣扎着要坐起来。
秦琅迈步入内,吴仞和冯良等人都跟了进来。
这兄弟俩一向关系不睦,众人都怕他们在这种时候打起来。
“伤成这样?”秦琅居高临下地看着秦祁,“难怪要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秦祁艰难地坐了起来,“二弟,你来了。”
秦琅语气不咸不淡道:“不然呢?你以为见到鬼了?”
“给父王设灵堂是我的意思,你不要为难他们。”
秦祁方才已经听到外面的争吵声,第一时间揽下了所有。
“我为难谁了?”
秦琅最讨厌秦祁这幅死样子。
秦祁不语。
吴仞忍不住道:“世子重伤在身,你怎可如此气他?”
秦琅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连句真话都听不得,你家世子的肚量未免也太小了一些。”
吴仞沉默了:“……”
二爷这张嘴,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
“二弟。”秦祁喊了秦琅一声,“你知道的,我并无此意。”
秦琅眉眼凌厉,“我说出的话就没有收回的道理,把灵堂拆了,在找到父王之前,谁也不许说他死了。”
秦祁闭了闭眼,没再与他相争,算是默许了。
钟黍带着隐卫们三下五除二,直接把那些白布灵幡全都拆了下来,连棺材都劈了当柴烧。
从秦琅出现在军营里,到灵堂被拆,几乎是顷刻之间的事。
吴仞和一众将领敢怒不敢言。
因为世子都没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外头才恢复了安静。
钟黍进来回话,“主子,都拆完了。”
秦琅“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秦祁问他:“你这次来北境是你自己想来,还是皇帝的意思?你是为父王而来,还是……”
秦琅反问道:“你说呢?”
秦祁默了默,没有立刻回答他。
帐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秦琅身上,等他一个回答。
秦琅不紧不慢道:“秦祁,你安心养伤。”
他回头扫视众人,字字清晰道:“从今以后,镇北军由我接手。”
第366章 你们一起上
秦祁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他很快隐藏了下去,“这是皇帝的旨意?”
秦琅没有回答,负手走到沙盘前,“如今北境形势究竟如何,谁来说与我听?”
冯良是第一个上前跟他说形势。
“世子……”吴仞等人还在看秦祁的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秦祁才点点头,“我如今这样……便听他的吧。”
秦祁受了重伤也不敢懈怠,连沙盘都摆在帐中,将领们连商议如何作战都在他跟前商议。
现在秦琅也没有换个地方的意思。
吴仞等人看秦祁都点了头,纷纷走到沙盘边上禀报如今北境的形势。
冯良说:“北境有兵马二十万,北漠人先行兵力就有二十万,最近还不断有兵马往这边汇聚。”
吴仞冷着脸接话道:“王爷战死之后……”
秦琅闻言,抬眸冷冷瞥了他一眼。
吴仞脸色一僵,当即改口道:“王爷失踪之后,我方军心涣散,且天寒地冻,我们大齐比不得北漠人那般耐寒……”
“废话少说。”秦琅直接打断他,“直接说你们原本打算怎么打?”
吴仞咬牙道:“死守边境,绝不能让北漠人越过边境线一步!”
“死守并非良策。”秦琅道:“有时候,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站在秦祁这边的世子党听到秦琅这么说,都觉得他太过贪功冒进。
连军师范睿都说:“二爷初到北境,不知道北漠人有多骁勇善战,这跟你先前跟梁王叛军对打完全不同。”
“有什么不同?”
秦琅并非初到北境,他五年前就来过一次。
他率五十人闯敌营,取过敌将首级。
但知道这事的人少之又少。
大多人都以为那场大战能赢,是秦祁的功劳。
秦琅也不曾跟旁人说过。
范睿跟秦琅历数了先前数次战役,王爷是怎么跟北漠人打的,想让秦琅秉承镇北王的作战风格。
秦祁是镇北王一手带出来的,两人的风格一致,也容易被将领和士兵们接受。
但秦琅不是。
他路子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