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归舟
只?是到底矜持,只?是红着脸,“况且我并没有多少才华,怎么?值得您这样?夸赞呢。”?lsy
谢瑶卿笑得坦荡,“你我虽未谋面,但那些?庸人只?知在花团锦簇中攀比虚荣,只?有你在此?处黯然神伤,相比与他们极为不同。”
谢瑶卿说罢。将话锋一转,回答了向晚第一个疑问?,“在下谢瑶卿,在姐妹中行七,你若是喜欢,叫我谢七便是。”
向晚愣了愣,而后浑身都颤抖起来,他觉得四肢都要不受控制了,他抖着嗓子,嗫嚅出声?,“七,七殿下……”
她居然就是谢瑶卿!
不是说她娇蛮任性,喜怒无常,是宫里的混世魔王吗?
怎么?会?这样?温和,这样?彬彬有礼,甚至还有闲心?关心?自己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为何哭泣?
他从未独自应对过?皇室,尤其是权势正盛的皇室,在巨大的恐惧中,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
“殿,殿下……不知是殿下驾临……”
谢瑶卿有些?不满,“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那么?怕我干什么??”
她向向晚伸出手,招了招,“这不好看?,过?来,我带你赏花去。”
向晚内心?天人交战,理智告诉他,七殿下这种金尊玉贵的人物是不可?能?同情自己,她也许和那些?郎君一样?,只?是想看?自己出丑,情感又告诉他,谢瑶卿生的这么?好看?,笑得这么?温柔,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谢瑶卿见他犹豫,上前几?步,冲他勾唇一笑。
向晚当即决定,便是前面是龙潭虎穴,他也要去!
向晚一时鬼迷心?窍,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手腕已经被谢瑶卿捉在手里了,谢瑶卿照顾向晚的步子,不疾不徐的走?着,让向晚能?够从容不迫,风度翩翩的跟在她身后。
她们将僻静冷清的荷林苑甩在身后,向着被温暖日光笼罩着的牡丹苑而去,向晚迎着那日光,被暖融融的金光阳光照得眯起了眼睛。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奇异的安心?。
他跟在谢瑶卿身后,心?中有一个直觉,只?要跟在她的身后,自己这一辈子,都会?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了。
嘈杂的人群就在眼前,谢瑶卿贴心?的指了指向晚眼下,让他擦去泪痕,整理好仪容再去,谢瑶卿看?着向晚光秃秃的脑袋思考片刻,从自己发冠上取出一枝苍翠欲滴的翡翠簪子插进他的发冠中,这只?簪子古朴大气,不用金银装饰,只?是由最顶尖的匠人雕饰成了一节修竹,竹干笔直挺拔,竹叶翠绿生动,戴在向晚头上,正与他素色的衣衫相称。
“都说先敬罗衣后敬人,有了这个,我看?谁还敢欺负你。”
向晚眼眶一酸,虽然七殿下并未明问?自己的遭遇,可?他总觉得,七殿下对自己的委屈早已经心?知肚明了。
她关心?自己,可?怜自己,她给自己撑腰。
向晚伸手爱惜的摸了摸那只?簪子,嘴角终于难得的浮现出一抹笑意?。
片刻后,他又不无忧虑的想,她喜欢的,究竟是自己,还是知书达理,美貌过?人的向府少爷,如果告诉她,自己并非向府少爷,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她会?生气吗?
还是会?……替自己,替自己的母父讨回公道?
向晚苦笑着摇了摇头,七殿下会?如何他不知道,但他却知道,若是向府的人知道自己泄密,是一定不会?让自己好过?的。
于是他打?住自己纷飞的思绪,只?一心?一意?的跟在谢瑶卿身后。
眼尖的皇长女一眼便瞧见藏在谢瑶卿身后的,那一角含羞带怯的素色衣衫,她促狭的看?着谢瑶卿,谢瑶卿安慰一样?拍了拍向晚的衣袖,“不要怕,这是我姐姐,她很和善的。”
向晚这才鼓足勇气,缓缓从谢瑶卿身后转出,规矩的向皇长女行礼问?安。
皇长女有些?惊诧的望着他,“几?年不见,向家弟弟竟已经出落出大人了。”她看?向谢瑶卿,有些?惊奇,“七妹妹当真好眼光,几?年前去向家吃酒时倒是见过?他们的小少爷一眼,并没有今日这样?夺目,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年,他竟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向晚听?着这话,心?中慌得打?鼓,大殿下不会?看?出来吧?
皇长女果然还有后话,“听?说前几?年你走?失了一回,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回来,你应当吃了不少苦吧。”
向晚胡乱的点头应答,谢瑶卿看?他一眼,主动为他解围,“那时候他才多大,能?记得什么?,况且经历了那种事,谁不想忘的越干净越好呢?”
皇长女甚觉有理,便将这事轻松揭过?,问?起其他来。
她见向晚貌美,害怕他只?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便仔细查问?了他的品行,考较了他的才能?,她啧啧称奇道:“这样?的年纪能?在诗词一道上有这般领悟实属不易,若非你只?是个男子,这时候定然早已经声?名鹊起,名震八方了。”
向晚不敢应答,只?羞涩的低下头去,谢瑶卿却笑道:“谁说只?有女子才能?扬名呢,今日这样?的好风光,怎么?少的了以诗唱和呢?园中郎君母姊具是风流人物,想必他们自己应当也有八斗之才吧。”
皇长女岂会?看?不出她的心?意?,于是将折扇推开,气度风雅的遮在胸前,“你这主意?不错,只?是虽然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总得选出一个诗中魁首。”
谢瑶卿刚要毛遂自荐做品诗之人,皇长女便笑着拍掉她的手,“你做评委,一定会?徇私舞弊,何况你写的那些?打?油诗,母皇见了就生气,你还是一边玩去吧,这评委啊,我帮你找。”
谢瑶卿只?好对向晚小声?抱怨,“我写的诗哪里不敢,通俗易懂不好吗,朗朗上口不好吗?她们都庸俗!”
向晚失笑,捂着嘴小声?应和她,“是,七殿下的诗颇具乐天遗风,便是乡野农妇,也能?读懂七殿下的诗的。”
谢瑶卿十分满意?这个评价,揉着向晚发顶感慨,“只?有你懂我,她们都是俗人。”
她们二人谈笑风生,却让别的郎君看?得眼热心?酸,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用满满的恶意?揣测向晚的举措。
尖酸刺耳的声?音钻到谢瑶卿耳朵里。
“瞧他那个狐媚样?子,定然是用了下作手段才引得七殿下爱护的。”
“我们可?学不来那样?低贱的手段,连身份都不顾,见了女人就往上扑。”
“是呢,你瞧他那恶心?的样?子,装可?怜给谁看??”
“嘘,都说荷林苑闹鬼,没准他是被什么?艳鬼上身了呢。”
谢瑶卿缓缓收敛笑容,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些?胆大包天的男子,他们一个个的都噤了声?,心?虚的低下头。
谢瑶卿冷笑。
“荷林苑闹不闹鬼孤不知道,但若有人乱嚼舌根,背后说人长短,孤是不介意?牡丹苑中多几?个野鬼的。”
说这话时她煞气凌人,不仅将那些?胸无城府的小郎君吓得脸色煞白,就连她身后的向晚,也惶恐打?着寒颤。
七殿下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浑身的煞气与眼眸中的冰冷,总让向晚觉得她是真的杀过?人,见过?血的。
向晚只?好默默安慰自己,反正她的无情没有对着自己,她对自己多么?和善啊!
小郎君们一边惊慌失措的躲避着谢瑶卿如影随形的目光,一边在心?里叫苦,七殿下的耳朵怎么?这么?灵光,怎么?什么?话都能?听?见呢?
谢瑶卿还想再威胁几?句,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她。
“好了,不过?是一群不懂事的小男孩,你和他们置什么?气啊。”
谢瑶卿闻言一愣,诧异回头。
身后早已呼啦啦的跪满了人,谢瑶卿因为惊诧动作慢了一步,她躬身行礼,平静道:“母皇。”
来人却是皇帝和宸贵君。
对于自己这个糊涂母皇,谢瑶卿一向没什么?印象,小时候自己和父君受尽折辱艰难求生,她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父君死后自己在宫中过?得奴婢不如,她在慧贵君甜言蜜语的哄骗下一步步大权傍落,后来自己在边关九死一生,她在金銮殿上烂醉如泥。
谢瑶卿对先帝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一封被鲜血浸透的勤王令,和血染金銮殿上,先帝不愿被谢琼卿当做筹码,撞死在自己剑刃上的决绝。
先帝……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谢瑶卿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先帝,忍不住在心?中疑惑。
她温文尔雅,她彬彬有礼,她风流倜傥,只?是不知道如今的她,还会?不会?那样?糊涂。
皇帝命众人起身,目光却始终围着谢瑶卿转,“听?说你先以诗会?友,朕过?来看?看?。”
她的目光又轻轻在向晚身上一掠而过?,“正好也看?看?如今京中还有没有才子。”
“不过?你写诗的水平还是不当评委为好,省的让人笑话,朕今日也年轻一回,给你们这些?小孩子评一评诗。”
宸贵君在一旁小声?抱怨皇帝,“早说了让你提前教一教瑶卿,如今倒好,气走?四个老师,写的诗四岁小孩都不如。”
皇帝却不以为意?,“写诗那是小道,咱们瑶卿那是要干大事的人。”
在场的宗亲便心?有灵犀的支起了耳朵。
大事?什么?大事?
当太女,还是……当未来的皇帝?
皇帝并不理会?她们的猜测,只?是命人抬上桌案,摆上笔墨纸砚。
皇帝坐在上手,提笔沉思片刻,写下一个龙飞凤舞的“春”字。
“今日春光正好,尔等便以春为题,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作诗一首吧。”
说罢她看?一眼身后,几?位老成持重的太监端上一斛莹润的明珠,皇帝笑道,“今日魁首,朕便以这一斛明珠相赠。”
谢瑶卿想了想,又头上摘下一只?凤钗,和珍珠放到一起。
“孤不通诗词,但也愿意?用这只?凤钗做赏,博大家一笑罢了。”
向晚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只?凤钗。
虽然他已经有了谢瑶卿的一只?簪子,可?那是凤钗……
似乎皇室娶亲时,都会?送一只?凤钗给男子,作为二人定情的信物。
他回过?神来,搓了搓自己滚烫的脸颊。
胡思乱想什么?呢,真是不知羞。
他看?着皇帝写的那个春字,提笔,斟酌着遣词造句。
与向晚的从容不迫不同,那些?嘲讽他的男子却各个急得抓耳挠腮的,他们又不是女子,又不用考功名,在家里又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哪里吃得下读书的苦呢?
何况读书写诗,哪里有逛园子听?戏好玩呢?干什么?非得读书呢?
今日坐在桌前,他们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
谢瑶卿坐在皇帝身边,笑眯眯的看?着向晚运笔如飞。
宸贵君悄悄拍了拍她的肩头,低声?问?她,“喜欢?”
谢瑶卿笑着点了点头,语气坚定,“非他不娶。”
宸贵君失笑,用团扇点了点她的额头,笑她,“没想到我还生了个痴情种呢。”
宸贵君又敲了敲皇帝,与她窃窃私语一番,努着嘴用眼神指着向晚。
皇帝便起身,下去转了一圈,在向晚身后观察许久,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本就是个风雅之人,比起处理朝政更喜欢舞文弄墨,最喜欢的女儿谢瑶卿不通诗词让她十分伤心?,便打?定主意?要给她娶一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夫郎。
她看?着向晚的诗句,老怀欣慰,再看?向晚的容貌,更是十分满意?,恨不得立马就给二人赐婚。
只?是向晚看?上去年纪小了点,想要成婚还得等两年。
皇帝回到座椅上,心?不在焉的思考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转瞬即逝,任由那些?小郎君心?有不甘,铁面无私的宫人们也遵照圣意?,将他们面前的宣纸收敛起来。
皇帝和宸贵君一起,评判着这些?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