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念嘻嘻
那时的谢砚身子已经?很弱了,在无人关照,时时受欺凌的状况下,根本也活不了太久。
也许明日太阳升起?,他就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
所以,他不忌讳生死。
只是想想自己一出生就在慈心庵,没朋友,也没旁的亲人,自己死的时候约莫也没人多看一眼,一卷草席丢出去完事?。
怪凄凉的。
谢砚突发?奇想问姜云婵:“我死的时候,妹妹会不会为?我哭啊?”
姜云婵本不想回答他这种不知所谓的问题,可他目光缠得紧,于是点了点头。
少年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那若是你养的小黑狗没了,你会哭吗?”
“会啊!”
“那笼里?的金丝雀没了呢?”
“也会啊!”
“那、那……”少年问着?问着?,反而把自己说急了,“那若我们三个?都?没了,你会为?谁哭得多些??”
姜云婵懵懵懂懂抬起?头,却见少年一脸认真,指着?佛堂之上,“你好生想想,对着?佛祖说!”
佛祖啊。
那可不能胡乱瞎诌。
姜云婵郑重其事?思考了好一会儿,笃定道:“那应该还是为?你哭得多些?吧。”
毕竟她投喂了他好多好多的桃花酥,他若没了,她的桃花酥就白投了。
“我就知道!”少年转怒为?喜,得意洋洋朝房檐下的金丝雀挑了下眉。
姜云婵一直不明白,他为?何要跟一只狗、一只鸟争个?第一?
而那时候,少年就认定:她心里?有谁,就会为?谁流泪
……
她说过的,她的眼泪要为?他而流。
而今,谢砚穿心之痛也不过换来一滴鳄鱼的眼泪,她的眼泪早在另一人身上流尽了。
所以这些?年,她和?顾淮舟在一起?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到?了这般难舍难分的境地?
床榻边上,谢砚食指抹去她眼角的泪痕,放在手?心丝丝缕缕地碾磨。
他想,他必须知道一切……
“淮郎!”姜云婵猛地睁开了眼。
她这一夜噩梦连连,不停梦到?谢砚似笑非笑的容颜,梦到?胸口流不完的血,蔓向她,淹没她,快要让她窒息。
她不停地跑啊跑,想要摆脱束缚。
终于,她投进了顾淮舟的怀里?,顾淮舟轻抚她的后背,安抚她:“婵儿别怕,我们回家了,回我们自己的家了,以后再不必被任何人束缚。”
“淮郎……”
姜云婵想要伸手?抓住他,第一眼落入视线的,却是谢砚晦暗的脸,黑瞳犹如旋涡,要将人蚕食。
可再眨眼一看。
谢砚端坐在姜云婵榻边,神色温润如故。
姜云婵越发?看不透他,紧张地抱紧了锦被,咽了口气:“世、世子,劳烦先回避。”
“妹妹,这是我的榻。”谢砚淡淡吐出几?个?字。
姜云婵才发?现自己睡在谢砚的被子里?,周身都?是他身上的檀香,无孔不入。
姜云婵如坐针毡,不知如何自处。
谢砚却仍一副闲适做派,端过床头的药碗来,舀一勺,吹凉了,递到?她唇边,“太医说,妹妹有恐血症才会晕倒,他开了些?凝神静气的药,妹妹趁热喝。”
姜云婵不知道什么恐血症,只对昨日的场景心有余悸,脊背抵着?床榻上,勉力离他远一些?,“世子放着?吧,我自己可以喝药。”
“妹妹劳心劳力替我疗好了伤,我丢着?妹妹不管,岂不是禽兽不如?”谢砚一派从容,将药再次递到?了她唇边。
姜云婵嗅到?一缕药味夹杂着?檀香,鼻头发?涩,正要开口拒绝。
谢砚又道:“昨儿个?,妹妹让我救淮舟,怎么个?救法?”
“求世子赐绿松石手?串!”姜云婵脱口而出,目光灼灼望着?他。
可他不置可否,面无波澜,放在姜云婵唇边的药匙没有移开。
姜云婵懂了,需得乖乖喝药,才有资格谈其他事?。
她垂头,轻抿了口褐色汤汁。
药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苦涩,反而回味甘甜,她勉力吞咽着?。
从谢砚的角度俯视下去,恰能看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嘬着?,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喝水的小兔儿。
谢砚眼底漫出一丝烟火的笑意,“特意让太医多加了几?颗红枣,慢慢喝。”
“这儿还有苏式蜜饯。”谢砚转身去拿圆桌上的锦盒。
姜云婵已急急咽下最后一口药,“世子,我的药喝完了!可以说说淮郎的事?吗?”
蜜饯盒子在半空中滞了良久,谢砚眼睫轻垂,又将它放回了原位。
“绿松石我可以给你。”谢砚转过身来,眉眼间已不见了那抹烟火气,更像一尊完美的雕塑,不辨喜怒。
他给外面候着?的扶苍递了个?眼神。
姜云婵瞧扶苍朝私库的方向去,眸色一亮,赶紧起?身要拜谢谢砚。
谢砚压了下手?,“妹妹拿了此物,需得想好后果?。此物乃皇上赠与家父的,我擅自送了你,一则对君不忠,二则对父不孝,你和?我可能都?会落下话柄。”
姜云婵柳眉微蹙,着?实惊讶:这不过是个?小东西,应当不至于有人大动干戈吧?
谢砚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解释道:“或许从前这不算什么事?,可如今侯府失势,少不得有人小题大做。侯府摇摇欲坠的情况下,我身边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人试探质疑,包括……”
“我的女人。”谢砚长睫轻掀,深邃的眸与姜云婵对视。
那种能直探人心底的目光,叫人神魂一颤。
之前的一天一夜,姜云婵一直守在杏花院外,那么闲云院就少了位二奶奶。
谢砚受重伤的情况下,这位二奶奶却失踪了,旁人定然怀疑。
若有人顺藤摸瓜,查出二奶奶是姜云婵冒充的,少不得又会大做文章。
所以起?码禁足的这段时期,二奶奶不能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姜云婵还得继续扮演这个?角色。
姜云婵指尖攥着?锦被,思绪拉扯良久。
说到?底,假借身份这件事?本来就是她与谢砚一起?做下的。
她突然跑了,对谁都?不好。
何况若能换得那串绿松石,她多演几?天和?少演几?天有什么区别呢?
姜云婵没犹豫太久,讷讷点了点头,“我可以在世子身边扮好这个?角色。但是解禁之后,世子打算怎么办?是找回胡娇儿姑娘,还是让二奶奶病死……”
“妹妹先别急着?答应,现在情况特殊,我还不知道你能不能胜任一个?宠妾的角色?”
“为?何不能?”
之前姜云婵为?了不露马脚,特意学了舞姬的妆容、步伐、嗓音,从未有人怀疑过!
“我可以!”姜云婵目光灼灼。
因着?刚刚睡醒,鬓发?未梳,头上还顶着?一根呆毛,说话的声音也含含糊糊的。
谢砚从未见过她初醒时的娇憨,眸色暗了暗,“是吗?”
忽而,他抬起?她的下巴,俯身贴近。
高?大的身躯笼罩住了姜云婵的视线,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越来越近。
谢砚微张薄唇,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姜云婵脸颊上。
姜云婵吓得神魂出窍,赶紧撇头避开。
他的唇堪堪蹭过她嘴角的一滴药汁,一发?之隔,他尝到?了药汁的甘甜。
而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谢砚唇瓣的触感。
温而软,与他平日疏离的性格截然不同?。
姜云婵脑袋嗡地一下,双臂抵在了他的肩膀上,“世子,不可!”
“妹妹看看外面。”谢砚低磁的话音喷洒在她的唇角,漫进了她口中。
姜云婵毛孔大开,很想蜷缩起?来,可越过谢砚的肩膀看去,恰看到?窗外鬼鬼祟祟的身影。
是许婆子又在监视世子房中了。
似乎又不只许婆子,这周围四处充斥着?一股风声鹤唳之感。
显然有很多想谢砚死的人,都?在找机会,伺机而动。
“所以,妹妹要还像以前一样总跟我‘闹别扭’住偏房,很容易被人察觉蹊跷。那么,你我可都?是欺君之罪。”谢砚沉甸甸的声音敲打在姜云婵耳垂上,又如敲打在她心间。
那四个?字让姜云婵怔住了。
谢砚抬起?她的下巴,说话时,唇时不时蹭着?她的唇珠,“妹妹可以选择不回来,但如果?回来,需要表现的与我像一对真爱侣,莫生龃龉。”
怎样才算真爱侣呢?
像方才那般亲吻,或是同?处一室,或是……
姜云婵不敢深处想,她难道要为?了这颗绿松石,将自己献给谢砚吗?
她要在旁人的观赏中,与他扭捏作态,强颜欢笑吗?
姜云婵是顾淮舟未拜堂的妻啊!
她不住地摇头,猛地推开谢砚,从他臂弯下钻了出来,“对不起?!我做不到?!”
她做不到?,与流着?谢侯骨血的人故作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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