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念嘻嘻
姜云婵讶异不已,瞧着他的一举一动。
谢砚不紧不慢地用镇纸将画卷铺平,“妹妹为侯府抄经,我岂有旁观之理?”
“妹妹抄经,我画佛。”谢砚歪着头,对?姜云婵温然一笑。
两人在一臂之隔的距离面对?面,那笑意如南风过?境,徐徐暖暖的。
姜云婵眸光晃了晃,避开了他的眼神。
她并?不想与谢砚同?处一室,可谢砚要在佛堂画佛像是?他的自由,姜云婵有什么理由推拒?
好在,两个人在佛堂独处总比寝房安全得多。
谢砚从小就信佛,他总不至于在佛祖面前,做什么过?分的事。
姜云婵放下心来,匆匆吃了几口素包,便继续提笔抄经。
此时,才?发现磨条用尽了。
谢砚随手将自己的砚台放在了姜云婵桌上,“我与妹妹共用。”
姜云婵迟疑了片刻,谢砚又道?:“说来不怕妹妹笑话,侯府的磨条都耗完了,现下采购不易,妹妹应该不会?因为一方砚台也要避嫌吧。”
“不会?!”
这?话倒说的姜云婵十分窘迫,赶紧提笔蘸了墨汁,却又手腕一顿,“世子?怎么用起朱墨来了?”
谢砚提笔勾勒的动作微顿,掀眸凝望着姜云婵,“我有一夙愿迟迟未达成,问过?净真师太,用朱墨抄经画佛,朱墨何时耗尽,夙愿何时达成。”
姜云婵从未听?过?这?样的佛法,不过?不管是?佛法还是?谢砚的夙愿她都没有太大兴趣。
于是?,嫣然一笑,客气道?:“世子?诚心,必然很快就能夙愿成真。”
“有妹妹协助,自然很快、很快……”谢砚嘴角微扬,笑意莫测。
两人再无话了,相对?而坐,各自抄着经画着佛。
只是?姜云婵抄经时,总感?觉一束目光时不时望向她。
她偷偷抬头环顾四周,佛堂别无他人,只有谢砚专注地画着观音,心无旁骛。
他笔下生?花,一副观音像圣洁得让人多看一眼都觉玷污。
如此反衬得姜云婵自己杂念过?深,于是?默默将一本?经书竖起来,格挡在了两人之间。
等谢砚再抬头时,他的视线被《班若波罗多心经》七个字牢牢阻隔,再看不到其后那张玉软花柔的脸。
谢砚眼底泛起丝丝笑意。
他恍然想起十年前,他们同?在慈心庵,坐在同?样的佛堂,同?样的位置,做着同?样的事。
姜云婵静心抄经,谢砚就坐在她对?面画画。
每次,他都拿着自己呕心沥血之作给姜云婵看,满怀期待问她:“妹妹,你看我画的像不像你?”
终于有一次,姜云婵看着纸上画的妖魔鬼怪,实在忍无可忍,愤愤将他的画捏纸团丢到墙角,“我哪有那么丑?”
他画的就是?四不像,是?山海经里的野兽!
她是?什么供人消遣的玩意儿么?让人这?么磋磨?
“以后都不准再画我!”姜云婵将心经隔在两人中间,鼓着腮帮子?生?了好一会?儿气。
佛堂静得只听?得她的喘息。
等她缓过?劲来,歪着头越过?经书看去。
谢砚正蹲在墙角,一点点展平画卷,瓮声问:“真的很丑吗?对?不起!”
姜云婵望着他怅然的背影,那般消瘦,比姑娘还弱。
她恍然想起,谢砚说过?他三岁就被送进慈心庵了。
他约摸没有上过?学?堂,连拿毛笔的姿势都是?错的,莫说作画了。
他不是?故意调侃姜云婵的,他所话的已是?他尽力为之了。
姜云婵心生?愧疚,将他拉回了桌前,“好啦,你握笔的姿势不对?,我教你。”
她把着他的手,教他执笔悬腕,一笔一划从头教起。
从未有人如此耐心待谢砚。
谢砚侧头看着少女脸上的泪痕,心头一暖,“若我学?好了,还可以再画妹妹?”
“全神贯注看着你的笔尖!”她像个颇为严厉的夫子?,但抵不住少年灼灼目光一直盯着她。
她歪着头,柳眉微挑,“等你什么时候画的比宋韵好,就可以咯。”
宋韵是?府上的画师,每年都会?给府上的少爷姑娘画像。
那功底少说也有十年了。
姜云婵故意逗谢砚的。
可后来的日?子?里,姜云婵总能在泥地上或是?墙角发现谢砚画的画。
春夏秋冬,从未间断。
又一年,姜云婵意外在自己抄的经文后面看到一副姑娘的画像。
姑娘笑如夏花,栩栩如生?。
这?画技早就超过?了宋韵不知多少倍,比宫廷画师也不遑多让。
谢砚进步之神速,让姜云婵为之讶异。
赤诚的少年托腮坐在她身?边,眨巴着眼睛,“妹妹看,我画的可好?现在我可以画你了嘛?”
姜云婵承认他真的很有天赋,佩服地点了点头。
少年眼中灿若星辰,“那以后妹妹的画像都由我来画吧?”
“我可没银子?付给你。”
“我不看银子?!但是?妹妹以后再不能让别人画你了,知道?吗?”
姜云婵不置可否地皱了皱鼻子?,“一幅画而已,你哪来这?么多要求?”
少年憨笑着挠了挠头。
姜云婵不知道?,只有在作画的时候,小小的谢砚才?敢正大光明一直盯着她看。
看她的每一处细节,她的眉,她的眼,还有唇,还有更多更多……
她所有的美都只能出自他眼底笔下,又怎能为外人道??
谢砚将横梗在两人之间的经书拿开。
彼时,姜云婵实在太困了,已经趴在经卷上睡着了。
谢砚笔锋一转,观音画像化为乌有,洁白的画卷里,少女横躺在散乱的经卷上,不着寸缕,只用经卷遮住春光。
长发铺散,眼中春潮涌动。
谢砚喉头滚了滚,伸手抬起姜云婵的下巴,“妹妹看,我的画可好?”
他低磁的声音喷洒在姜云婵额头上,好可惜,睡梦中姜云婵看不到这?旖旎之景。
不过?没关系,等朱墨流尽,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欣赏。
他要让妹妹亲自感?受顾淮舟的命从她指缝笔下流走。
等她亲手送走了顾淮舟,她的心自然也就回来了……
谢砚眼中暗涌流动,似笑非笑。
姜云婵很累,睡了一天一夜,又做了个很长的噩梦。
她梦见她将刀捅进了顾淮舟的小腹,顾淮舟流了好多血,奄奄一息倒在血泊里。
姜云婵想抽出刀,可一股强势的力量从身?后束缚着她,推着她的手不断深入。
她眼睁睁看着顾淮舟的双眼从深情到绝望,到再也没了光。
她杀了顾淮舟……
“没有!我没有!”姜云婵不停摇头,猛地睁开眼。
噩梦醒了,佛堂里空无一人,她孤零零蹲坐在蒲团上惊魂不定。
此时,佛堂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谁?”姜云婵警觉地环望四周,“世子?吗?”
外面无人回答,敲门声也戛然而止。
只一阵幽凉的风吹开了窗户,卷起香案上的经卷。
数百张手抄经文被风卷起,在幽暗的佛堂中飘摇,满目赤红。
有些经卷未干,朱墨蜿蜒而流,白色宣纸上狼藉一片,好像梦中淮郎流的血。
姜云婵惊惧不已,迈着碎步,悄然打开门探头一看,外面空无一人。
可地上有几个慌乱的泥巴脚印。
姜云婵心生?疑云,沿着脚印走,一路到了翠竹林里。
此时,天刚泛起鱼肚白。
林中晨雾缭绕,昏黄的灯笼只能照到五步之内的景物,翠竹摇曳跟鬼影似的。
姜云婵的心跳越来越慌,心生?怯意,忽而林中一清瘦的男子?身?影闪过?。
那人一袭白衣血迹斑斑,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奔向她。
雾色太浓,姜云婵看不清那人面容,下意识迎了上去。
可走到近跟前,却又瞧不见人影,只瞧见地上拖拽的痕迹。
那男人是?谁?
为何要找她?
姜云婵茫然四顾,目光偶然落在了脚下的泥潭里。
泥水中有一条染了血的如意穗子?。
上一篇:摆脱通房丫鬟身份后,她沉迷搞钱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