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念嘻嘻
谢砚启唇,亦不知再说什么,打开床头上的锦盒,“这些都是请姑苏工匠新打的镯子,你看看可有?喜欢?”
锦盒里放着十只镯子,白玉玛瑙赤金宝石应有?尽有?,做工也巧,比宫中之?物也不遑多让。
华光刺得姜云婵的眼睛生疼,她张了张嘴,想?说“不必”,却见?谢砚的手?指在她腕上的镯痕处摩挲。
他?还在介意姜云婵之?前一直戴着顾淮舟的定情物。
姜云婵实?在没什么心?力与他?掰扯了,随便取了一只羊脂玉镯戴上了。
谢砚眼里这才有?了笑意,鼻尖温柔地轻蹭她的发丝,“我已把雕玉的工匠送回侯府了,若是喜欢,再让他?做一套羊脂玉的头面,可好?”
“不必麻烦。”
姜云婵并不想?从?头到脚都是他?的气息,她从?他?身上下来,迈着虚软的步伐,去?窗边透气去?了。
推开窗扇,姜云婵才发现他?们在画舫上,正?走水路往北去?,如此倒比陆路轻松些。
正?值傍晚,江两边人头攒动,不少百姓跪在沿岸朝大船磕头。
“多谢谢大人为民除害!”
“谢大人保重身体!”
……
沿途的感激声不绝于耳。
谢砚的名声已经沿江传遍了整个江南,成了百姓心?中的英雄。
姜云婵嗤笑一声,恍然大悟:“这就是世子装被炸伤的原因??”
“施一份恩,要叫旁人记着百倍的好。”谢砚倒不吝赐教,从?身后揽住了姜云婵的腰,“皎皎以后治家也是一样的道理。”
姜云婵没想?过给他?治家,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谢砚眸色暗淡了片刻,关上了窗,“好了,不必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了,你的伤好些了么?”
姜云婵点了点头。
谢砚知她敷衍,索性把她抱坐在窗台上,褪去?她的鞋袜,发现脚腕已经起血痂了。
“那里呢?好了么?”谢砚往她腿根看了眼。
姜云婵慌忙并拢双膝,眼神?飘忽,“好了!都好了!”
谢砚半句也不信她,将她的衣裙推到了腰间,分开她的双膝。
姜云婵拼尽全力并着,连连摇头,“好了,真的好了!”
谢砚瞧她缩着脖子、手?足无措的窘态,不禁失笑,“皎皎什么样子我能不知?当真能轻易纳得下……”
“你别说浑话!”
“是正?经话。”谢砚面色肃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有?些伤藏着不治,会落下病根的,伤了根基怎么办?”
若真落下什么病,姜云婵以后更难逃脱了。
反正?该发生的不该发生,都发生了。
再要强下去?,伤的也只有?自己,姜云婵泄了口气,也卸了力。
谢砚蹲下身来,长指挑了些药膏细细涂抹在伤口上。
她皮儿生嫩,经不起一点磋磨,到现在还红肿着,有?些地方破了皮。
天气尚且炎热,伤口大有?化脓的迹象。
谢砚眸光软下来,俯身贴近,轻吹了下她的伤口,“若旁的地方还有?伤,也要说,总归得想?办法送药进去?。”
低磁的声音喷洒在姜云婵的肌肤上。
姜云婵身子莫名一阵痉挛,瑟然开口,“没有?旁的伤了~”
她的语调不稳,带着泣音。
谢砚动作微顿,抬起头来,正?见?她脸红得如煮熟的虾子,眼中沁着泪花。
谢砚又轻轻吹了口气。
姜云婵连忙要从?窗台上跳下来,“真的没有?伤了!过两日就能好,我没骗你。”
“在这儿?”谢砚不许她动,长指微蜷拨了拨。
姜云婵呼吸骤停,想?要说些什么,可喘得厉害,浑身肌肉发紧。
谢砚了然,吐息离她更近了些。
灼热软绵的气息渗进肌肤,时急时徐。
姜云婵只觉不能自控,身体随船儿摇曳,浪潮翻涌。
画舫外,百姓们还在齐声呼喊,“谢大人高风亮节!谢大人公正?廉明!”
如斯庄严。
屋子里,那张如玉清冷的脸却饶有?兴致观赏着她,指间行止不端。
身后的声音,眼前画面,和血液中一簇簇的热流侵袭姜云婵。
姜云婵莫名眼前一黑,浑身战栗不已,忘了自己
……
方才才醒过来,这会儿又损了精气,姜云婵再度疲累地歪歪倒倒。
谢砚赶紧起身,环住了她。
等余韵过去?,他?贴在她耳边,声音低哑,“皎皎喜欢?”
极具磁性的声音打得姜云婵又一阵寒颤,把头埋进了他?胸口,簌簌落泪。
谢砚许久未见?过她情绪起伏的模样了,只要她不像块木头一样无悲无喜,便很好。
他?紧拥住她,下巴厮磨着她的发丝,“回京后,我们重新办大婚吧?”
船舱里,无人回应。
“那你,好生再想?想?……”
……
船又行了两日,一行人抵达京城。
谢砚一回来,便将楼兰舞姬失踪的事禀明了太子。
顾淮舟与姜云婵退婚,和娃娃亲的叶家姑娘成婚的消息也传遍了京城。
姜云婵重新做回了定阳侯府的表姑娘。
京中波云诡谲,并没有?在意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何去?何从?。
此后,姜云婵总不言不语不回应,谢砚怕再生事,便将她锁在慈心?庵的禅房里,不准离开半步。
与她朝夕相?对的,只有?满屋子的经书,还有?挂在墙上的谢砚的画作。
姜云婵羞于看那些画像,索性不点亮灯,屋子里总昏昏暗暗的。
她坐在窗边的罗汉榻上,透过镂空雕花往外看。
犹如阴暗处的老鼠,窥着触不到的光。
时间过得很慢,也很快。
转眼已至隆冬,院中满地银白。
呼啸的北风中夹杂着雪粒子,敲打着窗扇,簌簌作响。
在静谧的禅房里,每声敲击都格外清晰。
门吱呀呀打开。
夏竹端着炭盆进屋,正?见?姜云婵倚窗而坐,“窗边冷,奴婢扶姑娘……”
禅房来回就这么大,夏竹也不知姑娘还能去?哪,涩声道:“奴婢扶姑娘去?榻上窝着,好歹暖和些。”
姜云婵所有?心?气都在这间屋子里磨没了。
她像块木头,听不到旁人说话,头枕着窗框,木讷望着回廊,“我瞧那雀儿今日少吃了一勺米粒,莫不是挨不过今冬了?”
房檐下,金丝笼里的雀儿原被谢砚养得极好,羽毛光泽,翅膀健硕。
偏就是静不下来,时时扑腾着翅膀往笼子上撞。
姜云婵瞧它折腾了三个月,直到立冬那日,金丝笼连同雀儿一起坠落在地上,雀儿伤了翅膀,至此乖顺了,也不怎么动了。
整日闭目蹲在笼子里,一日赛一日的萎靡。
显然,命不久矣。
“死了倒也自在。”姜云婵恹恹地自言自语。
夏竹望了眼奄奄一息的雀儿,又看了看瘦了好几圈的姑娘,心?中何尝不担忧?
取了手?炉,放在姑娘冰冷的手?心?,“姑娘何不对世?子软和些、热络些,自己才好少受点苦啊。”
这已经是姜云婵在禅房里待的第三个月了。
世?子不许姑娘出门,也不许外人靠近禅房,只安排了夏竹进出照顾。
这三个月,世?子倒也变着法哄过姑娘许多次,可姑娘总是冷冷的,不搭理。
日子久了,世?子也无话了。
两人在房里常是相?顾无言,除了那档子事,听不到一丝动静。
许是世?子也觉得死水一潭无趣,这个月夜里折腾得尤其?狠,哪次不得叫上两三次水?
姑娘到底身子弱,夏竹怕她受不住,“姑娘还是先?想?法子出去?才是啊。”
“我能有?什么法子?”
谢砚把她关在这不见?人的地方,日日向?她索欢,说到底不就是想?让她怀他?的骨肉吗?
也许有?了孩子,他?才会待她宽松些。
可有?了孩子,他?们之?间就有?了割舍不开的联系,叫姜云婵如何对得起泉下的爹娘?
“避子药带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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