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念嘻嘻
“姑娘……”夏竹握了握衣袖里的小白瓷瓶,“这药性寒,姑娘日日服用,只怕伤了根本,将来想?要孩子都不能了啊!”
“无妨。”
她已经这样了,哪还能期望将来相?夫教子,天伦之?乐?
姜云婵接过小瓷瓶,一饮而尽。
夏竹张了张嘴,可易地而处她也不知道现在的境地,该作何抉择。
她帮不了姑娘,只能想?些法子叫她宽心?。
夏竹从?袖袋里取了几张绣样,递到姑娘眼前,“姑娘看看这花样可好?”
姜云婵懒懒的,没什么心?思绣花,可余光瞟过手?中的花样,不由柳眉一蹙。
五张绣样全是各式猫儿的形态。
白猫嗅花、白猫扑蝶、白猫打盹……活灵活现的。
姜云婵依稀记得娘亲最爱猫儿,也喜欢刺绣,所以爹爹特意画了许多猫儿的双面绣样给娘亲解闷儿。
这些绣样和绣品曾在江南风靡一时。
只是后来爹娘过世?,绣样也就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连姜云婵都不曾留着爹的遗迹。
“你从?哪儿得的?”
“姑娘还记得锦绣坊的老板娘薛三娘吗?三个月前,世?子从?姑苏寻了一批绣娘回来伺候姑娘,这其?中就有?薛三娘,这些绣样便是她收藏的。
三娘是个好人,听闻姑娘在慈心?庵闷得慌,特意让奴婢把绣样转送给姑娘呢!”夏竹答道。
“她放着好好的绣坊掌柜不做,来侯府当绣娘?”
且姜云婵与这位薛三娘只是点头之?交,她何以专门送礼给她?
薛三娘又是从?哪儿得来的爹娘的遗物?
姜云婵疑惑不已。
夏竹倒不放在心?上,“她在姜家的锦绣坊做掌柜,得这些绣样也不足为奇,姑娘莫想?太多。奴婢陪姑娘绣花吧?”
“绣样确是极好的。”姜云婵那双死水般的眼中终于起了些许涟漪。
“衣箱里还有?些布料,你且取出来。我们绣些鞋面、抹额,等爹娘祭日时,给他?们烧过去?,尽尽孝心?。”
“好!”
难得姑娘愿意动一动,夏竹连忙取了针线,点了油灯。
禅房里,火光葳蕤,暖意徐来。
禅房外,却悄无声息下着一场大雪。
这场雪要比往常任何一年下得都要大,漫天风霜,笼罩着整个东京城。
盛景繁华,暂时被掩盖在了白雪之?下。
街道上,风声呼啸,行人寥寥。
北城门口的茶铺卷棚里,烟雾缭绕,尚零星坐着几个茶客。
陆池拢着大氅,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咱们在宫里给先?皇守了三日的灵,好不容易出宫,干点儿什么不好?非坐在冰天雪地里喝茶?”
桌子对面,谢砚指腹摩挲着茶杯,正?出神?地望着水面上的涟漪。
听得陆池埋怨,掀了下眼皮,“除了喝茶,陆大人现在还有?旁的事可做吗?”
陆池一噎,正?要争辩。
街头一声锣响。
“顾大人办案,闲人回避!”
旌旗鼓锣开道,虎头牌并列两排,威风赫赫的仪仗。
随后,一辆檀木马车经过茶铺,在白雪皑皑的街道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车轮印迹。
陆池嗤笑一声,伸了个懒腰,“是啊!我就闲人一个,能做什么?哪有?新上任的大理寺卿顾大人忙啊?”
陆池并未克制的声音,轻易传进了马车里。
车帘被掀开,一个清俊的书生探出头来。
三个月的时光,顾淮舟又恢复做清秀小生的模样,只是衣冠排场大不相?同,贵气了许多。
他?自与叶清儿成亲后,便带着他?娘一同来京投靠叶家。
叶家从?前虽然官声不大,但家中长女是太子宠爱的侧妃。
圣上半月前驾崩后,太子继位,叶侧妃成了贵妃娘娘,叶家也因?此鸡犬升天。
顾淮舟这位二女婿,误打误撞跟当今圣上做了连襟,身份地位今时不同往日。
圣上对这位亲信也甚是看重,前几日直接提他?做了大理寺卿。
倒是谢砚,至今还在左都御史的位置,圣上迟迟不提升迁之?事。
一夕之?间,顾淮舟和谢砚平级了。
确切的说,顾淮舟这位皇亲国戚,可比谢砚这个辅君旧臣的地位高多了。
可顾淮舟毕竟曾经是谢砚的门生,一朝地位反转,再打照面时,他?自己都颇为尴尬。
见?着街边喝茶的谢砚,愣了须臾,遥遥点头示意。
谢砚稳坐桌前,淡然颔首回礼,继续品他?的茶。
陆池瞧他?神?色无波,委实?替他?着急,“你知不知道,圣上和顾淮舟正?合计着把咱们放在兵部、户部的人都给换了?你都察院的事也正?悄悄过渡给顾淮舟?”
“正?常,新官上任三把火嘛。”谢砚呷了口茶。
陆池一头雾水,“那你又知不知道圣上有?意将内阁悬空,恐怕是想?等顾淮舟成熟些,将这位置留给他??你我苦心?经营数年,眼看唾手?可得的位置,就这么转手?于人,你也甘心?!”
“有?没有?可能,李宪德从?来没想?过让你我入内阁?”谢砚不以为然摇了摇头。
从?眼下的光景来看,当今圣上从?前对谢砚和陆池言听计从?,委以重任,只是想?利用谢砚和陆池的手?段、势力助他?上位。
如今他?坐上龙椅,第一个想?除去?的正?是谢砚和陆池这样的垫脚石。
君主想?要的是顾淮舟那样能办事又听话的臣子,可不喜欢名声势力太过强盛,难以控制的权臣。
陆池颓然叹了口气,“你说咱们为他?鞍前马后忙活了五六年,算不算为他?人作嫁衣裳?”
旁桌背对着他?们的书生也在唏嘘,“你们说说,这谢大人和陆大人为国为民劳心?劳力,还是太子的少师少傅。如今太子登基,他?们却什么也没捞着,倒是顾淮舟初出茅庐,不费吹灰之?力就坐上了高位,啧啧啧!”
“要不说人还得看命呢!有?些人啊做得再多,人家不把你放在心?上。有?些人啊,什么都不必做,照样贵不可言!”
……
书生们感慨着时运不公。
陆池听得心?急又心?酸,“咱们就这么坐以待毙?”
“顾淮舟命好,招人喜欢,我们拿什么跟人家争?”谢砚讪笑了一声,转身问店家,“我的八宝饭做好了么?”
“多放蜜饯少放花生少放糖,都按客官的要求做好了,您收好!”小二笑盈盈将食盒递到了谢砚手?上。
谢砚起身掸去?肩头的雪花,“行了,回去?吧。”
“就这样了?”
陆池这才反应过来,谢砚喊他?来冰天雪地里坐着,根本不是谈什么大事,是让他?陪着等这家的八宝饭。
这家茶铺虽不起眼,但老板娘做的八宝饭甚得京城女眷的欢心?。
谢砚又不喜食甜,俨然是给自己那小表妹买的。
第52章 避无可避地沉沦下去
“不是,我是什么冤大头吗?”陆池跨步拦住他,吸了吸冻鼻涕,“你不会跟你那?小表妹整日里情情爱爱把?脑袋弄傻了吧?顾淮舟和?叶家都骑到?咱们头上了,你也不管?”
“福气是好东西,但?接不接得住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谢砚漫不经心?拍了拍陆池的肩膀,提着食盒离开了。
陆池实在不解其意,疾步跟进?了小巷里,“你到?底什么打算你跟我说说啊,我怕我忍不住去?找叶家……”
咻——
话音未落,忽地一支白羽箭势如闪电,朝谢砚眉心?袭来?。
谢砚回撤一脚,银光呼啸而过,箭头堪堪从他颧骨处划过。
白羽箭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箭羽直颤。
陆池随即腾身而起,要去?追刺客。
“不必追了。”谢砚叫住了陆池。
“你知道刺客是谁?”
“想杀我们的人还少吗?”谢砚摸了摸颧骨上皮肉翻飞的伤痕,指尖轻碾血迹。
他和?陆池替太子办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自己都数不清结了多少仇家。
如今他们势弱,仇家趁机报复太正?常了。
亦或是圣上想借仇家之手,把?他们两个结过了也未可知。
“这都不重要,回去?把?你宠爱的那?两个姬妾藏好,莫要让她?们到?处乱跑,着了仇家的道。”谢砚提醒道。
陆池恍然大悟,“所以你关?着你的小表妹,是因为三个月前?就预料到?京中有变,怕有刺客伤了她??”
谢砚脚步一顿,极低的声音道:“我与你不同。”
陆池只要防着刺客伤了他的爱妾就好。
而谢砚不仅要防着刺客伤姜云婵,还要防着姜云婵伙同刺客来?伤他。
他清楚,一旦姜云婵知道他陷入困境,她?会毫不犹豫站在他的对立面,甚至勾结刺客,从背后捅他一刀。
剜心?之刃,也不是第一次了。
谢砚长?睫低垂,隐下?眼底情绪,踏雪往侯府去?了。
侯府后巷狭且长?,风雪穿堂而过,吹得玄色狐毛大氅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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