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草芋圆
“派几个?将士去驿站,把他们屯的?的?上好马料搬来。”
“得令!”
沿路都是自发聚集的?百姓。军中将领都披甲戴盔,路边人群也分不清哪个?,只?起劲的?欢呼。
许多人家往队伍里挤,高高献上自家肉食,行军中的?队伍不受。又有半大?孩童跟在队伍后头载歌载舞,拍着巴掌跟随,将士们随孩童们撒欢儿去。
萧挽风今日戴盔披甲,穿一副军中常见的?两铛铠,腰刀马靴,跟军中诸多的?校尉打扮得差不多,行在队伍当中,除了身形高大?了些,乍看并不扎眼?。
但细看便能察觉,在他周围围拢的?,并非寻常军士,而?是精挑细选的?亲兵精锐。
此刻,亲兵队伍里一阵细微的?骚动。许多张面孔吃惊地望向同一个?方向。
顾沛猛地一勒马:“……娘子?”
听到这两个?字,前方的?萧挽风也不假思索一扯缰绳,来个?急停。
正值黄昏时分,寒鸦归林,明?暗交错。
蹲在道边黑压压人群里,一张俏生生的?面孔抬起,正吃惊地盯住前方马背上挺直的?强健身形。
她闭着眼?也能认出盔甲下的?人,萧挽风!
谢明?裳:……他不是前锋营大?将么?怎么人在中军??被裕国公?那老匹夫抓了?!
第117章 把你交给我。
只蹲在路边看一眼……蹲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谢明裳:“……”
战马分明就是乌钩!旁边跟着的大个子是顾沛!齐刷刷勒马望向?路边作甚,求救吗?!
路边蹲的几人相互打手势,悄悄往人群后退。
大军当中的萧挽风勒马片刻,吩咐两句,又往前继续缓行。
队伍里跑出一个王府亲兵,追出两里地,把正打算回农家小院商议解救法子的众人喊住了。
谢明裳这才听说,原来中军早换了主将,中军兵马帅印都在萧挽风的辖制之下。
至于原本的主将裕国公去了何?处……谁也没问?。
天色黑透时,一行轻骑牵马拎包袱,随大军进入固城,就地扎营。顾沛领他们进营地。
“顾队副,你瘦好?多。”跟随谢明裳的几个王府亲兵激动地上前打招呼,“这次跟随主上打突厥大胜,顾队副砍了多少脑袋?论功行赏,会不会升队正——”
顾沛忽地停步回头,递过尖锐的一瞥。无论消瘦的侧脸轮廓和凶狠的眼神,几乎都不像从前大大咧咧的队副。
几个亲兵吃了一惊,齐齐停住脚步。
旁边随行的两个副将赶紧把人拉开几步:“快别说了,这次打得艰苦,前锋营阵亡七成,顾队正人没能回来……”
“到了。”顾沛指向?一处临时搭建的帐篷,“弟兄几个歇这处,娘子随我去大帐见主上。”
谢明裳原地震惊停步片刻,又继续跟着往前走。边走边打量前方?的顾沛。
周围人都散去各处军帐,只剩他们两个,走出去十几步,顾沛抬手狠狠地抹了下眼角。
身后一只手搭上肩头,轻轻地拍了拍。
谢明裳在背后道,“英灵永在。”
“逝去的亲人会化作山川水流,路边的风,脚下的沙。他会继续看顾着你。见你开心?,他也高兴;见你难过,他也会伤心?的。”
顾沛以鼻音重重地应了声?,胡乱又抹了把脸,掀开中军大帐门帘:“娘子进去吧。殿下在里头休息。”
谢明裳提着包袱走进大帐。
里头点起?一盏小油灯,帐子占地不小,布置简陋,只摆放一套桌椅屏风,屏风后摆放了一张休息用的行军木床。隐约有个人影躺在床上,影子映上屏风。
谢明裳站在屏风边,探头往里看。
萧挽风枕着刀鞘,合衣而卧。人显然疲累了,正沉沉地睡着。
许久不见,他明显消瘦许多,人晒黑了。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轮廓更显得锋锐,鬓角如刀,在睡梦里也紧抿着唇。
谢明裳绕过屏风,轻手轻脚地往里走。
还没有走到木床边,沉睡的人霍然睁开眼。深黑色的眼睛幽亮,直勾勾地注视过来,一只手反握住头枕下的刀柄。
谢明裳拢起?长裙往前快走两步,灯光昏暗,怕他看不清动手,人索性?蹲去木床边,两边视线齐平。
随着她的动作,一路紧盯不舍的幽亮目光也缓缓转动,从屏风旁转向?床边。
——这是还没睡醒呢?
不,分明醒了。目光清醒得很?。
谢明裳的眉眼舒展开了。
重逢的喜悦在胸腔涌动,他们多久没见了?
八月中出征,那时雨后的天气还偶尔闷热;如今已入十月,清晨满地白霜,漫山遍野的落叶都快掉完了。
“是我。顾沛领我来。”谢明裳抬起?手,白生生的手掌在那道紧盯的视线前晃了晃。
“傍晚在固县郊外路边,你看到我了?”
握住刀柄的手缓缓松开。
萧挽风从睡梦中骤醒,声?音带几分沙哑,“看到你了。人群里那般显眼,我听他们喊娘子,一侧身就看到了。”
谢明裳很?是不服气。
“我拿碳灰涂了脸出来的。静悄悄蹲人群里,谁看得清?要不是队伍经过,当中有个骑马的身形像你,骑的黑马像乌钩,我才不会抬头四处张望,教你们轻易察觉了。”
长篇大论还没说完,萧挽风的手已经抚上她脸颊。
“碳灰涂黑了脸,人还是显眼,在人群里像金子,亮闪闪的,一眼就能看到。”
谢明裳撑不住笑了,抬手拍他一下。“你才是个亮闪闪的小金人。”
胸腔里情绪激荡,视野不知不觉浮起?朦胧雾气,想?哭,却又肆意地笑。
两人相隔只有半尺,在灯下不错眼地打量对方?,看气色,看细微的变化,以气声?说话也彼此听得见。
谢明裳蹲在木床边,正悄声?说:“你出现在中军队伍里,我们都以为你被裕国公那老匹夫给扣住了,吓得不轻,还在商量如何?营救你……”
一只结实有力的手扶住她的腰,把她从蹲在床边的姿势拉起?,谢明裳顺着他的力道坐去床边。
按住她后腰的手却不松开,依旧不轻不重地按着,发力把她往前压。
谢明裳趴去了他身上,鼻尖对着鼻尖。身后那只手还按着她不放,隔几层衣裳,缓缓地摩挲后腰四周,磨得她后背起?了一阵细小的战栗。
她不想?说话了。
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说话,慢慢讲述这段漫长的离别;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少。
粉润的唇瓣往前,轻易便突破两人之间仅剩的几寸距离,蹭了蹭面?前男人的脸颊,顺势蹭过下嘴唇。
下巴上没剃干净的胡茬扎在她柔软的唇角上。有点疼,又有点痒。
不老实的小娘子舔了舔麻痒刺痛的唇角,不很?满意,把瞬间呼吸粗重起?来的男人往床上推,要他继续躺回去:“扎得疼。”
推一下没推动,两人反倒更靠近了。
后腰上的手臂猛然发力,天旋地转,她被按在床上。
原本平躺的男人撑在她上方?,一只手扣住她的下颌,粗粝的拇指缓缓摩挲过她才被胡茬扎过的唇角,摩挲得极重,几下便发了红。
谢明裳肩头一凉,衣襟被解开了。
“……”
她瞠目躺在板床,人有片刻没动。她在想?刚才一路走过来,经过的上百个帐篷,大营里来回走动的值守将士……
一层厚牛皮搭的帐篷不隔音!里头的影子都能映去帐子外头!
“中军帐子里外双层牛皮。确实不隔音,声?音小点。”萧挽风回应道。
两句对话功夫,深秋风冷,一阵夜风呼啸着缝隙刮进帐子,小油灯摇晃几下,噗嗤,熄灭了。
帐子里陷入黑暗。
只有上方?男人的眼睛是亮的。在黑暗
里灼灼闪光,仿佛夜幕天河闪烁的星星点点的的星辰,又有点像关外大漠深处游荡的野狼群的眼睛。
谢明裳抬起?一只手去摸他。
摸他消瘦而越发显出刚硬的脸颊,摸他的发鬓,摸他浓黑的眉峰。
萧挽风任她摸。
一声?细微裂帛声?响,长裙被撕扯开,扔去地上。谢明裳吃了一惊,喊:“我的裙子……”
才喊出声?就感觉不妥,后几个字压在喉咙里。但还是气不过,她凑近耳边,以气声?恼火地喊:“我就带出来这一条裙子!平时都穿得跟个男人似的,今晚来见你才穿的裙子!”
又一声?细微裂响,这次被扯开的是短上襦,挂在手臂上。粉白莹润的手臂露出来,在黑暗里白生生的耀眼。
萧挽风在耳边叮嘱:“喊我。”
声?线里带浓烈强忍的欲。谢明裳小声?抱怨:“我没衣裳,也没裙子了。”
“明天帮你找一身新的。”
谢明裳得了承诺,那点火气很?快消散了。她贴着耳廓喊他的名字:“挽风。”又小声?说:“没带香膏。”
萧挽风没说话。骨节分明的指节探进长裙深处。细小的水声?搅动。
被屏风格挡的简陋内室里,响起?一阵细细的喘息。喘息声?很?快变成了小声?惊呼。
谢明裳吸着气喊:“什么东西硌着,冰凉……”
是套在左手拇指虎口的铁扳指。她很?快反应过来,腰往后躲:“别碰,别碰,摘了吧。”
萧挽风不摘,只停了停。深黑色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幽光。
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说话时稍微往前一动,便能碰触到嘴唇。他俯身吻怀里小娘子的唇角。
“得意留下四块马蹄铁,融了一块做成的铁扳指。不必摘。”
他说的是五年前留在呼伦雪山上的那匹得意。那段失落的记忆,谢明裳如今可以清晰地记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