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关山 第49章

作者:香草芋圆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正剧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谢明裳迅速起身寻来一张干净帕子,搭在萧挽风流血不止的手背上?。

  绢帕表面瞬间?洇出血痕,伤口被她三两下包扎起。

  她深深地呼吸几次,目光从包扎仓促的手背处抬起,直视过去。

  “我?无意伤殿下。弯刀误伤手背,是我?一人的过错。不要——”

  萧挽风在笑。

  受伤的手背依旧动也?不动地

  搭在膝头,头微微往后仰,这?是个习惯的倨傲姿态。

  但他此刻的唇角却明显弯起,目光盯着她飞快收拢入鞘的弯刀。

  “刀法还没忘。”他的笑意一闪消失,平静地点头道:“很好。”

  捂着手背包扎简陋的帕子,起身走了出去。

  谢明裳:“……”

  谢明裳坐在榻边,目送那道背影走出庭院。琢磨着,等待良久,庭院里始终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他就这?么走了。

  谢明裳在原处坐着,目光难得带出点茫然,缓缓扫过面前留下的杏子核和两把弯刀。

  过来吃了个酸杏,赠她一把波斯弯刀,在自家内院被割了一刀,血如泉涌,居然冲她笑了?

  还夸赞“很好”。

  哪里好?

  细想毫无头绪,处处一团乱麻。

  谢明裳低头慢慢地擦拭干净刀锋沾染的血丝,抱着弯刀,望着窗外一轮圆月逐渐升上?天顶。

  她睡不着。

  今夜是五月十五,她入王府的第十七天。

  半个月接触下来,她发现,自己完全不了解这?位河间?王。

第36章 鬼使神差地抬手,秀气的……

  端仪郡主的请帖,隔天大清早送来了河间王府。经过几道手,转到谢明?裳手里。

  请帖里果?然定下时辰,邀约她出门见面。

  约的还是御街边上的梨花酒楼。

  “我?能去?”谢明?裳扬起手里的精致请帖,漫不经意地问顾沛:“你家主上允我?自己出门?”

  顾沛应声答道:“端仪郡主是主上的姑表兄妹,没什么不放心?的,领几个人跟出去即可。约的那日主上不巧有事,吩咐娘子先去,主上得?空来接娘子。”

  谢明?裳上上下下地打量顾沛不显芥蒂的动作言语。顾沛领着亲兵屋里屋外转悠了一圈,确定无事即将出去时,谢明?裳忽地叫住他。

  “你家主上昨晚满手血的出去,如何跟你们说的?”

  顾沛一愣:“刀划了手啊。那么长一道刀口,裹了满手掌的纱布,谁都看到了。”

  “刀划了手……他没跟你们说,如何在我?房里,叫刀划了手?”

  顾沛原本?还真没多想。被追问一句,反倒被吓着了。

  “新拿出的波斯弯刀,主上说刀锋太利,挂墙上去了。……不是被弯刀划的吗?”

  是。又?不是。

  谢明?裳没多说,摆摆手,让顾沛出去。

  被刀锋割了手,接连两个晚上都没人来揉搓她。东间的长桌案空了两天,她安安生生地睡了两晚好觉。

  第三天便是和?端仪约好的日子了。

  兰夏和?鹿鸣跟车出去时,马车拐进人潮汹涌的御街,耳边传来熟悉的喧闹人声,还有些难以相?信。

  “就这么……放我?们出来了?”

  谢明?裳掀开窗纱,望着久违的御街,行人车水马龙,两边叫卖的铺子此起彼伏。

  她难得?起了点打扮兴致,取过铜镜,在车上点了胭脂,遮掩住脸颊略苍白的气色。

  五月夏日,梨花谢尽。一支雪白的宫绢花横插在二楼临街阁子窗边。

  她抬头仰望着那支精巧绢花,微微地笑?了。

  ——————

  端仪郡主姓莫,闺名君兰。比谢明?裳小一岁,同样去年底议定了亲事,只等今年出嫁。

  郡主出降礼节繁琐,真正成婚要等年底。

  谢明?裳转过阁子外间的遮挡屏风,敲了下木座,唤端仪的乳名:“阿挚。”

  端仪又?惊又?喜,应声回头:“明?珠儿!”

  两人牵着手坐在一处,端仪身边跟着的亲信女使寒酥也和?兰夏、鹿鸣都相?熟,坐去旁边低声说话。

  端仪谨慎地抬眼看向门外。屋门半敞着,一道珠帘放下,隐约显出门外顾沛等几个佩刀等候的年轻儿郎身影。

  她低声叮嘱寒酥把?屏风挪过半尺,完全遮挡住屋里几位小娘子的身形,又?吩咐丝竹乐音调高些,唱曲儿的声音大些。

  弦音转调,轻快乐声响起。端仪这才细细地打量半日:

  “人瘦了,精气神倒还好。今日难得?相?聚,多吃些,我?做东。”

  提前订好的席面流水似的送上。耳边丝竹声高涨,乐人咿呀呀地唱起一支抑扬顿挫的“鹧鸪天”。

  端仪在乐音里轻声问:“到底怎么回事。我?听闻你被罚进了宫,听说安置在‘清凉台’?四月里央母亲带我?进了一回宫,清凉台周围戒备森严,许多的禁军把?守,我?进不去。终究也没寻到你。”

  谢明?裳失笑?:“错了,不在清凉台,在清凉殿。”

  端仪懊恼地哎呀一声。

  “无妨。我?在清凉殿没住多久。”谢明?裳夹起一块时令新鲜的银丝脍吃了,语气轻松提起那段日子:

  “宫里一天四顿地喝药,清凉殿被我?住得?一股子苦药味儿。你不去也好。”

  借着拨弦转调的功夫,端仪悄声说:“我?求母亲找表兄说话,想把?你接来大长公主府。表兄派人传话拒绝了,说他可以看顾你。他当真有好好看顾你?”

  谢明?裳心?情微妙。

  衣食住行,其?实没的说。王府小厨房比家里的厨子还好。

  但既然同床共枕了这许多日子,知晓了他的许多怪癖,料想自己不会被放出去了。

  “叫你这位表兄好好看顾他自己吧。兴许战场杀人多了,一身的毛病。我?才不缺人看顾。”

  “一身的毛病?”端仪吃了一惊,追问谢明?裳又?不肯说,只得?转开话题:“你母亲来了。人在对面。”

  “嗯?”

  隔着一道宽敞御街,对面酒楼临街的二楼纱帘掀开,露出侧坐的妇人高髻轮廓。

  谢明裳起身把竹帘也卷起,衣袖探出窗外,抚摸几下雪白绢花。

  对面的侧影果然转过身来,两边隔着敞阔御街对视,母亲远远地凝望片刻,神色略放松几分,微微地冲她点头。

  “你母亲说,她会想办法把?你接出来。”端仪在咿呀呀的唱戏声里小声说:

  “你母亲问你,王府后院的看守可有什么破绽?人数多少?既然表兄未拦着你我?见面,正好尽量详细知会我?,我转告她那边。”

  谢明裳拆着端仪带来的小巧五色粽,冲门边的顾沛努努嘴。

  “日常守着我?的就门外那傻大个。白日里院子人不多,你表兄带进京的亲兵统共就两百个,庐陵王府地方又?大。”

  “但问题也正出在地方大。白日值守的护院并无固定路线,随处转悠查看。不知何处便能撞上一队。”

  “和?母亲说,城北榆林街这处王府宅子住不久,河间王迟早要搬。等搬家再说。”

  端仪乌溜溜的杏眼转了转,神色倏然轻松下去几分。

  “确实。河间王新定下的王府不就是你家长淮巷的旧宅?谢家格局布置,谁有你熟。”

  “我?家现在住哪处?”

  端仪顿了顿,安抚地说:“放心?。你父亲的旧友不少,有地方住。”却?绝口不提具体哪处街巷宅子。

  谢明?裳便明?白过来,想来是父亲的老?友腾出一处宅子给谢家人凑合着住。但再想住得?像长淮巷时敞阔,不容易了。

  两人吃吃喝喝,室内伶人咿呀呀地唱起杂剧,无人在意听,反正耳边热闹得?紧,依稀唱的是一曲京城最近时兴的名叫《眼药酸》的滑稽戏。

  对面人影忽地一阵晃动。纱帘放下,母亲的高髻侧影起身消失在窗边。

  谢明?裳的视线转向母亲消失的地方。

  御街远处出现一行轻骑。行进的速度不算快,前后未打仪仗,但有佩刀禁军呼喝清开道路,气势不小,路人纷纷躲避。

  谢明?裳一眼瞧见当中那匹膘肥体壮的黑马,马背上的颀健身形这些天她看熟了。

  萧挽风策马在御街当中缓行,由?北往南,径直奔梨花酒楼而来。

  谢明?裳想起早晨顾沛那句:“得?空来接六娘。”没忍住细微拧了下眉:“他还真来了?”

  前头佩刀禁军呼喝开道,敞阔御街很?快被清空,黑压压的行人被驱赶去街道两边的廊子下暂避。与此同时的街对面,由?南向北策马缓行而来的几匹马,在空荡御街上显得?格外扎眼。

  留意到那几匹不让道的马时,谢明?裳又?是一怔。

  为首那位骑者年纪已不小了。发?髻胡须斑白,马背上的魁梧身形依旧挺得?笔直,身穿软甲,腰

  间悬刀。

  来人居然是她父亲,谢崇山。

  两边队伍迎面撞上。按官职来说,谢崇山当让道。但他丝毫不让,动作强硬地牵扯缰绳,两边面对面地停住,互相?打量。

  端仪也留意到御街上的无声僵持了。

  “你父亲连日请战。”她凑近耳边悄声道:“沿着御街往北是宫城门,今日他老?人家或许又?去宫门外递请战书。”

  谢明?裳点点头。御街上的短暂僵持并未持续下去,萧挽风和?谢崇山在马背上同时一颔首,几乎同时牵动缰绳转向,两边擦身而过。

  谢明?裳目送着父亲的背影往北面宫门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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