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落尘网 第65章

作者:长歌未语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古代言情

  李叙一扬眉,满不在乎的笑道:“大姑娘哪里话?你我也算是有过命的交钱。你有难,我岂能不来帮你?”

  他说话时闲倚靠在秋香色引枕上,眉眼疏朗,侃侃而谈。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与往日大相径庭,仿佛像是换了一个人。

  头戴青玉螭纹冠,腰佩沉香镂雕银香囊,俨然一副富贵人家公子的打扮。

  自从在春林镇两人分开之后?,李叙便南下去了定远城。定远城比之淮阳更为繁华,他想去那里谋个生计养活自己。

  结果在路上遇到了一只商队,商队的大当家姓佘,祖籍也是在溧洲,只是后?面为了方便便定居在临海的青洲。

  佘大当家自小?随父亲走南闯北,赚下一份不小?的家业。此番去定远城乃是因为有批货物出了问?题,所以要赶去处理。

  他见李叙孤身一人又?是同乡,故而邀请他同行。李叙身无长?物自然再愿意不过,立即答应下来。

  一行人来到定远城后?,佘大当家急忙赶去处理那批有问?题的货物。

  谁知买了这批绸缎的几个掌柜联合起来,非要佘大当家以三倍价格来赔偿他们的损失,否则便再也不与他们商队往来。

  以往最?多是赔偿货物总价的两成,哪有翻好几倍的?而且这批货物数量巨大,三倍赔偿足以让他倾家荡产了。

  佘大当家不肯吃下这个闷头亏,因为绸缎到定远城后?一直放在仓库当中?。如今发霉了,谁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两厢僵持不下之际,李叙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原来是掌柜们存放货物的仓库漏了雨,这些绸缎被淋湿也没人注意到,时间一久就都霉变了。

  他们不想亏损银钱,所以想把此事赖在佘大当家的头上。

  李叙把知道的一说,那几个掌柜打死?都不肯承认,仍一口咬定是商队的问?题。

  其中?有两人见他生得?好看?,嘴里不干不净的竟还说李叙是兔儿爷,急赤白脸的跑出来是给自己的主顾撑场子来了。

  如此羞辱人的话,连一旁围观都百姓都听不下去。

  李叙平时最?厌恶别人说他是兔儿爷,当即抄起旁边猪肉摊上的剔骨刀,挡在几人面前?。

  横眉冷目,破口大骂,硬生生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把他们骂得?哑口无言,最?后?那几个掌柜只能夹起尾巴落荒而逃。

  佘大当家很是感激,想邀请他加入自己的商队。李叙一想,反正自己也无处可去索性便同意了。

  就这样在佘大当家的照拂下,他慢慢在商队当中?站稳了脚跟。

  一个月前?,佘大当家的商队要送一批定窑瓷器来京城。李叙此前?便派人打听到,姜予微那日与他分开后?不久就被陆寂又?抓了回去。

  他放心不下,趁这个机会随商队一起来到京城,结果进城那日正好碰到丁嬷嬷派人去请王胡子过府扎花灯。

  佘大当家的与王胡子是旧相识,本是欲请王胡子去酒楼一叙,不料撞个正着?。

  丁嬷嬷派来传话的小?厮回去后?,他们几人在醉仙楼的雅间内小?酌。席间李叙说起了他们在淮阳发生的事情,想请王胡子帮他一个忙。

  王胡子也是仗义之人,听说陆寂不仅拆人姻缘,还强纳良家女子为妾室。当即一拍桌子,直言只要用得?上他尽管开口!

  于是李叙混在了王胡子的那群徒弟当中?,也进到宣宁侯府。

  那日南枝拉姜予微去后?院看?花灯,她一眼就在人群当中?认出了李叙。只是当时人多眼杂,故而不敢声张。

  过了几日之后?趁陆寂上朝不在府中?之际,姜予微借口去园子里逛逛,途中?甩掉了杏容,这才?终于找到机会与李叙在假山下见了一面。

  为了两个人的安全考虑,他们约定好只有重?要事情才?联系。若是事成,则以玉笛为信。

  徐盈月离开前?提醒姜予微要小?心身边之人,她本来怀疑的人是杏容。但自杏容跟她坦白之后?,她立即意识到藏在背后?的人可能是南枝。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写成信,趁游园时藏在假山的石洞里,让李叙帮忙去调查温则谦的同窗。结果,果然不出她的所料。

  随后?她想到可以利用南枝,反其道而行。

  在六角亭听到玉笛声后?,她知晓李叙已将一切准备妥当,于是也开始了自己的计划,故意告诉南枝要带她去静观寺。

  今日一早,她们的马车前?脚刚离开,福来就鬼鬼祟祟地往温则谦所住的客栈而去,幸好李叙暗中?把人拦了下来。

  不仅如此,他还拦下了去给陆寂报信的另外一个小?厮。否则这个时候陆寂早就该到了,岂容他们有时间这样悠哉悠哉的离开?

  姜予微的计划其实算不上有多精妙,随便哪个环节出现?差错都可能会害了自己和李叙。万幸的是,一切都很顺利。

  马车行驶过白柳堤,再往前?去有条岔路。一条通往京城,另一条则是去鄠洲的。

  白柳堤上遍植数丈高的柳树,经了几场雨后?枝叶逐渐泛黄凋零。惊起归鸿不成字,辞柯落叶最?知秋。风乍起,雁引愁心去。

  赶车的黄大叔吆喝了一声,道:“三东家,咱们就要过白柳堤了。”

  李叙听到动静,挑起帘子往京城的方向眺望了一眼。见姜予微端坐如定,问?道:“你好不容易能与温公子见了一面,当真不去向他辞行?过了白柳堤可就真的没机会了。”

  姜予微眸色黯了黯,整齐叠放在膝上的手用力握紧,弄皱了衣摆,沉声道:“不去了,这样对谁都好。”

  推算下来,陆寂此时应该差不多得?到消息了。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多做停留,不能再浪费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

  况且她之所以会把那份信留下,不仅是想要南枝败露,也是想撇清与温则谦的关系。

  陆寂虽非君子,但绝非不是小?人,不会因为她逃了就迁怒到无辜之人的身上。但前?提是,温则谦与她确实再无私情。

  无论是谁只能往前?看?,错过便是错过,纵使有万般不舍也是不可以回头的。

  人到洛阳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逢春。他们的缘分已尽,怎可拉拉杂杂的再纠缠不休?

  温则谦离开她后?,定会遇到一个比她好千百倍的女子,成亲生子,举案齐眉。而她,也会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李叙暗叹了口气,不再多言。马车没有停留,驶过白柳堤继续在官道上疾驰,扬起漫天的黄尘......

  到达鄠洲时天色已晚,山衔日落,残阳如血。

  城门口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有人挑着?空了的担儿着?急出城回家,也有像他们这样想要赶在城门关闭前?入城去的旅人。

  鄠洲虽然不比京城,但八街九陌、物阜民安、人稠物穰,也算是繁华之地。

  朱漆大门前?有数十名腰挎横刀的官差把守,凡是进城之人都需要查看?路引,对比无误后?方可放你入城。

  为了出入方便有序,城门大多用木桩子分隔开。一侧用于出城,另一侧用于进城。

  李叙打开车厢的夹层,从里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路引递给她。

  姜予微打开来一看?,发现?路引上面写的名字是贺游,覃洲人士,年十八,出生年龄也都记载得?一清二楚。

  他们下了车,排在队伍的最?后?。此时进城的人寥寥无几,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李叙和黄叔都在她前?面,他们的路引自然没有问?题。待官差放行之后?姜予微定了定神?,上前?把自己的那张递了过去。

  那官差看?了一眼,眉头忽然皱了起来。抬眸又?端详了姜予微一眼,凑近了些仔细去看?路引上记载相貌的那两行小?字,神?情似乎有些疑惑。

  此人年龄不大,做事极为认真。姜予微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砰”地一通乱跳。

  已经进城的李叙和黄叔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也为她捏了把冷汗。

  那官差问?:“你来鄠洲所谓何事?”

  其他人都没有问?,轮到她忽然问?了一句,显然是有所怀疑。李叙脸色霎时一变,紧张的看?向姜予微。

  姜予微倒还算镇定,笑道:“我表兄来鄠洲做生意,我是随他一起来游历的,好增长?些见识。”

  “前?面过去的那人就是你的表兄?”

  “正是。”

  那官差摸了摸下巴上刚站出来的胡茬,沉吟了好半晌,也没想通这种不对劲之感从何而来。

  但见她长?相清秀、双眼明亮、面容平和,不像是坏人,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旁边另外一个查对路引的官差“啧”了声,道:“看?这么?久作甚?没瞧见后?面还排了不少人吗?赶紧的,别偷懒!”

  姜予微回头一看?,发现?她身后?不知何时排起了长?队。不少人还牵着?满载货物的骡子,大抵是支想要进城休息的商队。

  那官差见她还在耐心等候没有多言,也不好意思起来。憨憨一笑,合上路引交还给她,道:“你可以进去了。”

  “多谢官爷。”姜予微拿过,步履从容地进了城。

  待拐过一条巷子彻底看?不见那些官差,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李叙道:“好险,我还以为被那官差给瞧出破绽来了。”

  姜予微勾唇浅笑,眉梢上露出一抹俏皮得?意之色,“我的运气向来不错。”

  李叙见她还有心情说这些,肩膀也跟着?放松下来,笑道:“那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是先找个客栈休息一晚,等明日再出城吗?”

  “时间不早了,只能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只是等明日城门一开,我们需立即离开。”

  姜予微咬了咬唇,她知道以陆寂的本事应该很快就能查到这里。

  虽然李叙事先另外准备了一辆相同的马车往西边的雁洲而去,但这瞒不了多久。所以明日一早必须出城,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是在出城之前?,她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去办。

  想着?,她对黄叔道:“黄叔,麻烦您先去找家客舍,我与李叙还需要出买样东西。”

  “买东西?”李叙不解,问?:“什么?东西如此重?要需现?在买?”

  “你别问?那么?多了,先跟我走吧。”

  城中?有宵禁,再晚所有的商铺都要关门了。姜予微返回车内,拿起那只包袱背在身上,然后?拉上李叙往人最?多的地方而去。

  穿行在四通八达的街道上,两侧林立各种各样的幌子,让人看?着?便觉眼花缭乱。她在这些幌子中?挨个看?过去,终于找到了她想找的那家。

  铺子坐落在长?街的尽头,门口的幌子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当”字。

  “等等!”

  李叙见她抬步就要进去,忙拦住她,皱眉道:“你不是要买东西吗?来当铺作甚?咱们现?在不缺银子。”

  姜予微神?秘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了。”

  当铺一进去便可以看?到一张足比人高的柜台,平日伙计就站在高高的柜台上收货。除此以外再无他物,甚至连用来歇脚的椅子都没有,大有即来即走的意思。

  姜予微踮起脚尖往柜台里张望,看?了半晌什么?也没看?到。

  因为这柜台实在太?高了,最?多能看?到三四寸的位置,她不得?不求助李叙。

  李叙站在门口逆光处,夕阳的余晖披洒在他身上仿佛镀了层金光,更显容貌妖艳摄魂。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无力。

  姜予微有些泄气,心道自己还是来晚了不成?可是既然开着?门,柜台里又?怎么?无人看?守呢?

  她正思忖要不要喊一嗓子,头顶忽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像是鬼魅一般,“公子可是要典当东西?”

  姜予微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一个人头从柜台后?面缓缓地探了出来,黄豆大的眼睛半死?不活盯着?她看?,那情形别提有多渗人了。

  她咽了口唾沫,脸色发白,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我有几只簪子想请你看?看?。”

  那人用手指轻叩了下柜台,道:“公子放上来即可。”

  姜予微忙从包袱里拿出那四只金簪递了上去,道:“还请你给我估个价。”

  那伙计拿去簪子仔细看?了看?,沉吟道:“这簪子出自京城的撷芳阁,公子可是从京城来的?”

  不愧是开当铺的,一眼就看?出了这几只簪子的来历。姜予微道:“我们确实是从京城来的,怎么??你们这里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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