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高门后死遁了 第54章

作者:白月轻舟 标签: 宫廷侯爵 成长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萧明

  征笑道:“瞧这一脸的不情愿。”他把木盒放于一侧,又道:“最近忙什么呢,怎么刚回来就看你忙起来了。”

  贺知煜:“本来走之前城防之责交给了子墨,我回来没几日,偏巧碰上他夫人生子。我左右也是无事,便说让他多休沐几日,城防上的事情,我先帮忙顶着了。”

  萧明征想了想,印象里是有这回事:“哦,他夫人,是岳家那个姑娘吧,记得还同你是亲戚?”

  贺知煜点点头:“嗯,是我一个表妹。说起来两人是有些缘分。之前在温泉镇上捉拿叛党,子墨还扮过表妹,谁知就是当时见了一面,这小子竟记在了心上,最后成了这姻缘,听说两人关系很是不错。”

  萧明征叹道:“果真是缘分天定呐。朕记得听你讲过,本来不想让你表妹去那现场,好像是出了些差错她才去了?谁能想到本是一个错误的插曲,最后却成就了一段对的姻缘。”

  他想了想又道:“说到子墨,上次他还同我举荐了一个女将,说是颇有治军经验,可放于城防四部中,统管一部。我差人查了查,原是将门沈氏后人,之前先皇在时确是军中一女将。好像之前是永安侯的一个贵妾?你可知道此事啊?”

  贺知煜点点头:“嗯,沈怀瑾。沈家本也身份贵重,本不该入贺氏为妾。当年她为着情分嫁入我家,以为情比金坚,可后来永安侯又因为大哥不出色厌弃了她。这么多年,她先是侍夫,然后潜心侍子。永安侯倒了,可能终于还是想为自己争一方天地了吧。”

  萧明征笑了笑:“怎么朕觉得你们贺家这是还又比从前更好了呢。这永安侯是流放了,你们一个个倒是活得自在。”

  贺知煜面上表情无甚波动:“世道本该如此,付出多少得到多少。永安侯从前对他的姨娘柳氏还算得上是不错,所以柳氏愿意陪他一起流放。其余的人可就没那么多真情了。”

  萧明征点点头,收了笑容,正经道:“朕今日找你来,是想同你商量下奖赏此次征战将士的事情,回朝时虽已于众将封赏,但下面的兵士却没来得及定下赏赐之策。内阁拟定了方案,朕看过了,大差不差吧。你也看看,若是没有意见,朕就明旨嘉奖了,也叫战士们同感胜利之悦,切莫叫人寒心,只道自己为国征战沙场,最后却一无所获。”说着,他把一本册子给了旁边的常公公。

  常公公接过萧明征手中的册子,递给贺知煜。

  贺知煜细细看过之后,道:“皇上此方案做得妥贴,于阵亡兵士家属厚赏,又待其家人多有为官选拔宽厚之策,臣没有意见。”他说完合住了册子,又还给常公公。

  萧明征笑了,又道:“那你呢,想要什么?回来虽是封了侯,但也没奖赏什么。倒是听你的意思,给你下边的将士赏了不少。你想要什么?朕给你个机会,随便提。”

  贺知煜停顿了片刻,问:“什么都能提吗?”

  萧明征很是真诚:“你提。”

  贺知煜看着萧明征道:“臣……臣想要休沐半年。在北境,三年殚精竭虑,日夜无休,臣有些累了。战场之上,也难免有些伤病,虽没有什么大事,但也应当养养。”

  萧明征有些没想到竟是这个赏赐,他思忖了片刻道:“如今太平和乐,倒是也未尝不可。最重要的是,这几年,你挖掘培养了几十个良将,朝中可用之人充裕。不过你还真是让朕有些没想到,倒真是不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不怕自己大权旁落啊。”

  贺知煜却不甚在意:“所求不同而已。若人人都只认臣为唯一的大将,或让国之倚仗只在单单那么几个人上,那才是臣之失职。”

  萧明征笑了:“不过,贺知煜,你真是变了。若是从前的你,还真提不出主动休沐这种事情,竟还要休这么久。如此多时间,想去做什么?朕都有些羡慕了。可恨朕却是孤家寡人,没个休息时候!”

  贺知煜一双星眸看向萧明征,认真道:“以前,臣心中总想着所谓‘正事’,像是上了发条一般,永远停不下来。每次一停下来心中就罪孽万分,总觉全是荒废生命,有负母亲教导。如今,臣觉得也许自己这日子里不该只有正事,也该有些,闲散无用的时刻,做些无关名利的事情。”

  萧明征笑道:“行吧,朕是越发听不懂你的话了。一个两个都来找朕要休沐,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可朕看你们确实也是辛苦操劳,不忍拒绝。”

  贺知煜好奇道:“谁还找你要休沐啊?”

  萧明征:“江卿!前几年颁布了一版科举新政,但因是初订,有些政策一以概之了,对多地考察不足。当时着急推行,也实属无奈。另有一些当时尝试之举,也是想放到实战上,看看通与不通,如今也见些分晓了。今年便差江卿牵头,重新征订了一版,他为此事忙碌了数月,也是无一日休沐,前两日才从地方上做了最后的考察回来,这终是定了最后的策案。之前他便同朕说,不要奖赏,要朕放他一月休沐就是。”

  常公公提醒道:“皇上,快到了申时了,是否要去勤政殿见内阁的一众大臣,之前已约了此时呈报科举策案。”

  萧明征自嘲地笑了笑:“你看,说着这便来了。这策案其实已经定了,今日不过重新细调送呈终版。朕估计他一会儿又要提这休沐的事情。朕便大方一次,都允了你们便是。”

  贺知煜见皇上后边还有事,道:“那臣先告辞了。”说完一礼,转身要走。

  萧明征忽然又喊道:“贺知煜……”

  贺知煜又转过身来,疑惑道:“皇上还有何事?”

  萧明征犹豫道:“算了,你先回吧,此事改日再说。”

  自从贺知煜去征北,他受贺知煜之托,细察了孟云芍于红隐寺中遭遇火灾之事。查来查去发现最后竟是一场乌龙。

  萧明征心下狂喜,以为孟氏没有死,又继续查办此事。结果却又查到孟氏于江南被永安侯手下之人杀害,连尸首都秘密运回了京城。

  萧明征心中一片凄然,他想着左右人都是死了,何必再与贺知煜说这么多,反而摇动军心,便去信同他说,孟氏之死确是永安侯派人所做,相关人等也已伏法。

  此事本已了结,但因真真假假吊诡异常,当时相关人被判,用的由头也都是永安侯的办事党羽,没有细到孟氏之事。

  可这几年过去了,忽然有一日,一个当年的党羽,终是受不了狱中寂寞困苦,搜罗着自己所知之事想要立功,胡乱一通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中有一事提到说当年孟氏的尸体颇有疑点,陈杰按着没让细查。有几个同党再去查究,也说了同样的话。

  经办之人心知皇上一直对此事看重,便赶紧上报了。

  但可惜那带头的陈杰,因帮永安侯做过的错事太多,同判流放,于发配的路上不知被哪个仇家寻到给杀了,也再没有可追查之处。

  萧明征犯了愁。难道那孟氏逃脱了,可茫茫人海,又去往何方了呢?还是说这人立功心切,全然都是编造?

  他倒是真心希望孟氏能活过来,还应了贺知煜曾经说过的那一句,若是她活过来,他们的关系就能恢复如初,多少弥补些那道看不见的裂痕。

  他有些想告诉贺知煜。但又怕让人空欢喜一场,岂不是二次伤害。

  犹豫了一番,决定还是有些眉目再说。

  ……

  江时洲和内阁几人给皇上送呈了最终的科举策案之后,便从宫中出来了。

  他忙碌数月才得了此案,此时交定,心中畅快。再加之皇上允准了他一月休沐之请,心中很是愉悦。

  江时洲素来人缘不错,内阁两个同僚齐大人、方大人与他同行。

  齐大人看他笑意挂在脸上,道:“江大人今日心情好像不错啊。”

  江时洲春风一笑:“操劳了如此久的事情终于了结了,我还得了如此长时间的休沐,换作是谁能不高兴呢?”

  几人关系不错,齐大人也不拘着,调侃道:“江大人可真是急呀,我都看见你把通关文牒都带在身上了。这是赶着给皇上送呈完方案,马上便要去办通关手续啊。”

  江时洲笑了笑:“时间有限嘛。”

  齐大人又问:“江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呀?”

  在一旁刚没说话的方大人道:“那还用问?去各国所办文牒不同,你看这文牒的颜色,便知江大人是要去大盛。”

  那齐大人是个性子跳脱的,猜测道:“哈哈,江大人一直未婚,如此一脸春风,不会竟是去大盛见心上人的吧?”

  江时洲笑了笑,仿佛默认,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他又似想转移个话题,道:“别光说我呀,最近朝中有何新鲜事嘛?我最近一直在各地考察,来回奔波,纵是回京也是忙忙碌碌,皇上连上朝都给我免了。我都快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齐大人:“要说这最大的事,肯定是贺大人征北回来了,被封了镇北侯。”

  江时洲:“这我倒是有所耳闻。”

  齐大人面上表情一变,又道:“不过这贺大人……”

  他压低了声音对着江时洲:“人却是越发清冷疏离,他以前说要给夫人守孝,无奈北境兵起,只能领兵出战。听说在战场上,他铠甲之内都要着孝服,他那头上再把那白孝布条一戴,再配上他那冷淡神色,我的天呐,金军怎能不怕呀,还当是要给自己送葬呢!”

  江时洲从贺知煜回来还没见过他,也没听过这事:“哈?竟如此夸张,当真吗?”

  齐大人又道:“当真啊!你是没看见他那副势必要把这鳏夫做到底的样子,纵是现在他封了侯,重兵在手,于朝堂举足轻重,可谁又敢同他说亲啊?”

  江时洲觉得这话有些过了,提醒道:“哎哎,齐大人,咱们也不能如此背后议论……”

  贺知煜听皇上说召见了江时洲,自从夫人去世后,他也再没见过江时洲,心里总暗暗觉得似乎缺些交待。于是便等在宫门外,想喊住江时洲说些话。

  没成想听见了内阁几人的私隐之语,本来也没什么话,结果贺知煜听了半天都说到了自己,觉得还是打断为好,不然更显得像是在偷听。

  贺知煜叫住了他:“江大人。”

  江时洲扭头,发现竟是贺知煜:“贺大人。”

  贺知煜听见了刚才他们的对话,问道:“江大人这是,要出去游玩吗?”

  江时洲忽觉有些心虚,又觉自己无甚可隐瞒,道:“正是。”

  贺知煜不可避免地于心中加深了对于夫人的想念,心中有些黯然:“江大人看起来……心情不错。”

  江时洲听他这话配上他那冷淡黯然的表情实在有些不爽,几年前的见面必是针锋相对让他本能说道:“我要休沐啦,自然心情不错。碍着贺大人什么了吗?”

  贺知煜垂下了眼睛,遮住了眼中神色,道:“我只是……做不到像江大人一般释然而已。”

  他说完又道:“算了,看起来我这声抱歉也是有些多余了,祝江大人出行顺利。”

  江时洲没想到他竟然说了这么一通话。

  他心中有些不忍,情不自禁喊住了贺知煜:“喂,贺知煜!”

  贺知煜停下了要走远的脚步。

  江时洲劝解道:“你……你又何必如此自苦啊,这都多久了,往前看吧。”

  贺知煜笑了笑:“无妨,谢江大人提醒,但这事由不得自己。”说完他便走了。

  齐大人看着江时洲面上的笑意似乎消失了不少,问道:“怎么江大人看着不如刚才开心了?我这背后刚才说贺大人的话,也不知有没有被他听了去。该死!以后得管管我这张嘴。”

  “没什么。”江时洲如此说着,却没怎么笑,又道:“这人怎么几年过去了还这样,搞的我也有些心中不忍了。”

  齐大人一下又来了劲,忘记了刚刚自己的承诺:“你说贺大人啊,我跟你说,我还听到一个极隐秘之事,说之前永安侯倒下,其实也是因为他,不是因为皇上。”

  江时洲惊奇道:“什么?”

  齐大人道:“哎,那阵子你出使大盛去了,估计是不知道。等你回来,人人都盯着永安侯的罪责,谁还在意他是被谁举报的呀?我同你细说。”

  ……

  贺知煜回到府中。

  以他如今身份,本该另立新府。仍是住在曾经的永安侯府,显得有些不吉。

  可是贺知煜不想搬走。

  他一边贪恋这里留存夫人的往日痕迹,一边又不忍细细查看,走之前托了竹安日日都要差人把扶摇阁打扫干净,但里面一应物品都不许挪动,回来之后,只于每日站在扶摇阁外许久。

  这日,贺知煜又在门口站着,对着院里的梧桐树,望了许久。

  他自言自语道:“不过三载而已,江大人竟都有了新的心上人。世事变迁,便是如此吧。”

  贺知煜叹了口气,以前他同江大人争风吃醋,如今却感叹心中仍是挂念夫人之人,又是少了一人。

  天气带了些秋凉,已到暮色十分,竹安去给贺知煜取了一件薄披风回来,见贺知煜仍是看着那梧桐树,知他心中想念故人,道:“侯爷,不如进去看看吧。”

  贺知煜觉得自己只怕走进扶摇阁,那心绞之症又要立时发作,拒绝道:“不了。”

  说完,他似又想起了什么,道:“竹安,你进去帮我把夫人放在里屋柜子里的黄木雕花盒子拿出来吧,我想放在身边。”

  他想着那盒中都是夫人珍视之物,仿佛如此放在身边,日日看着,便能阻挡她于这世上消失。

  便是这世上所有人都已经将她忘记了,仍是在自己心中最珍贵的。

  竹安得令,进去找了。

  片刻,竹安便出来了,手中端端正正小心拿着的,正是孟云芍的黄木雕花盒。

  竹安知道孟云芍的东西可马虎不得,那都是贺知煜心尖子上的物品,确认道:“侯爷看看,可是这个。”

  贺知煜见了那盒子,点点头:“嗯。正是此物。”

  竹安谨慎道:“侯爷知道里面有些什么吗?不如打开看看,万一少了什么我再进去找。”

  贺知煜也觉合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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