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月轻舟
李笙笙神秘一笑:“去了就知道。”
两个人溜溜达达,一路走到了碧泽湖边。
湖边秋意已浓,天高云淡,风清气朗。
层叠树木现出千百色彩,红绿黄叶浓烈如染。湖面似碧色柔缎,不时被清风掀起潋滟波光。
江时洲见到如此美景,一阵感叹:“这湖边真是个好地方,可惜上次被那贺知煜搅扰了,没去成湖心岛看花灯。”
李笙笙安慰道:“最近都有的,想看今天晚上再去也不迟,如今瞧着人还少些了。”
江时洲看向她问:“不过现在才下午,咱们这会儿做什么,只是想欣赏湖边景色吗?”
李笙笙:“我在这里也有一家铺子。一起去看看?”
江时洲有些奇怪李笙笙为何在此处开商铺:“这里虽有中秋的花灯,但远离闹市,日常恐怕人要少些。你在这里开首饰铺子啊?只怕不是好主意。”
李笙笙笑了,有些无奈:“哎呦,你怎么现在张口闭口就是好生意坏生意,合着我做什么就全都是为了赚银子呀?”
江时洲亦笑道:“不是看你心心念念要把你那事业做大嘛,帮你分析一下,还不领情。”
两人走到了一处湖边的风雅小楼,原是个书肆。
小楼一层是书铺,单纯卖些书籍与笔墨纸砚之物,书籍也多是些经典籍册与时新好书,未有书铺中惯常售卖最多的科举卷章与参考读物;二层是休憩之所,十分空阔,窗户全开,可远眺湖面空阔之景,亦可以点些引子和茶点,边读书边饮茶。
这里远离闹市,人确是不多,一层只寥寥几人在铺中闲散翻着些书。
二层环境极好,安静而通透,下午暖阳的辉光洒在其中,变幻成一片安宁。
李笙笙为了今日带江时洲过来,特意在二层挂了今日不予营业的牌子。整个二层都无人。
江时洲慢慢悠悠一步步从一层走到二层,一语未发。一直到了二楼的窗边,仍是远眺湖面景色,安静未有言语。
李笙笙喊他道:“哎,怎么不说话?你还记不记得从前……从前少年时咱们一同读书的时候,当时说以后若是有钱了,定要开间书肆,还能边读书边品茶。”
江时洲看着她,幽幽道:“我可是当朝状元,有过目不忘之能。怎会忘记?”
“好,”李笙笙嫣然:“江大状元。来,请你喝茶。今日这里无人,我来为你调制。”
李笙笙简单点了茶,为他端了上来。
江时洲家中亦有茶行的生意,对此道精通,他尝了一口,道:“你这味道可真是平平无奇,难怪生意不好。”
李笙笙叹道:“我顾不过来嘛!再说了,这里本就不是闹街,做得再好也就那样吧。”她笑了笑,又道:“再说了,做得太好,人就都来了,乌泱泱的挤着,本想着自己时常坐坐的,也不拘着赚些什么。”
江时洲看她良久,忽然道:“这里……我倒是可以考虑同你分上一半。”
李笙笙提醒道:“这个可是赔钱的!可比不上
那学堂。他们成日同我说,进项不佳进项不佳,但我不想改,便这样吧,不过为着少年时候的念想,有些空闲的时候过来读读书,看看景,自己开心罢了。”
江时洲轻笑了一声:“赔钱就赔钱,难道我赔不起?舍不得给啊?”
李笙笙允了,笑道:“好!那我便勉为其难,少亏些!分上江大状元一半!”
两个人消停喝了会儿茶,看了许久景色,静静聊了些事情,江时洲忽然道:“阿笙啊,明天我便要回去了。”
李笙笙有些没想到,看向他问:“这么快?”
江时洲点点头:“已经待了很久了,休沐能有多久。唉,继续在这朝廷上做官做下去,我是永无消停之时了。”
李笙笙:“那你也不说安闲着些,还临时起意跑去调研什么科举新政的反响,也不怕累到自己。”
江时洲叹了口气:“唉,我也是管不住自己,一时知道有这么个事情,自己这半年又耗费了无数心血在做,难免心痒啊。没法子,天生便是个负责的性子,不然哪能被这朝廷之事圈住。”
他又道:“那两日我看你也忙着,反而贺知煜总来寻我,他那人又闷无甚乐趣,我待着也是无聊。”
李笙笙笑了笑:“不会是他总是寻你,你烦了才故意躲着跑了吧?”
江时洲:“那倒不至于。他这个人,倒是比从前让我看着要顺眼一些了。”
他似是想起什么好笑之事,自顾自笑了几声,又道:“不过也真是神神叨叨的,还劝我说,让我做你的娘家人,亏他想得出来啊?这是什么话,他怎么自己不做你娘家人?追着你叫夫人叫个不停,惹人厌烦。”
李笙笙觉得又惊讶又好笑:“啊?他竟说了如此话?”
江时洲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有些忍俊不禁:“许是已经想过很久该如何劝退我了,对你当真是执着。”他有些不想再提了,总结道:“唉,一言难尽。”
李笙笙却有些兴趣,越想越觉得离谱,止不住地笑了起来:“怎么如此奇怪。”她问江时洲:“怎么感觉他好像变了许多。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时洲冷哼一声,瞟了她一眼,道:“唉,你别套我话啊,我可没那么好心,还要帮他说话。”
李笙笙撇撇嘴,没有再问。
江时洲看着她,又道:“允许你问一个问题。就一个。”
“谁稀罕问。”李笙笙嘴上如此说,却认真想了想,问:“永安侯怎么流放了?”
江时洲幽幽叹了口气:“齐大人这张嘴,真是害了自己还要来害我。我真是不想知道啊,我若是不知道此刻就不必回答你。可我偏就知道,你说怎么办?”
李笙笙起了好奇心:“怎么?”
江时洲:“听说是贺知煜,也不知怎么和他那高高在上金尊玉贵的爹闹翻了,然后寻了许多永安侯过去做些龌龊事情的证据,让皇上直接把永安侯下狱了,后来刑部核实罪责,又判了流放。也许是这么回事吧,当时我不在京中,也没有细细打听过,你自己判断吧,我也不知真假。”
李笙笙似是在听天书,震惊道:“啊?贺知煜吗?同他爹闹翻了?还……把他下狱了?”
江时洲盯着她道:“对,贺知煜做的,怎么了?”
江时洲心道恐怕不光是他做的,他很可能还是为你做的呢,不光做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呢。不过他可不打算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讲出来。
李笙笙一脸不可置信:“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呀。”她忽然想起贺知煜的那句“伤害你的人,我亦无法放过”。
她脑中忽然不可避免地冒出一个念头:该不会是为了我做的吧?但只是转瞬,李笙笙又赶忙把这个离奇又自以为是的想法从脑中驱赶了出去。
江时洲看她似是有些在意的样子,后悔道 :“我真不该说。你以后离他远些!”
李笙笙本想点头,但一想自己刚刚允许贺知煜当自己护院之事,虽自己没有其他想法,仍是没敢应承,只一双杏眼看着江时洲,没有说话。
江时洲又似是自言自语:“不过也无所谓,他也缠不了你几日了。”
李笙笙想起贺知煜那誓要对自己纠缠到底的样子,有些奇怪:“为什么?”
她又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何贺知煜现在如此清闲了?从前他那公廨上的事情,上不上值都是无所谓的,他也日日都在那里。如今怎么跑来这里许久?”
江时洲分析道:“许是因为刚从北境回来,皇上也允了他休沐吧。能有多久啊?我对皇上软磨硬泡才得了一月休沐,他估计也差不多吧,应该快要走了。他不是从前几乎都从不休沐的么?还能一休半年不成?应当不是他这样的人能做出的事情。”
“哦。”李笙笙没想到贺知煜咋咋呼呼这么几日竟是这么快就要走了,心中升起些淡淡的别扭,又转瞬即逝:“你们怎么不一同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江时洲闷闷道:“算了吧,又不是什么真朋友。”他似是想起什么:“这人最近行为异常,离远些好。”
李笙笙猜他是想起了那日贺知煜不让他上船之事,估计要列入江宛的人生十大失算清单,笑道:“干嘛,怕同那日一般打不过,最后要把你卖给山匪不成?”
江时洲狠狠瞪了她一眼:“少气我!”
第63章 追妻 他今日吻我了。
李笙笙和江时洲在书肆里消磨了半下午的时光, 又聊起两人要平分书肆和学堂经营之事。江时洲看她说得正经,不似玩笑之语, 心知也不过是让自己挂个名头而已,没有再客气推脱。
李笙笙办事利索,直接当场拟了条陈,又寻了公证师父,直接同江时洲签了契约。因为平日经商合约签订颇多,一切倒也是现成。
两人忙碌完毕,已到了华灯初上之时, 李笙笙提议一起再去看花灯。
这次无人再打扰,因着花灯节已开放了段日子,人渐渐少了许多, 船票也无需再提前预定, 两人顺利便坐船去了湖心岛。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 星如雨。
岛上比刚筹备好时更加完备, 街道两旁的树木上缀满了彩灯, 又新添了许多新奇花样,莲花灯、兔子灯、楼台灯, 光色流转;舞祥龙、舞狮子、舞彩绸,闹腾非凡。
火树银花, 亮如白昼。
已快至中秋, 空中一轮明月如玉皎皎, 照彻地面如织人群,宝马雕车。
“这里有卖桂花糖糕。”李笙笙听见路边吆喝,道:“走着倒是有些饿了,闻着很是香甜。要来一块吗?”
江时洲正在看一个摊子上卖的些盛京的玲珑玩意儿, 琢磨要不要买些带回汴京去,他往李笙笙那边看了看:“瞧着有些甜腻,你先吃块垫垫吧,待会儿我们再买些旁的东西吃。”
李笙笙应了:“嗯。”转头对那卖桂花糖糕的老板道:“老板,来一块,多少钱?”
老板道:“三文钱。”
李笙笙从衣中掏出一个绣了兰草的藕荷色锦缎钱袋,掏出钱递给老板。
忽然,一个穿着破烂,乞丐模样的男子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一下夺过了李笙笙手中的钱袋。
李笙笙手上本还缠着那钱袋的线绳,手指被勒了一下,她吃痛喊了一声,索性那线绳缠绕不深,瞬间又脱了手,整个钱袋被那乞丐夺了去。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
那乞丐得手,又是一溜烟地跑走了,转瞬没了踪影,显是一直在此地蹲侯,早已熟悉此道。
“哎!”李笙笙气道:“什么嘛。”她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已被勒出了一道血痕。
“唉,”那卖桂花糖糕的老板道:“这岛上热闹人多,最近总是有抢劫偷盗之人,官府来了几次了,也没全部清理干净,也是没法子的事。”
江时洲听见李笙笙的喊声抬了头,恰看见那乞丐抢了李笙笙的钱袋跑远了,他作势便要追上去。
刚跑出了两步,李笙笙喊道:“江宛!”
江时洲听她喊声停了脚步,李笙笙慌忙上前拉住了他:“算了,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抢便抢了。”
江时洲却皱着眉道:“你等着,我非要把他找出来不可。这种人一般都有几个据点,我大概能猜到都些什么地方。”说着又要走。
李笙笙见他样子十分正经,赶忙阻拦道:“你干嘛呀?你找他做什么,还据点?多危险呀,走了走了。”
江时洲听她如此说,远远看了一眼那人跑走的方向,似是有些不想放弃,但也没再坚持。
两
个人逛了一会儿,江时洲似是有些心不在焉,李笙笙看他仿佛面色不悦,想给他分分神,笑着喊他道:“看那边有猜灯谜的,江大状元,能不能给我赢个花灯回来?”
江时洲收了神思,温和一笑:“好。”
摊子上不过都是些极其普通的灯谜,不是猜些寻常物件就是猜些诗句,怎能难得倒江时洲。
他得了两个别致荷花灯,便觉得无甚趣味,对李笙笙道:“阿笙先猜着,我来盛京游玩一圈,也未给家人带着特产回去,我去那边逛逛。你若猜累了,便先去这后边的烟波楼点些饭食等我吧,我去去便回。”
李笙笙正专注摆弄着手中的荷花灯,想着一会儿可以放入湖中,听他如此说也没在意,随意回道:“好。”
江时洲对她笑了笑,转身走了。
“江宛,”李笙笙忽然在后面喊他:“怎么仍是少年脾气,你就非要去寻那人啊?你也说了人家都有据点,恐怕不是单枪匹马。你势单力薄的,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吗?”
江时洲知她看破了自己的想法,停住了脚步,转身道:“我又不是莽夫,难道自己闯进去?只是先去寻下在何处,再找到这岛上常驻的官府之人报官罢了。”
李笙笙无奈一笑:“行了,明天都要走了,何必让他破坏我们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