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京
说罢，沈珈芙眼睛往上瞟，看一眼沈母，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后来是宫中的嫔妃生子，我是在外殿坐着的，瞧见宫人一盆盆端的都是血水，吓人的很。”
沈母轻轻拍拍她的手，等她说完了才道：“也不都是如你所说的那般吓人，我怀着你的时候不还是那么难受，生你的时候不都照样好好的吗。”
“可、可我听府里的下人说过，母亲生下兄长的时候好久才生下来。”
“我害怕。”
沈夫人知道沈珈芙自己是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现在看她大着肚子说害怕，心里也酸酸的，好歹撑着没表露出来，沈珈芙都露怯了，她可不能再让她觉得害怕。
“你现在觉得害怕，等真正到了那日，孩子生下来就觉得没什么了，这孩子我瞧着是个乖巧听话的，定不会让你累着。”
沈珈芙想到了什么，面上勾起一抹笑，嘀咕着道：“陛下也是这么说的。”
沈母在玉芙殿待到下午就要出宫去了，她知道沈珈芙的性子，要劝着她别害怕还不如多和她说点别的来分散她的心思，她好玩乐，多和她讲讲外边的趣事，来日的好风景，这样她心情许是会更畅快些。
祁渊回来的时候瞧见沈珈芙面上终于有了笑容，心里长舒一口气，走进殿中。
“看来朕是该好好和沈夫人学学怎么哄珈芙了。”才来了一日不到，沈珈芙的脸色都变好了不少。
沈珈芙在吃着母亲给她专程做的点心，下午干坐着没事，母亲就说要去给她做点心吃，她当即就点头说去打下手。
又被母亲拦着，说让她别闯祸。
“陛下要吃吗？”沈珈芙伸手递了一块豆乳糕给祁渊，说着话又收回手，“不过母亲给我做的糕点都甜，陛下定然不爱吃。”
祁渊手都要伸出去了，见她坦然地说完话又把糕点往自己口中放，茫然看着他。
“不用，朕不吃。”他坐到沈珈芙身边倒了盏茶喝。
沈珈芙和他坐的近，偏过头去贴在他身上，把新的一块糕点递到祁渊面前：“陛下就尝尝吧，嫔妾最喜欢吃母亲做的糕点了，陛下也尝尝看。”
祁渊眸子往下，视线却没落在她伸手递来的糕点上，瞧见她绯红的唇，俯身/下去，含住她的唇瓣，轻轻按住她的脑后。
沈珈芙手里拿着的糕点差点拿不住滚到地上去，等祁渊松开她，她赶紧把糕点放回去，整了整衣衫，瞥见一旁祁渊云淡风轻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你别吃了。”
祁渊笑道：“朕尝过味道了，甜得很。”
沈珈芙红着脸，不搭理他。
五月中旬，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沈珈芙生产之时一切要用到的人和东西都准备好了，产房更是早早备好，就在玉芙殿的侧殿，离得近，也方便。
玉芙殿的每个人都紧张地把心提起来做事，生怕哪儿出了差错。
后宫里的那么多双眼睛几乎都放在了玉芙殿，等着哪一日传出沈珈芙生产的动静来。
只是等到阴雨天过去，天放晴起来，沈珈芙的肚子也没有动静。
沈珈芙之前还害怕，可现在越是临到那一日，她越是期待那日早些来，她也就不用再等着了。
“娘娘，您别着急，太医不是说是在月底吗？还有几日呢。”张嬷嬷见她托着脸，悠悠看着外面，笑着提了一句。
“我看着宫里上下忙活的宫人心里紧张，就想着快些就好了。”沈珈芙无奈地摸摸肚子，摸到了里面的一点小动静。
照理说孩子在六七月份就该在她肚子里面动动了，偏偏她这孩子怀着实在省心，就连她自己都甚少摸到过孩子在肚子里的动静。
这孩子会不会是太沉稳了些？
沈珈芙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等到太医所说的预产期那日刚至，就连祁渊都在玉芙殿一整日陪着沈珈芙，宫中上下无不静静候着，太后那儿更是派人在玉芙殿等着消息了。
一整日，沈珈芙好吃好睡，一点要生产的迹象也没有。
她皱着眉头听太医在那下面回禀说每个人的情况各有不同，她或许还需再等等。
祁渊又叫人多找了几个太医过来，可妇人生产之事他们又哪里说得准，只能劝着说再等等。
“怎么还要等啊……”沈珈芙看看肚子，着急道。
可再怎么着急也只有等着，总不能强行把肚子里的孩子揪出来。
“等孩子出生，朕定替珈芙好好教训他，让珈芙等了这么久，真是不……”祁渊看沈珈芙皱着脸的模样，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沈珈芙忽然睁大了眼。
“他踢我。”沈珈芙压低声音，小声朝祁渊说，“你别吓唬他了，不然他都不出来了。”
又不是什么小妖怪，还能在沈珈芙肚子里待一辈子不出来的。
第164章
生产
正说着，沈珈芙陡然又变了脸色，轻轻捂着肚子倒吸了一口气，皱起眉头。
“怎么了？”祁渊站在一旁，蹲着身，神色紧张。
缓了会儿，沈珈芙才悻悻开口：“刚刚肚子里骤然一缩。”
祁渊闻言，也伸手轻轻抚了下她的肚子，现在里面没动静了。
“再叫太医过来看看。”说罢，祁渊不放心地又要叫人进来。
沈珈芙赶紧把他拦住了：“刚刚才看过了，没什么事，你别费心思。”
“左右就这几日了，你耐心些。”这时候沈珈芙倒是说起祁渊要对她说的话了，还说得一本正经，不知道的还以为等不及的人是祁渊。
“今日朕再陪陪你，另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叫人来玉芙殿找朕就是。”祁渊说着，往外下了旨意，叫刘秉和去御书房找人看着。
沈珈芙没拒绝，点头说了声好。
用过了早膳，祁渊陪着沈珈芙到廊下走了走，刚走没两步，沈珈芙就感觉不大对劲。
腹中一阵一阵的疼，倒也没有疼得厉害，只是让人不禁心里发慌。
她抿了抿唇，揪着祁渊的衣袖，感觉大腿有水流滑过去。
“我好像要生了……”她说的小声，语气中有惊疑和紧张，视线牢牢锁在祁渊身上，就连手也紧紧抓着他，不肯撒开。
祁渊强行稳了稳心神，立马把她打横抱起来，直往准备好的侧殿走。
周围的宫人们见状也赶紧忙活起来，烧水的烧水，备药的备药，医女也进了侧殿。
沈珈芙已经破水了，看起来还算冷静，实则就是呆住了，被祁渊喊了两声才缓过神，听见祁渊问她肚子还痛不痛，她才颤声回：“一下痛，一下又不痛……”
“别怕，朕就在这儿陪你。”祁渊亲了亲她的脸，让她痛了就掐他的胳膊。
沈珈芙这一遭毫无征兆，早膳之前还有好些个太医给她诊脉，都没察觉她有要生产的迹象，不过用了个早膳的功夫，再去外边儿转了转，居然就破水了。
“好像，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沈珈芙还冲着祁渊傻笑一声。
紧接着又被稳婆叫人扶着躺下来。
“娘娘先省着点力气，待会儿疼了也别喊得太大声，奴婢们替您把衣裳解了。”
产房不见风，又是五月的天气了，虽然热，但也热不到哪儿去，前几日下过雨，如今的温度正适宜。
“陛下你先出去，别在这儿了唔——”忽然一下有点疼，沈珈芙深吸一口气，学着医女说的慢慢吐出去。
祁渊刚刚心都跟着一紧，手臂被沈珈芙无意识间狠狠捏了一下，他都能想到刚刚沈珈芙能有多疼，可也真如她所说，这疼是一阵一阵的，很快就见她面色缓和下来，他不愿意出去，但产房之中他也实在是帮不上忙，想了想，给沈珈芙撩开一点乱发，温声道：“朕就在外面等着，实在受不住了，喊朕一声朕就进来了。”
沈珈芙连连点头，催他出去。
热水很快就送了进来，宫人们听稳婆的吩咐给沈珈芙擦着身子。
祁渊出去了。
太后和各宫妃嫔先后赶了过来，都听着里面没动静，但也没有过分着急，问了问里外传消息的宫人里面的状况，这才心里有谱。
“早上不是叫了太医来，不都说还没有生产迹象吗？”太后被搀扶着坐上主位，看着祁渊，“怎么一下这么突然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娘娘生产的确突然了些，太医们也没探出来。”
底下人回得小心翼翼。
“没用的东西！”太后斥了一声。
太医院的人自然该罚，只不过祁渊没在这时候说要罚人，毕竟沈珈芙还在里面生产，总得为她们娘俩积福。
“母后莫要气着身子了，玉昭仪定会母子平安的。”皇后给太后奉了茶水，看了看紧闭的殿门。
如今正是上午，天色正好，正殿之上，几乎整个后宫的妃嫔都过来了，众人皆不吭声，可注意力却全放在了那侧殿里面。
底下的兰嫔和许婕妤都是去年诞下的皇嗣，不过她们就没那么好的命了，有外面这么多人顾着她们的生死，那时候，她们的命或许根本比不过她们腹中皇嗣的命。
现在想想，宫里这些女人斗得那么厉害又有何用，到了关键时候不还是要被上位者一句话决定生死。
外面碧空万里，殿中的气氛却凝滞着，尤其是陛下和太后都不说话，底下人自然不敢开口，只能听着宫人时不时来报里面的消息。
沈珈芙还从来没这么疼过，方才腹中那一阵一阵的疼痛已经过去了，她恍然不知已经是何时，只知道小腹下坠一般，仿佛有人在拉扯着她的肉，叫她忍不住叫出了声。
外面坐着的祁渊倏地站起了身，死死盯着殿门口。
已经过了午后了，众人都没用膳，饶是太后也在这儿等着，听见里面不断传出的女子的叫痛声，不停攥着手。
沈珈芙觉得自己还真猜对了，这孩子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沉得住气，一点也不闹腾，可等到要出来的时候他也磨人得很，她总觉得都生了一天了孩子都没生出来，把她疼得眼眶周围都起了细密的血点子，眼泪都毫无自觉地淌下来。
“娘娘，您提口气，慢慢吸气慢慢来，然后奴婢叫您用力的时候再使劲儿。”
稳婆劝着她，见她点头，放心了下来，起码现在人还算清醒。
沈珈芙呼气的时候觉得肋骨都在疼，浑身的骨头仿佛都被打断了重组，太疼了，可这样的疼她还不知道要坚持多久。
她真想把祁渊叫进来，和他说说生孩子究竟有多疼。
可是又不行。
听着侧殿里面传出的一声声痛苦的呻吟，祁渊是一会儿也待不住了，正要推门进去，这一举动把殿中的众人都吓傻了。
皇后率先冷静下来，垂眸赶紧道：“陛下——玉昭仪年纪小，爱洁，怕是不愿意让陛下看见她血污的模样。”
“朕知道，可她更想要朕陪她。”说罢，拉开门就进了殿中。
众人愕然，就这么看着祁渊进去了。
随即看向太后。
太后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眼神睨了一圈，坐回椅上，慢声开口：“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应该不用哀家来提醒。”
下方嫔妃眼观鼻鼻观心，弯身道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