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京
屋子里,沈珈芙叫人拿了棋盘来,叫锦柔和她下棋,莹灯几个小宫女就在一旁看着。
一下午的时间也就这么消磨了,外面的雨不知不觉也停了下来。
阿难醒了在哭,奶娘把他抱下去喂奶了。
“娘娘,雨停了,要出去走走吗?”锦书进来换茶的时候问了句。
沈珈芙伸了个懒腰,看着棋盘上被逼到死路的黑子,又望了眼窗外,下了场雨,感觉外面的风景都变好了许多。
“那就去吧,左右也无事。”
约莫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到用晚膳的时候,沈珈芙说晚上想吃鱼,御膳房那边记下了。
下雨后道路都是湿的,石板路有些地方不平整,积了水,一踩进去都要溅出水花来。
沈珈芙一点也不在意脏了裙子,她走过御花园的小道,瞧见许多被雨打下来的花瓣,叫人剪了几朵尚存的带回去,又往前走,看见林衡署栽种的月季被人换了下去,宫人们换了些新的茉莉花盆摆在道路两旁。
她说怎么一路上过来都隐隐闻见花香。
“摘些茉莉花拿回去做香囊好了。”
说干就干,沈珈芙叫人拿了木盘来,自己躬身在园子里摘茉莉花。
宫人们也跟着一起摘花。
“娘娘若是喜欢这花,为何不叫林衡署的人抬几盆回咱们宫中?”
沈珈芙摇摇头:“用不着那么多,玉芙殿种了许多芙蓉,还有之前栽进去的秋菊,都长出一丛丛了,多了反而杂乱的很,不好看。”
说到这里,她抿唇轻声和锦书道:“我想让陛下往玉芙殿后面建一个摘星阁,最好是建的高些,再叫人种一些紫藤花,春日可好看了。”
之前她住在芙蓉苑,那边就有个单独的小阁楼,只是那阁楼建的不好,什么景也赏不着,估计也是位置不好,最好的位置还是玉芙殿,把摘星阁建在玉芙殿后面,上楼就可以看见整个御花园的春色。
“娘娘想建摘星阁?”锦书眼睛亮了,摘星阁好啊。
沈珈芙冲她笑,问她:“你也觉得好是不是?”
其实她就是有点眼馋行宫那个小阁楼,虽然祁渊总是把她拉到上面去,但是在那上面看星星是真的好看,迎着晚风,睡觉都香了许多。
锦书点点头,附和一句。
只不过建摘星阁得费些时日,又要兴土木,沈珈芙才刚封贵妃,自然不会立马就提这件事,再怎么也得等到明年,明年他们不在宫中的时候就叫人修好,回宫了就正好可以住了,也不会吵着人。
沈珈芙越想越觉得可行,打算之后再和祁渊提一提。
木盘里的茉莉花已经摘了不少了,她刚直起身准备停手,身后稍远处一个搬花盆的小太监似乎撞着了什么人,只听花盆尽碎声,格外惹人注意。
沈珈芙往后看了眼转道的另一边,紧接着就听见了女子的厉声喝斥。
这声音还有些耳熟。
沈珈芙给锦柔投了个眼神,锦柔心领神会,绕过去看了一眼。
很快也就回来了。
“回娘娘,是宫人搬花盆没注意到许嫔娘娘,脚下一滑,摔了一跤,花盆也打碎了,溅起的泥水沾在了许嫔的衣裙上。”
许嫔?
沈珈芙已经听到那边响起巴掌声了,一声接一声,似乎根本没打算停。
宫人犯错是该罚,可罚得太狠了也于许嫔无益,她怎么想的?这才刚晋位,刚有了名正言顺的位份养着公主就这样行事。
正想着,那边的巴掌声停下来了。
沈珈芙不想理,可明显那边有人和许嫔说了她也在这儿,没一会儿就见她带着人过来了。
许嫔的裙子确实脏了一点,不过与之相比,她的脸色才说不上好,勉勉强强撑起一个笑容,给沈珈芙行了一礼。
“方才不知贵妃娘娘在此,嫔妾未能及时来给娘娘请安,还望娘娘恕罪。”这话说得规矩,似乎是生怕沈珈芙要怪罪她。
沈珈芙叫她起来,没准备多说什么,只道:“本宫没那么多规矩。”
说来也怪,当初她在祁渊的御辇上隔着一道纱帘知道许嫔就在外面,那时候许嫔可表现地温柔娴静得很,怎么私底下又是另一个样子。
她多看了许嫔两眼,在她衣裙上的泥点上视线多停了会儿,还是开了口:“宫人无心之失,许嫔既然教训了人,此事便过去了。”
“你先回去换条裙子吧。”
许嫔面色微白,低着头道了声是,很快就带着人退下了。
沈珈芙看她走远了才转过身,也没心思继续逛,准备回宫了。
许嫔回到殿中,越看越是看不顺眼那条裙子,换下来也不叫人拿去洗了,吩咐人拿去烧了。
她身边的云桐见她抱着小公主,把脏衣裳收起来叫人拿了下去,小心翼翼道:“娘娘今日何苦发那么大的火,那小太监做事莽撞,罚几下就是了……”
许嫔抬眸冷不丁看她一眼:“你知道什么,我如今刚晋了嫔位,自然要为公主考虑,我得为公主立起来,旁人这才不敢随意欺辱我们母女俩。”
“陛下如今的一整颗心都在玉芙殿那边,也没见过公主几次,若我窝囊下去,旁人岂不更看低了公主。”
这话还是白修仪提点的,她也明白这个道理,今日若不是碰见了沈珈芙,她定要狠狠罚那些不知所谓的宫人一顿板子。
云桐闭上了嘴,默不作声地退下了。
第176章
花船
沈珈芙回到玉芙殿的时候祁渊已经过来了,明显是刚回来不久,在正殿上举着杯盏喝茶,听见动静往外看了一眼。
“陛下!”她欢喜地凑上前,喊了一声。
祁渊只瞧见眼前影子一花,人就到他跟前来了。
“宫人说你兴致好,雨后出去逛御花园了。”他说着,瞧见了沈珈芙裙摆上沾湿又被弄脏的地方。
沈珈芙回来时身上都带着花香,和祁渊挨得近了那阵花香就更宜人。
“是啊,嫔妾还摘了些茉莉花瓣,打算做成香囊。”沈珈芙自然也看见了身上脏兮兮的裙子,去了内殿要去换衣裳。
祁渊也跟了进去。
“陛下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沈珈芙在屏风后被宫人伺候着换衣裳,祁渊就在屏风前的软榻边坐着。
阿难刚巧还是醒着的,祁渊逗着他,说:“今日无事,就过来了。”
沈珈芙和他说下午的雨声雷声那么大,阿难硬是醒都没醒一下。
“是吗。”祁渊随口道,“看来阿难是随了珈芙,睡得和小猪一样。”
沈珈芙在屏风后听着脸都热了,身边给她换衣裙的小宫女脸上也藏着笑,她没忍住出声辩驳:“陛下别胡说,我才不是那样。”
祁渊逗阿难也逗不出什么反应来,最多也就伸伸小手胡乱抓一下,什么也抓不住。
他又笑说:“像小猪也没什么不好,起码睡得好不是。”
“你还说——”沈珈芙站出来,衣裙刚换好,立在祁渊眼前,面上薄红,眼中生出了点怒气。
祁渊把阿难放稳在软榻上,伸手把她带到身边来,说着好话:“不说了不说了,是朕胡言的。”
宫人们收拾好东西退下去,沈珈芙把阿难从软榻上抱起来。
“方才朕抱他的时候觉得又重了些。”
沈珈芙疑惑地看看阿难,道:“是吗?我怎么感觉不到。”
自然是因为沈珈芙整日都要抱着阿难,她感觉不出阿难的变化,却欣喜从祁渊口中听到的这些话。
“阿难要快些长大,长大了母妃教你读书。”
也亏得沈珈芙没说出什么等阿难长大了就带他出去玩的话来。
大雨过后的日暮时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照进来,打在沈珈芙柔美的侧脸上。
她伸着手指逗着阿难笑。
大雨过后的几日也都是晴天,只不过下过雨后到底还是凉爽些,太阳看着都没那么毒辣了。
阿难在主殿内待了几日后又去了侧殿,这回也安安生生的,没再像上次那般哭得叫人着急。
用过晚膳,祁渊非要和沈珈芙一起沐浴洗漱,洗漱好便带着沈珈芙往荷花池的方向去。
今日月圆,明月照得脚下的路都分外清晰,一路上沈珈芙都没怎么出声,被祁渊牵着手跟着他往荷花池走,说话的声音也小。
“阿难应该不会哭吧?”
都走到一半了,沈珈芙还在念着阿难,若是阿难再大几岁,说不准就能带他一起来游湖了。
祁渊转头看她,不由得好笑。
“这么小心做什么,说话就大大方方说,这么小心翼翼的倒像是在和朕偷……”
沈珈芙没让祁渊把话说完,扯了下他的袖子,轻咳了一声:“我在说阿难呢,你正经些。”
对,说阿难。
有了阿难就成天都说阿难。
“阿难好好的,刚刚走的时候不是还去瞧了,睡得正香。”祁渊回了一句,复又抓紧了沈珈芙的手,“有方瑜看着的,不会有事。”
沈珈芙回头望了眼后面的路,点点头:“阿难这几日都没有再哭得厉害,我就说他是个沉稳的好孩子。”
祁渊不置可否。
到了荷花池边,花船靠岸等着了。
祁渊率先上去,随后去扶沈珈芙。
这花船不算大,上面也不能站太多人,除去划船的太监,也就刘秉和和沈珈芙带着的锦书在船上。
入帘进了舱内,靠窗的桌上摆了美酒和点心,她上前去闻了闻,正是她自己酿的那坛子梨花酒。
沈珈芙惊喜地抬起头,窗外的湖风微微拂过,一望出去,能看见池中水泛起涟漪,靠岸的荷花荷叶点缀在湖面上,天上的明月高挂,映照在水面泛出一圈圈光晕。
“真漂亮。”他们从来没有在夜里出来游过湖,之前她还想着行宫好,其实宫里也不算差,起码还能看见这么美的月色。
“再去里面瞧瞧。”祁渊就知道她会喜欢,见她就靠在窗边不动了,揽着她的腰身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示意她再往里面去。
沈珈芙回过头,哦了一声,看见往里走放下来的二重帐,轻轻撩开一角,熟悉的蓝色光芒在眼前晕开,她一抬头,看见顶上挂着的琉璃灯。
里面设了一方床榻,斜侧上方刻意开了一扇小窗,在床榻上就能看见外面天上的星星,虽然只有一隅,但胜在巧思。
“我们夜里当真要在花船上安寝吗?”虽说在殿中一起沐浴的时候她便有些猜到了,可要在船上睡一晚,沈珈芙还是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