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京
慢慢走了一截路,容美人总算是有要开口的打算了。
她看着周围没有旁人,轻轻道:“娘娘,近日祺嫔娘娘常去淑妃娘娘宫里,嫔妾还看见,祺嫔娘娘和许美人在御花园里一起喝过茶。”
这是要提醒她提防一下这几人?
沈珈芙听了轻轻眨了眨眼,祺嫔无子又无宠,只有家世说得上不错了,而许美人便是家世弱些,位份也低,这两人能坐在一起喝茶?
她以为照祺嫔的性子应该看不起许美人才对。
淑妃又在其中做了什么?
一片枯叶忽然从树上落了下来,正好轻轻掉在沈珈芙的肩头。
她侧眸看去,正要伸手拂开,身后锦柔已经给她拿了下来。
落叶无痕。
要说许美人有什么值得祺嫔和淑妃在意的,也就只有她腹中的孩子了,虽然许美人位低,但毕竟是她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养着好些。
什么情况下她会养不了这个孩子?
唯一绝对的答案,便是许美人自己没了命。
想到这里,沈珈芙再转过头去看容美人的脸,她似乎还没猜到这一层。
难道是祺嫔想要许美人的孩子,所以在许美人怀孕之时都会主动和她套近乎,等许美人一死,那个孩子会有极大的可能性养在祺嫔身边。
可她们会让许美人怎么死?
意外?嫁祸?拉谁垫背?
“娘娘?”锦书轻轻唤了她一句,打乱了她的思绪。
沈珈芙回过神,见容美人还看着自己,朝她轻轻笑了笑:“我知晓了,多谢你同我说这些。”
容美人拿手帕掩在唇边,轻轻摇头:“是嫔妾自作主张同娘娘说这些,娘娘不怪罪就好。”
第62章
郑才人
回了芙蓉苑,宫人们摆上了早膳。
沈珈芙还在为该给祁渊准备什么生辰礼而操心,寻常东西祁渊定然不会在意,可要有多稀罕的东西她也拿不出来。
昨日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被祁渊灌醉了收拾一通,她是不敢再来一回了。
“你说,内府那边可能打听到往几年妃嫔们给陛下送的礼?”沈珈芙叫来了锦柔,循声问她。
锦柔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道:“奴婢前去问问,若是能拿到些什么册子就再好不过了。”
“快去快去。”沈珈芙乐得挥了挥手,声音有点小,但刚刚她们说的话都被门口的宫人听得清楚,众人面上都不禁带了笑。
内府那边的册子自然不能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拿给芙蓉苑,不过谁都知道如今的玉婕妤圣眷正浓,内府自然也不会不给这个面子,等锦柔找来的时候,虽说明面上这册子不能给,但让她记下来却是行。
下午,沈珈芙拿着锦柔抄录的一部分册子,耐心看了起来。
如她所想,妃嫔们送出的东西都大差不差,里面却有几件稀罕物件,但那种东西她又没办法弄到手,想想还是算了。
看了一阵,沈珈芙合上小册子,托着脸看门外,悠悠开口:“你们说,我给陛下做一条腰带如何?”
“明面上送一幅挑不出差错的字画,腰带就私底下送。”
越想越觉得可行,不等锦书锦柔答复,沈珈芙自顾点了点头,定了下来:“好,就做腰带了。”
锦书笑着替她收起册子,说:“娘娘给陛下做的东西心意是最重要的,陛下定会喜欢的。”
沈珈芙也这么觉得。
既已打定了主意要做腰带,沈珈芙便开始忙碌了起来,一面在纸上画出腰带的样式,另一面又琢磨着该用金饰还是玉石来装点这条腰带。
祁渊去芙蓉苑的次数却少了起来,连带着也不怎么入后宫了。
到了十一月底,沈珈芙叫人燃了炭火。
她怕冷,即便是在曲州,冬日里也早早用起了炭,到了宫里还怕别人说她铺张浪费,所以到了现在才叫人用起来。
“娘娘,喝点热茶吧。”锦书送来了一壶热茶,看沈珈芙还埋头在软榻边绣着腰带,轻声唤她。
沈珈芙头也没抬,嗯了一声:“就放那里吧,我待会儿喝。”
锦书只好把茶盏放下,静心守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沈珈芙才揉着脖颈直起身,将腰带放到一旁去。
她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干,一边喝着茶,一边问:“母亲那边可有送来书信?”
锦书摇了摇头:“没有送信来,想来是还在路上呢。”
沈珈芙慢悠悠将视线收了回来,落到桌边的腰带上,眼睛一眨不眨,似是有些愁:“去年这时候我还在家中呢。”
只不过年还未过,宫里太后的消息就传了过来,叫她过了年就去宫中侍疾。
算起来也快有一年了。
这段时日祁渊没进后宫,连带着整个后宫也算平静,两个有孕的宫妃呆在自己宫里不出门,请安礼上妃嫔们也不说什么话,皇后也乐得自在,意思意思和众人说两句话就散了。
谁也没想到,第二日,御驾去了玲珑阁。
玲珑阁是郑才人的住处,她住的远些,也就清净,御驾来时她正和宫人下着棋,听见通传声着实一愣。
沉默着起身对着进门的祁渊行了礼。
第二日请安的时候众人不由得都看向面无波澜的郑才人。
就连沈珈芙都看了看她。
她与郑才人只接触过一回,也就是那日郑才人与容美人在她宫门外起争执的那一次,那次是祁渊来得巧,直接就处理了,不然她还真得伤脑筋。
郑才人安安静静坐在靠后的位置,对众人明里暗里打量的目光一概不给个反应。
很快就有人沉不住气了。
状似无意般说道:“郑妹妹是有什么本事,一声不吭地就将陛下引去了你的玲珑阁。”
郑才人掀起眼皮看过去一眼,不卑不亢地答:“嫔妾不比柳婕妤,没那么大的本事。”
皇后在上面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下面快要呛起来的两人。
虽然郑才人平日里低调,但她也算是知道对方的性子,这驴脾气,谁来也改不了。
皇后有点头疼,赶紧转移了话题。
“再过不久就是除夕了,今年的除夕与往年也没什么不同,年节将至,本宫希望这段时日各宫都安分些,别让本宫知道谁主动找事。”
“散了吧。”
皇后的话落下,说罢就起身。
下方的众嫔妃也跟着起身,弯身行礼:“是,嫔妾遵旨。”
出了凤仪殿,沈珈芙坐上了仪仗,刚起步,瞧见了顺路的郑才人。
她似乎在想事情,脸色有些白,走路也慢悠悠的,看那架势,似乎不准备往玲珑阁去。
沈珈芙不打算和她扯上关系。
祁渊会去别人宫里这件事沈珈芙也有所预料,即便不是郑才人,也会是旁的人,她没什么好在意的,如今她在意的是能绣好这条腰带,到时候祁渊一高兴了升一升她的位份。
婕妤位低,后宫里嫔妃不少,她得趁着陛下对她的新鲜劲儿没过,抓紧往上爬,不过她进宫这么久了,好像也没看见陛下晋过谁的位份,降位的却有。
芙蓉苑内燃着的炭火虽然灭了,但余温还在,屋子里还是要比外面暖和些。
沈珈芙走了进去,宫人立马跟上来将重新烧起了炭。
刚坐下,还没等身上暖和多少,一道圣旨传去了玲珑阁,晋了郑才人的位份,晋为了婕妤。
她怔愣一下,凭空放在熏笼上的手与那雕花的架子碰上,热意叫她立马缩回手,手指尖立马红了一块。
沈珈芙没在意,收回手轻轻捏了捏,再看向传话的小宫女:“陛下下早朝了吗?”
那宫女摇摇头:“回娘娘,许是还没下朝,传旨的不是刘公公。”
还没下朝,那就是上朝之前就准备好了这一道旨意。
锦柔拿来了烫伤的药膏要给她抹上,一点清凉很快抚平了刚刚指尖的灼热。
沈珈芙却不由得有些心急——难道祁渊这么快就对她没兴趣了?
第63章
怕冷
祁渊想的什么郑才人不知道,她如今看着宫人送来的这道圣旨,本来就不好的脸色更加勉强。
郑才人凝了凝神,接过圣旨,再赏赐了来宣旨的宫人,跨进殿门的时候松下了些力气。
昨日陛下来是来了,见她在下棋,便没叫宫人收拾,和她对弈了一局。
她摸不准陛下突然来此的意思,下棋的时候也颇为小心翼翼,棋面上的棋子一颗颗落下,她终于听到对面出了声。
“朕记得,你是从吴州来的。”
郑才人恭恭敬敬地答:“是,嫔妾是从吴州来的。”
祁渊眼睛不看她,随意看着这棋盘上的棋子,漫不经心又像是随口提了一句:“吴州倒是多出才子。”
郑才人的手一抖,差点没捏住棋子,眼神中闪过慌乱,又强行镇定下来,将棋子落下,附和了祁渊的话:“陛下谬赞了。”
祁渊没再开口。
昨夜她没侍寝,睡在侧殿却是一夜的胆战心惊,想着陛下的话中有何深意。
还没想明白,今日又送来了一道晋位的圣旨,打得郑才人措手不及。
夜里,御驾又去了玲珑阁。
时刻紧盯着这情形的嫔妃们算是转过弯来了,陛下对谁的喜爱都是一阵一阵的,之前喜爱兰婕妤,之后又是许美人,后来玉婕妤得了宠,现在难不成就到了郑才人?
沈珈芙还在屋里绣着腰带,她看上去没表现得有多着急,不过没绣一会儿就把那腰带撂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