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京
各个宫里每月要领的炭火各不同,有些娘娘怕冷就要多领一些,好东西谁不想要,但宫里的份例就那么多,谁要多了就意味着有谁会少一些。
锦书带着两个小太监将这个月的炭火拿回来的时候忍不住嘟囔着埋怨了两句:“那胡公公真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找他多拿点炭都要推三阻四的,又不是不给他银子。”
沈珈芙的腰带快要绣好了,闻言探出头看了眼说话的锦书,很快又把头低下去,笑了笑,随口问她:“好大的胆子,他敢不给?”
锦书撇撇嘴,应声道:“还是给了。”
沈珈芙哦了一声,没继续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可是很快,锦书似乎要和她说小话,凑近了过来,在她身边弯身小声说:“娘娘,奴婢还在内府那儿瞧见了容美人身边的宫女巧云,也是去取炭,不过奴婢多看了一眼她那篓子里,都是些不好的炭。”
说起容美人,今日沈珈芙才知道她是病了,所以昨日才没在兰嫔那儿瞧见她。
容美人到底是陛下的嫔妃,总不至于叫内府的人做得太过分。
没成想这次是沈珈芙想错了。
一直到除夕之前,容美人的和曦阁一直都没动静传出来。
沈珈芙在御书房吃点心的时候不经意提了提容美人。
她倒也没有直截了当地问,话说出口的时候还是迂回了一下。
“嫔妾若是日日都来找陛下,那嫔妾宫里就能省着点炭火了。”沈珈芙吃完香甜软糯的栗子糕,擦了擦手,凑到祁渊跟前看他写字。
祁渊收起笔,拉她到身前来,好笑地问她:“宫里缺你那点炭了,用得着你来省着。”
他捏着她纤细的手腕,将那润白如玉的手指合拢在手心中,似在触碰她的温度。
沈珈芙这可有胆子告状了,轻哼一声,有点小脾气:“缺的呀,锦书去取炭的时候可不容易了,还瞧见容美人身边的宫女拿回去的都是些黑炭。”
“知道你受不住冷,朕叫人往后冬日里给你宫里多送些炭火。”说着,祁渊挑了一支笔交到沈珈芙手上,“写几个字给朕瞧瞧。”
怎么只听前面呢?
沈珈芙捏着笔杆,抬头去看他,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
“嫔妾要写什么?”
祁渊点了点桌面,前边的笔迹都是他写的字,示意沈珈芙跟着他写。
沈珈芙听明白了,哦了一声,慢吞吞写了两个字,又去瞅祁渊的神色,往他怀里靠,轻声问他:“那陛下,容美人怎么办?”
“沈珈芙。”祁渊垂眸,叫了她的名字,把沈珈芙叫得心一紧,赶忙把脑袋低下去,“写你的字。”
写字的人心境有所变化,手下的字迹也开始歪歪扭扭,虽是簪花小楷,但怎么看怎么像蚂蚁乱爬。
“嫔妾要写多少呀?这么大一张纸,陛下就不心疼嫔妾吗?”依葫芦画瓢地写了两列,沈珈芙闷闷地开口,她不喜欢写字。
祁渊拿走了她的笔,放回桌面,捏着她的脸教训她:“朕要不心疼你你就该在这里挨打了。”
看清她眼眸里的倔强和心虚,点了点她的眉心,开口道:“别人说的你什么都听都信,沈珈芙,朕若不看着你,你总有一日要被人啃了骨头。”
祁渊知道她还未入后宫的时候就是孤身一人,亲人远在曲州,虽说宫里有太后在,但太后也一门心思要把她往自己身边送,沈珈芙没有选择,过得委屈,但现在成了宠妃,她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反而去关心哪个嫔妃少了炭火,又听哪个嫔妃说了哪些话,还尽数听信了进去,眼巴巴地跑来他这里试探问话,他没动手都是好脾气了,还容得了她在这里委屈。
沈珈芙听得一愣一愣的,自顾自摸了摸耳朵,想着自己哪里惹祁渊这么大脾气了。
祁渊说她什么都听信,这说的是哪句话呢?
她皱着眉头仔细想了一遍,能想到的就只有之前容美人和她说的那些话了。
一时间,后背有些生出细汗——那些话她们是瞧着周围没人才说的,祁渊怎么知道的?
第67章
有问题
屋子里静静的,尚能听见熏笼里的炭火燃烧发出的响动。
沈珈芙装作听不懂,却又极度乖巧听话地把脸蛋贴上去,温热的脸颊碰上祁渊的颈侧,呼吸轻而浅。
“那陛下可要看着嫔妾,不能叫旁人把嫔妾欺负了去。”说着,她故意打岔,盯着纸上截然不同的两种字体,惊叹了一声,“陛下的字写得真好,嫔妾自愧不如。”
祁渊瞧了一眼那纸张上乱七八糟的字迹,轻轻把身上的女子推开一些,没把她的奉承话听进去,也没被她扯开话题。
“朕看着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儿,谁敢欺负你你转头就找朕告状。”说到这里,祁渊皱了皱眉,按了按沈珈芙的脑袋,说,“你这脑子也该转转,不转该坏了。”
她转了啊!她哪里没动脑子了?她要没动脑子今天就不来御书房了。
沈珈芙后腰靠在桌沿上,被祁渊说得有些恼:“嫔妾才没有经常告状,只有、只有一两回……”也就一二三四次,祁渊这都要记着,他心眼可真小。
“还有陛下之前说的要嫔妾少和兰嫔娘娘接触,嫔妾也都听了,陛下就是不说嫔妾也不乐意和兰嫔娘娘多说话,嫔妾聪明着呢。”
她状似撒娇又像气恼的语气将这些话说出口,说完,眼睛看着祁渊,期待他能对她的话表示肯定。
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眸,祁渊没了脾气。
他伸手,把沈珈芙抱在怀里,坐在座椅之上。
“既然不乐意和兰嫔说话,又为何要为了容美人来找朕一趟。”
他说话间,松开了扶在沈珈芙腰后的手掌,随意靠在身后的座椅靠背上,睨着眼眸看她。
沈珈芙坐直了身,双手撑在祁渊的大腿上,有些奇怪:“容美人又不是兰嫔,她并未与嫔妾结怨。”
“沈珈芙,不与你结怨你就乐意为她说话了。”祁渊的声音有些冷。
沈珈芙一下就没了脾气,像是被扼住了脖子的猫,她忙不迭地摇摇头,这下算是看出来了,祁渊不让她管容美人的事情,不止是不让管,还不想让她和对方接触。
难道容美人也有问题?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冲着祁渊试探着道:“那嫔妾就装作不知晓,左右、左右内府和后宫的事情都是皇后娘娘那边管着的。”
容美人这么久没出过宫门,也并未去请安,说是病了,但病了这么久也该出来见见人吧,她若再没动静,皇后娘娘应当会派人去看一眼。
祁渊看上去神色缓和了一些。
沈珈芙这才作势要靠过去让他抱着。
祁渊嘴上说她娇气,但手上还是搂住了她的后腰,把人抱稳了。
容美人的事沈珈芙没再管,也不刻意去打听和曦阁的事,时间一转,到了年底。
这是沈珈芙头一回在宫里过年,她还有些新鲜劲儿,一大早就要起身,看着兴冲冲的。
祁渊被她闹醒,将她拉开的帘子重新合上,伸出手臂一把揽住她的腰,不费力气地带了回来。
“这才多早,你起来作甚。”说这话的时候祁渊半撑着身,沈珈芙被他按在腰上,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还能看见点点红痕。
他声音微哑,低沉又带着不经意流露出的掌控欲。
沈珈芙被他猝不及防抱回去,散乱的头发乱糟糟地披到面上,她赶紧坐直了,伸手理头发,没来得及回应祁渊的话。
啪地一声,腰下轻轻挨了一下,沈珈芙立马回过神了,红着脸闷头倒在祁渊身上,赶紧说:“今日是除夕呢,嫔妾就想着早些起来。”
祁渊没觉得除夕和别的日子有何不同,自然不明白沈珈芙在兴奋什么。
“家宴在晚上,今日要守夜,你不多睡会儿,夜里守不住,朕可不帮你说话。”祁渊闭着眼,漫不经心说完。
“可是陛下也是每日凌晨才让嫔妾睡觉……”沈珈芙嘀嘀咕咕说完就跑,翻过身去把自己往被子里罩。
她的那点力气在祁渊看来和玩闹似的,轻而易举地把人放出来,手在被子里捏着她的腰。
沈珈芙被他捏软了,睡也睡不着,也不敢闹,贴着祁渊,眼睛却看着帘子外——窗外的天还未亮。
等耳边再次传来声音时,沈珈芙再次睁开眼,天已然大亮,身边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锦柔候在床边小声喊她:“娘娘,是时候该起了。”
沈珈芙摸了摸一旁的被窝,还有点余温。
她将帘子拉开,起身下了榻。
尚衣局那边之前送来了新裁制的冬衣,碧青色织银绣桃花的外裙,正好能套沈珈芙的白狐绒斗篷。
屋子里暖和,她用过膳到殿外转悠了一圈,碰见的宫人都笑眯眯地和她说着吉祥话。
沈珈芙也不吝啬,吩咐人都打赏了。
可再坐在殿里就无事可做了。
“以往在家中,这时候我还和母亲一起做点心呢。”宫里时时刻刻都要记着规矩,稍不留神就要做错事,沈珈芙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盯上,寻到错处。
“家中还未传家书。”
她托着脸,轻轻叹了口气,就听一旁的锦书开了口:“娘娘不必心急,想必过了年家书也就到了。”
沈珈芙点头嗯了声,起身去看了看祁渊给她的鱼。
这些鱼儿在水里快活地游着,换了个地方也活得好好的,她想着放书房里怕冻死了,于是就放在了殿内。
“娘娘,郑婕妤在外面。”
锦书走进门,打断了沈珈芙喂鱼的举动。
郑婕妤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沈珈芙听到的时候错愕了一瞬,把鱼食放回去,接过宫人递来的手帕仔细擦干净了手,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郑婕妤进来了,她行了一礼,给沈珈芙请了安。
沈珈芙赶紧扶她起来,她们都是婕妤的位份,郑婕妤不必给她请安。
“嫔妾宫里备了些剪窗花的红纸,总是能打发点时间,就想着也给娘娘送些过来。”
沈珈芙看向她身后,一个宫女将承盘上的东西递上前来,她多看了两眼。
“多谢,我正觉着无聊呢。”
“娘娘,近日天凉,要多注意别着了风寒。”郑婕妤忽然垂眸,轻轻说,“嫔妾与容美人的和曦阁离得近些,她病了快一月了,如今才好,想来这风寒来势汹汹,娘娘莫要染着了。”
沈珈芙奇怪地看着她,没说话。
她想,郑婕妤与她并无交情,忽然来她宫里送东西也就罢了,想必目的就在她说的这些话上面。
又是容美人?
第68章
着凉
容美人的病好了沈珈芙也知道,不过她也就听人提了一下,没在意,祁渊让她不要管,她之后也没打听,如今郑婕妤来和她说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