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京
这声音听着明显不是祁渊。
她难得皱眉，有些恼了，刘秉和莫不是把她领错地方了？
里面的人似乎察觉到有人来了，说话的声音停下，在沈珈芙狐疑不定的思绪中，里面传来了祁渊的声音。
“珈芙，过来吧。”
祁渊一听脚步就知道外面那慢吞吞又踟蹰的人会是谁，他若是不发声，只怕沈珈芙会转头跑出去。
沈珈芙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放心了，缓步绕过屏风继续往里走。
内里也是一座大殿，祁渊身后的大门敞开，外面的风景与日光一起透进来，在他之下，一左一右坐着两人。
这两人沈珈芙都在上午见过，文王和吴将军。
沈珈芙不知里面还有两个外男，眼睛也不敢乱看，只顾着瞧着祁渊，正欲行礼，祁渊伸手朝她道：“好了，过来。”
话音刚落，沈珈芙小步过去，被祁渊拉到身边的座椅上坐下。
紧接着就见刚刚站起身来的文王和吴将军朝她行礼。
“祁桓给皇嫂见礼了。”
“末将参见玉嫔娘娘。”
文王是个嬉皮笑脸的性子，在祁渊出声叫门外的人之时他就察觉到来者不一般，这句皇嫂他喊得倒是心甘情愿。
沈珈芙慌了神，忙扭头去看祁渊，不知道该怎么办。
文王喊她皇嫂，那将皇后娘娘放在何处，若是传出去了她不得掉一层皮？
祁渊看见她下午没换衣裳，却重新梳了发髻，似乎是睡得极好，面上还依稀可见一点绯红，看过来时眼中的慌张都抑制不住。
于是轻笑出声，阻止了文王的不着调，怕更吓着沈珈芙：“祁桓，该怎么喊怎么喊。”
文王又乐呵着改了口，随着吴将军喊了声玉嫔娘娘。
沈珈芙抿唇，低下头随意点了点。
“春狩之事便先到这儿，下去吧。”祁渊淡声开口，示意两人退下。
文王还有些不乐意，但一旁的吴将军已然恭恭敬敬地行礼，带着文王一起退出去。
等他们都走了，沈珈芙才松了口气。
她放松的举动太过明显，祁渊笑意不减，把她带到自己身上，笑话她：“你胆子怎么忽大忽小？朕还在这儿，你怕人说什么？”
沈珈芙努努嘴，揪着手指说没有。
“朕上午瞧着你对文王送来的白虎感兴趣，想去看看吗。”祁渊一把按住她的手，转了个话题，问她话。
“陛下怎么知道嫔妾想看？”沈珈芙有些吃惊，上午在殿上时她也就那一会儿表现了出来，祁渊在上位，难不成一直看着她才看出了她的想法？
这时候她有些恍然，再度对上祁渊温和含笑的目光，又忙躲开，心里升腾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慌张——祁渊这是怎么了？忽然对她这么好，叫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祁渊没回答她，伸手勾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片刻后说了别的：“珈芙，朕等着朕的生辰礼。”
听了这么一句话，沈珈芙的心反而安定了些许，原来是因为生辰礼，她掩下慌乱，笑了：“陛下今夜来嫔妾的寝殿，嫔妾自然要奉礼的。”
祁渊垂眸，松了手，拍拍她的后腰：“送的不合朕心意，可得罚你。”
每回祁渊说罚她都是在床榻上折腾她，沈珈芙已有了经验，下意识开口说：“那若是合陛下心意，陛下要赏嫔妾吗？”
东西还没送呢就要赏了。
祁渊很好说话，点头应她：“自然是要赏的。”
沈珈芙眼睛亮了，已然在考虑要什么赏赐了，她大言不惭地掷声：“陛下且等着奖赏嫔妾吧。”
“好，就看玉嫔如何合朕心意了。”
外面忽然传出了一声吼叫，在这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吓人。
沈珈芙脑袋转向祁渊身后那道敞开的门，声音自那外面远远传过来。
“陛下，是那白虎吗？”沈珈芙的声音有些好奇又带着谨慎和担忧，怕那白虎能翻到屋里来。
祁渊往后看了一眼，随口嗯了声，说：“那头白虎太凶，可以站在高处瞧瞧，离得近了怕伤着你。”
沈珈芙哦了一声，从祁渊身上下去，小心翼翼地往门口走。
下方隔得很远的空地上有一个硕大的铁笼子，里面的白虎正在焦躁不安地踱步，时不时传出一声吼叫。
祁渊站到她身后，与她一起往下看。
这些野兽送进宫里时有多凶猛，最后终究还是要被驯化，若真有驯化不了的，等待的结果也不会好。
沈珈芙看了一会儿就没了新意，眼睛往远处看去。
身后屏风外传出刘秉和的声音：“陛下，那小白虎带过来了。”
小白虎？
沈珈芙偏头惊疑地看向祁渊。
祁渊带她回屋里：“白虎凶猛，幼崽没那么凶，带来给你瞧瞧。”
第84章
有点怪
沈珈芙给的反应是意味深长地长长哦了一声，不等祁渊看过来，她率先跑远了，眼巴巴等着宫人带那只小白虎进殿来。
小白虎也是被装在笼子里带进来的，生怕伤着贵人，进殿的宫人们动作都格外小心谨慎。
沈珈芙蹲着身偏头去看笼子里的小家伙，裙子拖在地上，将她整个人的身影笼罩着。
小白虎实在是有点小，听宫人说才出生两个多月，还在吃奶。
它长得太可爱了些，沈珈芙没忍住想伸手靠近，刚提起手腕，手腕就被身后人抓住，不让她探出去，与此同时，笼子里的白虎冲她龇牙咧嘴。
“娘娘当心，这白虎虽是幼崽，但毕竟野性难驯。”
沈珈芙面上有些愕然，似乎是被刚刚的状况吓到了，手腕被人轻轻一拽，祁渊拉着她起来。
“陛下，它好像不高兴，蔫蔫的。”沈珈芙怕祁渊训她，赶忙转移了话题。
“幼崽太小，一路送来不适应。”祁渊看了她一眼，不让她再靠那么近。
外面又传出一声虎啸，紧接着，笼子里的小家伙也扒着笼子发出声音。
沈珈芙道：“外面那只大虎，是它的母亲吗？”
祁渊笑了，夸她聪明。
紧接着沈珈芙就沉默了，隔了一会儿才问祁渊：“不能把它们放在一起吗？我也不是非要看幼崽的。”
“陛下你听，那只大虎是不是在唤它呢？”
祁渊猜得到沈珈芙的心思，她年纪小，又是高门大户中娇惯养着的姑娘，想来是见不得这种场面。
“好，既然不看了，朕就叫人把它送回去。”
沈珈芙看着宫人抬着笼子出去，等人走了才转身投到祁渊怀里，乐得眼睛都弯了：“陛下真好。”
说得好听，真要觉得他好就该对他上点心。
祁渊没说话，搂着沈珈芙的细腰，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脊背。
白虎都看过了，沈珈芙跟着祁渊一起出了苑囿，眼下离晚上那场宴还有一会儿，祁渊也不能时时把她带到身边，于是问她要不要去寿康宫。
沈珈芙撇撇嘴：“姑母说叫嫔妾睡醒了过去找她，可睡醒了陛下又叫嫔妾过来这边。”
祁渊一听就知道她不乐意，捏了捏她的脸：“好了，天凉，朕送你回宫，母后那边朕去说。”
沈珈芙矜持地嗯了一声。
回到玉芙殿，沈珈芙送走了祁渊，叫人把那条腰带拿过来。
那腰带被放在木匣子里，打开时沈珈芙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叫来锦书和锦柔。
“我看久了就觉得没那么好看了，若是陛下不喜欢怎么办？”
“你们觉得好看吗？”
锦书锦柔对视一眼，锦书一个劲儿地说好看，将这条腰带的图样和绣功通通夸了一遍，锦柔却说：“陛下最看重娘娘的心意，娘娘为了做这条腰带手都差点磨破了，陛下不会不喜欢的。”
腰带不比绣布，沈珈芙也是头一回做这种东西，慢慢摸索着，着实费了功夫。
她听罢，似乎被哄好了，慢慢点了点头，同意她们的说辞：“你们说的对。”
锦柔有些奇怪，小声问：“娘娘以前从来不会这么问，奴婢瞧着，娘娘似乎有心事。”
锦书也停下了一连串的溢美之词，和锦柔两双眼睛看着沈珈芙。
沈珈芙卸下一点力气，不顾礼数地趴在了桌面上，声音有点闷，又带着不解。
“我觉得陛下有点怪。”
虽然在苑囿祁渊说了那番缓解她当时心慌的话语，只让她觉得是因为这生辰礼才对她那么好，但等沈珈芙自己冷静下来，越发觉得好像也不像这般。
锦书锦柔一听她这话，赶忙往后看去，好在后面没有人，大殿门虽是敞开的，但与这儿也有些距离，外面的宫人应当是听不到。
锦柔咽了咽口水，小声问：“娘娘怎么这么说？”
沈珈芙不好说得太明白，嘀嘀咕咕的问：“这几日…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几日陛下待我太好了些？”
那日除夕和祁渊对着干，之后虽然禁足了，但出来以后祁渊明显像是在哄她，虽然之前人人都说她是宠妃，她也心安理得地当着宠妃的名号，可现在，祁渊好像真的有点对她上心了。
祁渊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沈灵初敢那么胡言乱语是有她在其中拱火，可他却没提一点她的不对，反而给她母亲封了诰命，又给她送鱼，还带她去看白虎。
“可是娘娘，陛下待娘娘好，不是好事吗？”锦书有些不懂，为何现在沈珈芙会是这么一副有些慌张的模样。
好事吗？
沈珈芙心中的平衡在往两处颠倒，她说不上来。
当初太后娘娘让她进宫来也存了让她做宠妃的希望，能保住沈氏一门的荣光，祁渊只要能让她顺利到了高位上，在那之后她要不要恩宠都无所谓，祁渊对她宠一阵就去宠旁人也碍不到她什么事。
可若是祁渊对她上了心，她往后的路必然更是难走，她就成了个靶子，谁都会想害她。
说起来，端妃当时会不会也是被人害死的呢？
沈珈芙越想越心惊，打了个哆嗦，起身摆摆手：“不想了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