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京
祁渊原本只是想看看她睡得好不好,走近了才发现她没睡着,也没出声,他从外面进来手都是凉的,便在熏笼旁暖了一会儿,刚准备叫她就见她转身了,现在被倒打一耙,也不恼,坐在床榻边缘把沈珈芙揽到近前来。
“怎么不问朕怎么处置的人?”他把手探进被子里,摸了摸沈珈芙的腿。
沈珈芙没被冷到,反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瑟缩一下,强撑着没踢开,应着祁渊的话:“那……陛下怎么处置的?”
祁渊察觉到她要躲,眼神暗了一分,随即把手抽了出来,淡声道:“许氏降为美人,容氏罚俸一月,其余宫人,杖责三十。”
第99章
手帕
沈珈芙听着眨了眨眼,许婕妤怕是要气疯了吧,刚晋为婕妤没多久,现在又回了美人的位份。
不过……
沈珈芙看了看祁渊的神色,他为什么只罚了容婕妤俸禄?
“想不明白。”祁渊是在问她,话语却是肯定的语气,分明是知道沈珈芙想不明白什么。
沈珈芙被他说得有点羞赧,揉了揉脸,说:“陛下行事,自然有陛下的道理,嫔妾才不去想。”
帝心如渊,说不定祁渊心里憋着坏呢。
她说着不去想,可眼睛却又一直在瞟着祁渊,想叫祁渊自己和她说。
祁渊不如她的意,装作没看见沈珈芙的眼神,自顾去给她找来了衣裳,要她穿上。
被子一掀开,沈珈芙赶紧抓着衣裳自顾穿好,碰都不让祁渊碰一下。
“午膳想吃什么,太医说忌口了吗。”祁渊站起身,看她手忙脚乱地穿衣裳,问了一句。
沈珈芙动作顿了一下,茫然看着祁渊,迟了两息才嗫嚅着说忘记了。
祁渊气得发笑,走过去给她拉着衣裳让她好好穿。
“左右忌口都是那几样,嫔妾还记得之前的。”
“朕还要夸你是不是。”
沈珈芙没吭声,低下头穿好了衣裳就往祁渊怀里扑:“陛下别生气呀,嫔妾的脑袋就那么大一点,哪能记得住那么多事。”
怀里主动扑过来的小姑娘腰肢都是软的,刚从被子里出来,手也暖和。
祁渊本来也不生气,一听她这么说,觉得好笑,作势揉了揉她的脑袋,问:“那珈芙都记得什么?”
一说这个,沈珈芙就来劲儿了。
“嫔妾记得,给陛下绣的手帕绣好了。”她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好看,头发披散着,衬出柔软来。
祁渊更是软了心肠,见她兴冲冲地又跑去架子那儿拿了个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手背在身后不让他率先窥见。
“绣这么快……”不是说绣了头猛虎么?那般复杂的绣样,他以为要绣好些日子呢。
等沈珈芙从背后将那块黛色的手帕拿出来,映入祁渊眼中的是两只在手帕边角的位置吃草的白色兔子。
“陛下瞧,好看吗?”
祁渊没有率先说话,反倒将那手帕翻过来翻过去看了个遍,是他看错了,除了那两只吃草的兔子,边角还被沈珈芙用银线挑边,绣了云纹。
“好看。”祁渊笑看着她,问,“珈芙说给朕绣的虎呢,难不成也和朕送的那些鱼儿一样被吃了?”
他话语间的目光有意无意瞟过那白兔子,继续:“嗯?虎是被这兔子吃了?”
沈珈芙听出了他话里的打趣意味,也笑:“陛下瞧不见么,虎也在这里呀。”
她看着祁渊手里捏着的手帕,伸出手指去指了指白兔,眉眼弯弯,笑意吟吟:“陛下,这兔子的名字叫猛虎,嫔妾给取的。”
好。
真是好极了。
祁渊算是见识到沈珈芙这张能气死人的小嘴里都能说出些什么话了。
他微挑眉,眼眸下垂,收下了沈珈芙给的手帕。
“珈芙绣得极好,朕应当时时刻刻放在身上,叫旁人都瞧瞧珈芙的手艺。”
说罢,他把沈珈芙带出了内殿。
沈珈芙捉弄了人,眼下正高兴着,又不敢太高兴了,怕祁渊瞧见了要收拾她。
祁渊陪她用过了午膳,再把她送回床榻上让她好好休息。
“这几日朕忙一些,你想朕了就来御书房,太医说水阴处寒气重,以后莫要再往水池边走。”
虽然沈珈芙不一定会想他,但话还是要说的。
沈珈芙点了点头,应下了。
等祁渊回了御书房,沈珈芙也睡下了,她今日遭了罪,又被祁渊哄好了,知道他罚了许婕妤和容婕妤也就不再过多想这件事,在她看来,祁渊都查过的事情了,应当确确实实只是意外,怪她倒霉些。
御书房内,刘秉和小声回禀着:“陛下,御花园的池边奴才派人去查探了,冬日里池水浅,宫人们躲懒,平日里洒扫的时候没仔细,那池边的草丛里藏了石子,这才叫许美人崴了脚。”
那些石子却无从查起了,也不知是本就有的还是原来没有后来被人特意放在那儿的。
“涉事宫人,尽数杖毙。”
刘秉和闻言浑身都打了个寒颤,低眉顺眼地应声。
“倾香殿的毒查出来了吗。”祁渊问起另一件事。
一说起这个,刘秉和的眉头也深深皱了起来,他小心地回道:“陛下,慎刑司那边查到毒是从宫中来的,只是,具体是从何处,现在还没有线索。”
祁渊也不着急,他似乎猜到些什么:“先查到这儿,别打草惊蛇。”
“是,陛下。”
许婕妤又变回了许美人,相比之下,容婕妤倒是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责罚,不过罚俸一月,一听就知道陛下是有意放过。
虽说玉嫔落水之事是意外,但容婕妤和许美人先前走得近,如今许美人遭贬位了谁知道又有没有她在其中出了一份力呢,不然怎么偏偏她能全身而退。
这种人,表面心思做得好,实则背地里利用了许美人也不得而知。
一时间,众人看容婕妤的目光都带了些莫名的怪异,不敢和她走近了,生怕也被她利用。
许美人在自己宫里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一开始还不怎么听信,可传的话越多她也就有些怀疑了,连带着这几日被贬为了美人,看什么都不顺眼,她宫里的宫人全都遭了殃。
“滚!都滚!”许美人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了出去,落到地上,碎成一片。
宫人们急忙过去收拾干净,惶然看着许美人,怕她一个不好伤着腹中的皇嗣。
没一会儿,许美人自己冷静了些,依旧冷着脸,问:“容婕妤可曾出来过。”
“回娘娘的话,容婕妤她、她一直在自己宫里。”宫女回的小心翼翼,生怕哪个字刺激到了许美人。
许美人吸了口气,撑着桌面起身:“去和曦阁,她既不出来,我应当去看看她才对,总叫她待在她那宫里也不好。”
第100章
打了
沈珈芙是下午和郑嫔下棋的时候听宫人说起了这件热闹事。
“啊?把她打了?”一听到宫人的话,沈珈芙连下棋的功夫也没了,转过头,一脸好奇地看着说话的宫人。
“是打起来了。”宫人说得急,似乎是小跑着过来同沈珈芙说的。
“回娘娘,下午许美人就到容婕妤娘娘的和曦阁去了,人进去没多久里面就吵了起来,说是许美人先动的手。”
“容婕妤被打得头发都散了,又不敢还手,只能躲着。”小宫女越说兴致越高,又意识到了什么,收敛起来,继续道,“和曦阁乱成一团,许美人打了人回去就叫了太医。”
沈珈芙听完,轻声哇了一句,心道:许美人还学聪明了啊,知道肚子里怀的是个金疙瘩,打了人就跑,跑回去就叫太医,这下不占理也被她搞得没人敢过分指责她什么了。
“她怎么想的?不在自己宫里好好待着,那么远还要跑去和曦阁里和容婕妤打一架。”沈珈芙暗自琢磨着,轻轻道。
郑嫔见她没有要继续下棋的兴致,应和她的话,回了一句:“先前宫中在传娘娘落水一事有容婕妤参与其中,但找不出证据,只说陛下罚了所有人,唯独轻飘飘地略过了容婕妤。”
她面色如常,轻声说:“说的人多了,传的话也进了许美人耳朵里,她那个性子,今日能闹这么一出,许是也信了几分,坐不住了。”
沈珈芙的脑子转了转,忽然灵光一闪。
原来这就是祁渊对容婕妤轻拿轻放的目的?
先前许美人拽她入水那件事,虽说容婕妤也在场,但表面上也和她没什么关系,许美人还替她说话,若处置得重了怕是要让后宫不宁,这下好了,许美人主动去和曦阁闹,容婕妤只要还手了,就得遭殃。
之前她好奇,又没有主动问祁渊,祁渊也没和她说,后来就把这事忘了,现在看来,祁渊是猜到了许婕妤会和容婕妤闹一场,故意为之。
难道,她落水之事当真不是意外?容婕妤干的?
沈珈芙又绷着脸坐回去了,低下头仔细想着那时候的事情。
她根本没想到会被拽那一下,许美人退让的时候她也没反应过来,至于容婕妤……
她记不清了。
郑嫔见她在想事情,轻声道:“娘娘不必多想,陛下自会护着娘娘的。”
沈珈芙皱了皱眉,祁渊要护着她是祁渊的事,但她也得知道谁想害她,总不能留她一人浑然不知。
事实却是,仅凭她确实也查不出来什么。
“这件事,皇后娘娘知道了吗?”沈珈芙收住了思绪,问那小宫女。
“回娘娘的话,和曦阁闹起来的时候就有人去和皇后娘娘回禀了,凤仪殿那边派了人过去,到的时候许美人已经先一步回宫了。”
许美人跑得可真快。
沈珈芙听着,点了点头,让她先下去了。
太医还在给许美人宫里,也没消息传出来。
没过一会儿,皇后的懿旨传进了和曦阁和翡若轩。
许美人被责令抄写宫规,静心在翡若轩休养,而容婕妤则是依照祁渊的意思,贬为了才人,罚跪了三个时辰。
这场闹剧算是告一段落了。
晚膳前祁渊过来的时候沈珈芙好奇的目光不停地打量着他。
“看着朕作甚。”祁渊坦然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