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褚青绾却是半点不怵,仍是满眼笑意。
终于是有了情绪,像个活人了。
胥砚恒问她:“为何不对谢氏设防?由着她闯入你宫殿?”
谢氏?
褚青绾听出了这一点,但她来不及去问,她才不接受胥砚恒的罪名,她嗓子缓和了些许,埋怨道:“皇上好没道理,您都说她是闯进来的了,怎么能怪在臣妾身上。”
满殿的人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个人敢插入这二人对话。
尤其是昭阳宫的人,娘娘昏睡期间,都被罚了个遍,也只有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才逃过一劫。
殿内安静了许久。
胥砚恒才终于出声,他声音有些低:“没人怪你。”
只是有些情绪藏在心底,最终尽都演变成了后怕,于是,想叫她谨慎、再谨慎些。
这些话,胥砚恒不会对任何人说。
许久未进食,褚青绾一时间不敢贪多,她已经醒了许久,眼神左顾右盼,些许紧张和期盼地落在了胥砚恒身上:“皇上……”
胥砚恒一看,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冲着底下人颔首:“让奶嬷嬷将皇子抱进来。”
有宫人退了下去,迟春也解释道:“小皇子才喝过奶,刚睡了去,皇上担心他会吵了您,才叫嬷嬷抱回去。”
一开始,皇上是叫奶嬷嬷将小皇子抱在殿内的,毕竟,娘娘醒来时肯定是希望能第一眼看见小皇子。
但幼儿除了吃睡,也就剩哭闹了,迟春现在还记得小皇子嚎出声的情景,是真的嚎,扯着嗓子喊的哪一种,娘娘都险些被吵醒,而皇上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吓得殿内众人没一个敢说话。
还是迟春鼓起勇气,让奶嬷嬷先将小皇子抱下去。
迟春隐约意识到,皇上许是真的看重娘娘,但对小皇子却没那么喜爱。
这点发现,叫迟春不知是忧是喜。
褚青绾慢半拍地应了声,她觑向胥砚恒,也瞧见了胥砚恒眼底的倦怠,她陡然想起,她生产时,胥砚恒曾应过她会寸步不离。
褚青绾愣了一下。
他不会真的说到做到了吧?
恰在这时,嬷嬷抱着襁褓进来了,褚青绾只能看了一下胥砚恒,就被转移了视线,她正要坐起来,但有人又按住了她,他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身子还未好透,看一眼就算了,你还要起身抱他不成?”
褚青绾被噎住。
魏自明也忍不住咂舌。
其余人只能当作没听见胥砚恒的话。
奶嬷嬷抱着襁褓,冲着褚青绾福身:“奴婢代小皇子给贵妃娘娘请安。”
褚青绾脑子骤然空白了一下,给谁请安?
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胥砚恒,而胥砚恒不知何时转头看向了窗外的雪景,偏是迟迟不肯和她对视。
迟春拍了一下脑袋,她只顾得娘娘清醒,忘记告诉娘娘她升位了。
越过昭仪和寻常妃位,直接封了四妃之首的贵妃,保留原封号,如今,娘娘是宫中唯一一个双封号的妃嫔。
也是宫中现下位份最高的妃嫔,从今往后,她执掌宫权也再名正言顺不过了。
距离娘娘想要的位置,也只差一步之遥。
而皇贵妃这个位份,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出现。
毕竟皇贵妃如同副后,有中宫的情况下,设立皇贵妃无异于分权,严重危害中宫的威信,而没有中宫的情况下,就更是没必要了,贵妃已经是四妃之首。
魏自明惯是有眼力见的,见状,他麻溜地福身:“奴才恭喜瑾贵妃,您不知道,皇上心疼您呢。”
可不是心疼吗,本早就想给她晋昭仪,但硬是等到她产子,不仅是要晋升有名,也是要一跃跨位叫她惊喜。
满殿奴才也都立时跪了下来:“恭喜贵妃娘娘!”
胥砚恒脸黑了一下,恨不得将魏自明这老货踢出去。
贵妃,瑾贵妃。
褚青绾倏然觉得浑身也不疼了,她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似水般温柔,声音也软了些许,她痴缠:“皇上怎么也不亲口同臣妾说。”
胥砚恒看透了她的嘴脸,堵了口气:“谁告诉你,有区别吗?”
总归你都会高兴。
褚青绾斜睨了他一眼,觉得他冤枉人,她说:“您怎么知道没区别。”
算了。
懒得和她争。
见她乖巧地躺下,不再争着要起身亲自抱抱小皇子,胥砚恒心底那口气才顺了。
小皇子经过将近两日时间,浑身皱皱的皮也舒展了很多,也不似才出生时浑身通红,于是,褚青绾就见到一个白白嫩嫰的小皇子,全然不知道迟春等人初见小皇子时的担忧,生怕小皇子会长残了。
褚青绾满心欢喜,她抬手碰了碰小皇子的脸,却是不敢使劲。
胥砚恒看不下去:“他又不是什么瓷娃娃,值得你这么小心。”
这些话,褚青绾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确认小皇子安全后,她就放心了。
她给李嬷嬷使了个眼神,叫她们将小皇子带下去,瞬间,殿内空旷了很多,她有些无奈地抬眸望向胥砚恒:“你恼他作甚。”
她自听得出胥砚恒在迁怒。
迁怒常是无能之辈才会做的事情。
而彼时情形,胥砚恒的确无能为力。
但追根究底,有孕是她自愿的,造成这个结果的也是她和胥砚恒,纵是当时她疼得恨不得死过去,但小皇子的确是无辜的。
她朝胥砚恒伸手。
胥砚恒皱了皱眉,但还是握住了她的手,他一言不发。
褚青绾歪头,眸色透彻地问:“这么心疼臣妾啊。”
胥砚恒当即要松开手,但褚青绾既然握住了,又怎么可能轻易松开。
胥砚恒冷呵了声:“朕心疼你,也有错?”
褚青绾立即摇头,她说:“您心疼臣妾,臣妾自是欢喜的。”
褚青绾抬眸,她说:“但为人父母,岂能将莫须有的罪名怪到孩子身上?”
殿内蓦然安静了下来,暖阳落在她眉眼处,却映得她温柔似水,胥砚恒望着她,眸色不由自主地暗下来,许久,他声音平静下来,他问:“不能吗?”
但他幼时,常是因不能给母妃争宠,迁怒和恨铁不成钢几乎要将他淹没。
褚青绾很坚定地告诉他:“不能。”
如果有父母这般做了,错的也该是她们。
稚子何辜。
胥砚恒堪堪狼狈地移开了视线,有人握住他的手不放,将他从幼时的牢笼中硬生生地拽出来。
他不看她,耷拉着眼皮子,不情不愿地低声:“……知道了。”
倏然,褚青绾挪了挪身子,胥砚恒立即皱眉看她:“你乱动什么?”
褚青绾却是冲着她留出来的半张床榻,抬了抬下颌:“臣妾两日未洗漱,皇上将就一下。”
胥砚恒眸色稍暗,他没说话。
许久,殿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胥砚恒褪了衣物,他躺了下来,她不知道,其实她从产房出来前,已经洗漱过了,这殿内的锦被全部都是更换过的。
床榻上有暖意。
身侧也有暖意。
——全都来自于她。
他偏过身,一手扣住她的腰肢,他将她搂紧,却不敢过分用力,也埋首于她颈窝,他听见她轻柔的声音:“休息会吧。”
他两三日未曾合眼,岂能不困。
但他问她:“疼不疼?”
他这么碰着她,她会不会疼?
但他问得格外隐晦。
褚青绾笑了,她说:“皇上将臣妾当瓷娃娃呢。”
她故意揶揄,回报他恼小皇子的那一声。
胥砚恒听得懂,轻哼了声,也忍不住地勾了勾唇。
疲倦在身体接收到暖意的那一刹间,顷刻席卷而来,拉着他的眼皮沉沉落下,合在一起,四周声音也渐渐消散,最终归于虚无。
褚青绾偏头看他,眸色些许晦暗。
他的情绪,在她睁眼的那一刹间,就向她汹涌而来。
瞧着隐晦,却又近乎不作掩饰。
对小皇子的不满,对她的担忧,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褚青绾眼眸微颤。
作者有话要说:
小胥:感觉到了?
女鹅:不然,你再忍回去呗。
【哈哈哈】
第107章
胥砚恒这一觉直接睡到翌日,他滞留后宫三日之久,前朝事宜早堆积成山,天未彻底亮起来,他就匆忙地回了御前。
昭阳宫内有地龙,加上中省殿怠慢谁都不敢怠慢昭阳宫,于是,昭阳宫的炭火都是足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