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可惜什么呢?
那一年,宫中选秀,一众秀女入宫参加初选,又因着太后和周贵妃打擂台,没人会那么没心没肺地还去赏花。
宋妃唏嘘了一声:“这宫中好久不曾那么热闹了。”
有人独得恩宠,其余人自然会变得冷清。
但所谓冷清也是相对而言,一些低位妃嫔不觉得冷清,只觉得安稳平静,总归不是瑾贵妃得宠,这恩宠也落不到她们身上,反而要时时谨慎小心,生怕会被卷入什么波澜中。
现在这样就好,瑾贵妃不苛刻,她们拿着份例,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够了。
竹青不敢说话,竹归却是上前了一步,替娘娘倒了杯茶水,她说:“娘娘说得是,这宫中是平静很久了。”
话落,竹归稍稍压低了声音:“但前朝贪污一案闹得人心惶惶……”
哪个缺心眼的敢在这种时候提起选秀一事?
而且,今年本来也不该选秀的。
再有前朝一事,选秀绝对是要不了了之了。
宋妃当然懂这个道理,所以,她说瑾贵妃好命,留得一年时间休养生息,等来年选秀,瑾贵妃早就彻底把持了宫中局势。
褚青绾不知道有人打着选秀的主意,她养了一个月,终于能下床出门,硬是沐浴了两次,褚青绾才觉得浑身利索了。
江南一案涉及朝臣太多,根本不是一时就能有结果的。
同样的,谢贺辞至今也还在牢中关着呢。
开春,冷意褪,褚青绾一身简单轻便的襦裙,迟春替她打着扇,还在嘱咐她:“才开春,您别任性,出门还是要带着披风。”
褚青绾忙不迭地应声:“知道了,知道了。”
弄秋偷笑着拿来披风替娘娘披上,还在一旁说话:“这样,娘娘就不用听迟春姐姐唠叨了。”
迟春恼瞪了一眼弄秋,弄秋忙忙跑开:“娘娘快替奴婢挡住迟春姐姐,迟春姐姐要恼奴婢了。”
弄秋俏生生地立在了仪仗旁,还给同样在仪仗旁的小路子塞了块糕点,她压低声:“御膳房新送来的桃花糕,我尝过了,甜而不腻,路公公快也尝尝。”
一块糕点被塞入手中,小路子放松了手劲,生怕将糕点捏碎了,他转头看了眼弄秋,才低头将糕点咽下,一点点吃得格外认真。
是很好吃。
褚青绾只当看不见弄秋的动作,她上了仪仗,弄秋跟在一旁,还有点纳闷地问:“也不知皇上叫娘娘去御前做什么。”
这才出月子呢,今早魏自明就来了,道是皇上请娘娘过去一趟。
褚青绾也不知道。
而此时的养心殿。
魏自明想起自己刚不小心瞥到的奏折,没忍住低声:“皇上是要放了谢大人?”
胥砚恒头也没抬,他用一种极为平静的声音道:“他无罪,朕为何不放?”
他若是不放,岂不是坐实了谢贺辞和褚青绾的那些流言?总有人会无端揣测。
谢贺辞死不足惜,但褚青绾的名声不能因此有一点折损。
而且——
一旦谢贺辞死在现在,女子会不会有一丝觉得其中有她的缘故?
即使只有丝毫,胥砚恒也不能容忍。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有事直说,行不行?
小胥:月子中别费神。
第111章
褚青绾下仪仗时,魏自明已经在外等着了,忙恭恭敬敬地迎上来:“娘娘来了,皇上在里面等着您呢。”
褚青绾拢了拢披风,她狐疑:“公公给我透个底,皇上到底有什么事非让我来御前一趟?”
两人昨日明明才见过面,有什么话昨日不能说?或者晚上再说也不迟。
魏自明捧着笑:“娘娘快别为难奴才了,您都不知道的事情,奴才就更不知道了。”
褚青绾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
这话说的,颇有点奉承之意,但的确是让人爱听。
话已至此,褚青绾也知道她从魏自明这里打听不到什么消息,索性作罢。
对于魏自明,褚青绾只抱着不得罪的心态就够了,至于多么交好,却是没有必要,人家是皇上眼前的得意人,过度地讨好反倒是不妙。
殿门已经被宫人恭敬地推开,褚青绾踏入了殿内,弄秋跟在她身后,殿内暖意连连,她解开了披风的系带,弄秋立即接过。
青色襦裙席卷着春意,俏生生地立在了殿内,她略施粉黛,白净的脸上晕染了些许浅淡的脂粉,发髻上的玉簪莹莹,她整个人都是顾盼生姿,叫某人看得眸色稍暗。
许久没来这御前,褚青绾四处打量了一下,才慢悠悠地对着上面好整以暇的人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
有人轻哼:“虚礼。”
他这么说,褚青绾也就径直起身,她也轻哼:“皇上觉得是虚礼,臣妾可是喜欢得紧。”
她百般心思地往高位爬,不就是要看别人对她行这些虚礼吗?
拎着裙摆,褚青绾一层层地踏上台阶,胥砚恒没动,他好整以暇地等着她,于是,他眸色微深,视线从俯视到平视,直到褚青绾一点点地走到他身边。
咫尺之遥,触手可及。
女子的不解抱怨声如约而至:“遮遮掩掩的,您找臣妾到底有什么事,非得折腾臣妾跑这一趟。”
胥砚恒也有点气笑了:“若是别人得了旨意,早欢喜得不行,到你口中却变成了折腾?”
褚青绾不引以为耻,反倒自矜地轻抬了抬下颌:“人各有命,臣妾干嘛和她们相比。”
这话还是胥砚恒教给她的。
她敢嫌弃此番折腾,自是见过更好的待遇,也深谙胥砚恒不会因此和她动怒。
人都是会恃宠而骄的。
她是个俗人,也不会例外。
胥砚恒噎住,自然知道这番话耳熟,他也不是真的要拿她和别人相比,只是她越来越得意了,似也察觉到了什么,有恃无恐。
胥砚恒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眸。
知晓别人心意,以此做筹码,却不肯与之对等地付出回报,真是好生吝啬。
陡然,殿外传来魏自明的声音:“皇上,谢大人求见。”
褚青绾一顿,她蓦然抬头,谢大人?是哪位谢大人?
她抬起头,恰好撞入胥砚恒漆黑的眼眸,她看不透里头的情绪,便立刻按下心底的疑问,不论是哪位谢大人,都和她无关。
褚青绾轻微蹙了蹙鼻尖,做了后妃的本分:“皇上要见朝臣,臣妾先行告退。”
胥砚恒拨弄了一下玉佩的平安穗,他拦住了褚青绾,是再平静不过的语气:“到偏殿等会吧。”
闻言,褚青绾瞬间了然来人是谁。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胥砚恒,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越过屏风到了偏殿。
到了偏殿,她听见外间胥砚恒的声音,正宣谢贺辞觐见。
褚青绾有片刻的失神。
弄秋也意识到这扇屏风一点也不隔音,她声音压得极低:“谢公子被放出来了?”
褚青绾沉默,她也是才得知这个消息。
她原以为谢贺辞这次是难逃一劫的。
相处三年,褚青绾对胥砚恒的性子早有了解,或许也是他未曾在她面前掩饰过,他是绝不会允许有人觊觎他的东西。
而她,早被胥砚恒视为己物。
谢贺辞现在是否觊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家的确曾有意成亲。
就如同先帝曾经膝下的那些皇子一样,凡是对其有威胁的,胥砚恒都不曾放过。
褚青绾比谁都清楚,胥砚恒不会放过谢贺辞的。
所以,她对今日一事也很意外,谢贺辞居然从牢狱中出来了,她没有忽略魏自明的那一声“谢大人”,也就代表了谢贺辞已经官复原位。
偏殿主仆二人如何心情不为人知,正殿内,胥砚恒也见到了谢贺辞。
牢狱之遭,即使没有人刻意虐待谢贺辞,他也过得不好。
这世间有心思豁达之人,自然就有落井下石之人,往日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朝中重臣沦落成人人可欺的罪人,会不会有人借此施虐以满足内心阴暗?
这个问题,只看谢贺辞单薄得似纸一样的身子,就已经有答案了。
牢狱一行让谢贺辞越发沉默内敛,短短数月,对谢贺辞来说不亚于变了天。
师门和家族反目成仇。
原因是他一母同胞的姐姐死了,死因涉及到的那个人曾经差点和他结成婚约,偏偏是姐姐先害了她。
世家利益至上。
谢家对谢氏的埋怨,早溢于言表,埋怨谢氏给谢家招惹麻烦,明明是府中特意给谢氏传信,这个事实却被谢家忘却,只将一切问题都推到谢氏身上。
如果不是谢氏行事过于冲动,何至于害得谢家落入如今艰难处境?
褚家的反扑打压让谢家在朝堂几乎没有喘息的余地。
谁都能埋怨谢氏,唯独谢贺辞不能,因为谢氏所行一切都是为了他,甚至临死前都在挂念他。
谢贺辞深深俯身:“臣,拜见皇上。”
胥砚恒头一次仔细地打量谢贺辞,他刚遭过劫难,数月变故让他两鬓生了些许华发,但饶是如此,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想到怀瑾握瑜,霁月光风几字,世家底蕴堆砌成了他这个人,岁月和磨难不能消减他风采,反倒成就他几分文人风雅。
可这一幕,叫胥砚恒觉得着实刺眼。
他越是出众,胥砚恒越不想叫他活下来。
他难以想象褚青绾曾经和谢贺辞相处的情景。